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一阵,时却被成功解救。
“救援”所耗费的时间主要在于找命令码,沈司奥的反应不算慢,流萤如临大敌地在手链形状的终端里翻了半天,才终于在时却印上满身奇奇的爪印之前,找到那串念起来叽哩哇啦的字符。
……总而言之,经过互为反向地调整友好度,两只狗子的状态正常不少。
番茄不再努力地汪汪叫,趴在时却怀里乖巧地往下望;奇奇脱离磕兴奋剂一样的状态,绕时却不急不缓地踱步,悠闲地摇尾巴。
时却慢慢放番茄下地。
一大一小两只德牧湿润鼻头上的鼻翼轻轻抽动,相互嗅闻,彼此缓慢靠近。
时却长松一口气,扫视周遭一眼,目光挪到哪里,哪里就有还想看热闹的家伙尬笑着退散。
三人重新围着炭堆坐下,时却坐在沈司奥和流萤之间。
奇奇和番茄发出呜呜咽咽的玩闹声音,很快到帐篷边上追逐嬉戏去了。时却两手一合抱,揽过几样零食放在流萤边上,示意她挑选。
流萤拿了袋薯片,撕开包装,夹上两片,嘴巴叼住,随后拿着薯片袋的手一偏。
时却接过薯片袋,两指探入其中,一合捏上好几片。她口中咔嚓咔嚓咀嚼着,转脸问沈司奥要不要吃。
沈司奥打一坐下便干起活了,手与零件的关系和磁铁与铁的关系没什么两样,基本可以看作牢牢粘在一块。
时却:有点子感觉催过他的自己其实是个黑心资本家。
……咳咳,那怎么了,这附近没路灯,她根本不惧。
“来不来?”盘腿坐着的她倾斜上半身,“没手的话,我给你整点?”
老板毕竟花了钱的。
沈司奥睨她一眼,不客气地张口。
时却凭感觉抓了点,给他送到嘴边,自己再吃几片,将袋子给回流萤。她问流萤,陈老板是否有难为她或细雨,后者摇头说没有。
月光和人造光混杂着照在这位少女的身上,映衬得她年轻的面庞如经海水冲刷后的雪白贝壳般皎洁。
时却问流萤,今夜她想要做什么。
昨晚,番茄立大功,先和细雨玩你攻我守,然后被撸了挺久。不过今夜,它有了自己的交友安排,显然腾不出空。
时却搬出昨日脑内的预选项,排除番茄相关后,提议说如果流萤想的话,他们三个人可以离开这儿散会步,或去老金那打扑克,或到周边的紫蝎那现买点吃的,整个烧烤。
话刚说完,她后悔了,感觉这三项活动暗自想想没什么,一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无趣。
第一个选项,得打断沈司奥的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零件组装,这位机械师的双手沾满了黑亮黏腻、凑近了还能闻到诡异气味的机油,乍看之下很难洗。此外,他看上去仿佛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这时候拉人去散步,多少有点缺德。
第二个选项,嗯,谁知道流萤想不想和只有一面之缘的老金相处呢。
第三个选项……和第一个一样,要么流萤得大晚上自己采买去,要么时却得随身携带沈司奥。
时却深刻反省,自己的嘴快过大脑。
见她略有些懊恼,流萤噗嗤一声,摆摆手:“姐,别纠结啦,你的脸快和调色盘差不多了。”
少女以手作梳划拉划拉下散落胸前的头发,打量打量时却,视线落在她腰间的一排武器上。
“姐,要不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比如这几天的狩猎?”
