“噗嗤。”身旁的郁青青没忍住笑了，“别闹了南希，你都说了人家是高学历，还愁找工作啊。”
纪云舒在心里说，那确实愁啊。
郁青青转头跟纪云舒吐槽：“南希这小女孩吧，人是很好很可爱的，就是脾气直，一点就爆，你不知道她气走几个助理了。我都怕她还没火呢，就闹出耍大牌的黑料。”
纪云舒忍了忍笑，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郁青青，想她到底多少岁了？感觉和她也差不多，刚刚叫了声姐，却还不知道人家的具体年龄。
胡思乱想间，就听驾驶座上的郑南希嬉皮笑脸道：“我哪敢呀，我最多耍耍小牌。纪云舒她脾气好，配我正好。”
郁青青一副看穿她的模样：“你就是想带同学一起去玩是吧？”
纪云舒忙说：“她跟我开玩笑呢。我哪懂当助理，对乐队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听歌，其他专业的东西一窍不通。”
郁青青反倒说：“如果你真感兴趣，可以试试呀。只不过我们家那个对招募团队特别严格，导致我们下个月就要出发了，现在人都凑不齐。”
“姐，你也要走吗？”纪云舒看看她的肚子。
“快五个月了，差不多稳了。我不去不放心。再说，我也想让我的小宝宝，还没出生，就被世界上最顶尖的摇滚乐熏陶一圈。”郁青青笑眯眯摸了摸肚子。
纪云舒也随着她弯了弯嘴角。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对郁青青的印象很好。
性格温和大方，一个人去医院也不矫情。不知道是怀孕的缘故，还是本来母性气质就强，总之跟她在一起特别舒服。
就是不知道她的先生是谁呢？听郁青青刚刚的意思，好像她先生也在他们的团队里。还是个比较大的职位。
不管是谁，她严肃地想，见到一定要去叮嘱几句。告诉她丈夫，不能再让人家孕妇一个人去产检了。
*
结果到了livehouse门口，她远远就看见那个，只是站着就特别有艺术氛围感的男人。
微曲卷的头发，颀长的身材，是她曾经在酒吧里遇见过的浪潮音乐制作人池敬。上次听梁祈安说，正是他带着三支乐队出走，创立了新的工作室。
此刻，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看见她们三个过来，更准确地说，是看见郁青青后，直接迎过来伸出了臂膀。
两个人亲密相拥。
纪云舒才反应过来，郁青青居然是池敬的太太。
刚刚义正辞严想要叮嘱人的话，她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郁青青给池敬介绍了一下纪云舒。池敬看着她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表情。
纪云舒安慰自己，贵人多忘事嘛。他不记得自己也正常。
后来她就被带进了这家老牌的livehouse。
上次有这么好的待遇，还是因为梁祈安。
想起梁祈安，她就不由地想到她和桑原的那次争执。于是莫名有点愧疚……可是郁青青说乐队今晚有新歌首演。她一听到跟乐队有关的事，就容易理智动摇。
抛开梁祈安来说，从第一次听到太空漫步乐队的歌开始，她都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喜欢。
神思游走间，她们已经走了进来。场地空荡荡的，唯有舞台上方亮着灯，太空漫步乐队正在台上试音。
后边是剪着平头的鼓手，前边靠右是一头蓬松小卷发的吉他手雨果。靠左便是她熟悉的梁祈安了。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灰色西装裤，低头弹了一串贝斯。纪云舒觉得贝斯的声音很像心跳，低沉的，淳厚的，莫名就能带起心脏的共振。
他戴着一副金属细边的眼镜，低垂的眉眼跟他的琴音一样，透着机械冷酷。
郑南希不好好走舞台的楼梯，双手一撑，直接利索地翻了上去。
纪云舒看见她抬腿时露出的短裙下的安全裤，不忍直视地翻了下眼睛。这人确实不好招助理啊，得给她操多少心。
郑南希上去后，跟那两人击了个掌，随即拿起了话筒。
梁祈安朝台下望过来，先跟郁青青打了招呼。余光里看到郁青青身后半张熟悉的脸，梁祈安怔了一秒钟。
他歪了歪头，在看清纪云舒后，挑眉笑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呃，说来话长。”她道。
“她啊，马上是我新助理啦。”郑南希对着台下的纪云舒，神秘一笑，有种居高临下的得意。
纪云舒实在不想跟她小学生争执。
纪云舒以为她来这儿就是当个白嫖观众，看看表演。没想到在表演前，她还真帮了郁青青好几个忙。比如去跟调音师沟通音响问题等等。
她还帮忙搬了些琐碎的小设备。这时候她才感觉到他们团队有多缺人，基本上乐队成员也都需要亲力亲为。
太空漫步那天晚上的表演炸翻全场。
每个人发挥的都特别好，吉他手和贝斯手的solo堪称精彩完美。郑南希的歌声恢弘自由，就是唱到最后，可能因为嗓子疲惫，破了几个音。不过配合忧郁抒情的曲调，又别有一番韵味。
纪云舒特别喜欢，她感觉自己心脏都随着他们燃烧起来。
下台后，郑南希叫纪云舒去帮她脱演出服。
她演出的高领无袖衫拉链在背后。不知道是质量问题还是什么，特别生涩难拉。纪云舒耐着性子用劲儿尝试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地想，这怎么就被使唤上了？她还不是她助理好吗？她压根就不会答应同去的。
这时，郑南希捂着胸口发出了一串难以抑制的咳嗽。
纪云舒想起了刚刚舞台上，她唱到最后声音的疲惫。
终于解决掉演出服，等待郑南希换衣服时，纪云舒从包里翻了翻，找到了一颗独立包装的润喉糖。
“给。”
郑南希接过来，勾着一边的嘴角，看着那颗糖意味不明地笑。
*
一切结束后，团队几个人约着去吃宵夜，他们叫纪云舒也一起。但是太晚了，纪云舒选择回家。
梁祈安自然而然地说：“太晚了，我开车送你。”
这时郑南希一把挽住纪云舒的胳膊：“我要跟她单独去吃饭，吃完我送她。”
梁祈安笑了笑：“呦，你这是要贿赂她给你当助理吗？”
“她给我当助理，难道你不高兴吗？”
郑南希玩味地看过去。
梁祈安八风不动同她对视，然后目光轻轻转向了纪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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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舒先受不了了，她扒拉开郑南希，道：“你们说什么呢？就我这水平，哪能过得了池总监的面试。”
不远处正准备拉着老婆过二人世界的池敬，瞥她一眼，挥了挥手：“不是早就面试过了吗？省了。南希你自己决定。”
？？？
全场所有人脑门上都划了个问号。
这还是他们严格挑剔铁面无情的池老板吗？
纪云舒扯了扯嘴角。人生总是有一些奇妙的前后呼应，比小说情节还奇妙。她回想起与池敬的第一次见面，他坐错位置，和她莫名其妙交谈一番。
原来池敬记得她啊。
原来就等着此刻，从天而降这个莫名其妙的机会。
一声轻笑来源于梁祈安。冰冷光泽的眼镜之后，他的目光却非常柔和愉悦。
“云舒，原来你是行动派啊。”
“不是……”她很想解释一下，但郑南希根本不给她机会，拉着她就走了。
仲秋时节，夜晚的风也变得冷冽。
不知何时，郑南希从拽着她的胳膊，变成拉着她的手。
她黑蓝色长发在空中飞舞，时不时扫过纪云舒的脸颊。
纪云舒用手挥开她扰人的发丝，在行至天桥上时，终于忍无可忍地用力抽出了手。
“郑南希，你到底要跟我开玩笑开到什么时候？”
她知道她抢走了郑南希心仪的对象，但她就算看她不爽，想要报复她，也必须清清楚楚告诉她原因。
郑南希靠在栏杆上，甩了甩凌乱的长发。
“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要招助理就好好招，别把我扯进去。”
“怎么，你不想去美国看演出吗？”
纪云舒看向她：“我想去，我会自己去。没有钱我就攒钱去。你不用老拿这点便宜诱惑我。”
郑南希哈哈笑了两声，只不过听起来有点干巴巴。
这时纪云舒察觉到手机的震动，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是桑原，正要接时，被人一把将手机抽走。
纪云舒抬头，惊讶地看着郑南希：“你干什么？”
她直接点了拒接。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郑南希看着她，吊儿郎当的神情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和低沉。
纪云舒便放下了准备夺手机的手。
“那你说。”
郑南希笑了笑：“你对讨厌的人，也这么有耐心吗？”
“快，说。”纪云舒几乎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你必须跟我去美国。”郑南希正色道。
“理由是？”
郑南希面向她，一把摘掉了假发。
上一次纪云舒见她时，她就剪了超短发。所以她知道郑南希戴的是假发。
但她没有想到，假发之下，郑南希自己的短发疏疏落落，不再均匀浓密，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发白的头皮颜色。
那张明艳的脸，配这头乱发，在夜色中十分可怖。
一辆辆汽车自天桥下呼啸而过。
纪云舒抱紧了自己手臂。
“你怎么了？”
“我得了乳癌。我需要你帮我隐瞒，必要时，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