时却爽快答应:“行,我想想该怎么说。”
她回顾从离开十三区以来打下的猎物:四脚鱼、变异狼,变异鹿。对四脚鱼的战斗,惊险刺激,不过主角怪物长相恶心;狩猎变异狼的过程,偏向血腥……
“讲讲今天的吧。”时却道。流萤调整坐姿,托腮侧对她,做好专注倾听的准备。
时却清清嗓子,组织语言,开讲。
她说,两人追踪了许久,方于冬日不带多少温度的日光下,在茂密树丛中见一群变异鹿簌簌跃出。
它们身形偏瘦,躯干上披覆棕褐色的短毛,四肢如纤长的枝杈,步履轻盈。走动之间,它们头上那些因变异而代替了鹿角的猩猩手臂,总有自我意识般地或握拳或摊掌,偶尔还去抓挠悬在半空中的树叶。
流萤感慨:“变异鹿是这样的呀。”
时却点头,她想着流萤应该没见过或听过这些事情,就讲得细了些。
“这种讲法怎么样?”时却多少有些忐忑地问自己的听众。
而流萤……她听到身边的女战士如此问,腾生出了些复杂而微妙的心绪。
她没见过变异鹿,但并非没听他人讲述过狩猎这种生物的过程。不过她听到的故事,更侧重于讲述者夸耀自身实力的部分。
讲述者总洋洋得意地拎出其中血肉横飞、腥气四溢的部分,喷着口水,绘声绘色地强调爆头、肢解、几乎要糊住人口鼻的铁锈味,甚至是凌辱性的虐待。
并且,这种讲述发生的地点从没让她感到安全和放心过,讲述者也不可能照顾她的感受。
以眼角的余光,流萤留意到,木炭堆里蹦出几点红亮的火星,它们迅速寂灭在了冰凉的空气里,如同这迟早要化为灰白粉末的木炭们。
可即便如此,至少这木炭堆现今仍炙热,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着令人闲适放松的暖意。
如此,她不由得随时却的讲述展开了想象:
冬日的鹿群窸窸窣窣地跃行于林间的灌木丛中,蹄下偶然嘎吱嘎吱地踩断枝杈。一旦这事发生了,会有鸟儿将因此受惊,扑扇着,鸣叫着,展翅欲逃往灰蒙蒙的天穹。
哪怕……鹿是变异鹿,鸟是变异鸟。
甚至,变异鸟还有概率无法完成飞翔。它停留的枝丫边上,如果树干表面密密匝匝地缠绕着蛙藤,蛙藤将咧出尖利雪亮的犬齿,弹舌黏上毫无察觉的鸟儿。
随后,剧情便会顺理成章地走向羽毛四散、齿牙尖利插入、血肉模糊、锈气散溢的结局。
“流萤……?”
“啊,不好意思,想到了点事情,”流萤回神,微笑着轻声说,“姐,你的这种讲法……可以的。我从来没听过。”
时却接着说,她和沈司奥远远地缀上了鹿群里的两只落单者。
他们遥望这两只变异鹿亲昵地将颈部交错,猩猩胳臂末端的手掌相互触摸、交握,进行指间的嬉戏。
他们耐心地一路跟着它们,到达一条僻静的溪边。
两只变异鹿先后低头啜饮,脑袋上长着黑毛的粗短五指不住地拨划流水。它们丝毫没察觉到,有势在必得的猎人在侧,摩拳擦掌,只待良机。
因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与紧张,流萤几乎要忘记呼吸。她的面颊侧略略紧绷住,上下嘴唇也因遵循主人意志的相互挤压而柔软地变形。
奇奇和番茄玩累,一高一低,挨挨蹭蹭地跑回来,挤入时却和流萤之间趴下,哈赤哈赤地吐舌头,浅淡的白气在口鼻之间出现消失,消失出现。
“我觉得时机到了。”
时却伸出右手,食指横,拇指竖,其他三指蜷,比了个躺着的“7”。她曲起食指,手腕微动,作“砰”的开枪手势。
“一只。”她说。
见同伴倒地,剩下那只变异鹿受惊,脑袋顶着的猩猩手臂般的“鹿角”左摇右晃,其上的十指痉挛,乱抓空气。
这只孤儿变异鹿,慌不择路地要跑。
而电光火石之间,时却已完成对那只变异鹿跃起轨迹的预测。
她吸气。当它真实地跳起到最高点时,呼出。
砰!
子弹顺吐息划破空气,撕裂冷冽的冬日寒风,钻入温暖的鹿头。
再次一枪毙命。
“哇……”流萤小声惊呼,脸上因激动而飞起红晕。
一阵风恰巧此时刮了起来,颇有几分由讲述刮入现实之感。
时却的视线如一根无足轻重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流萤身上,注视她惊叹出声,注视她的嘴巴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眼眸中的黑亮瞳孔悄然放大。
薯片袋子嘎吱嘎吱地被传上了数轮,三人周身杂上一股香料味儿。
“没了,到此为止。”
似说书先生落惊堂木于桌,时却弯起嘴角,看流萤红扑扑的脸蛋,猛一拍掌,示意故事就此结束。
流萤拢拢头发,拖长语调“嗳”了几秒钟,略带不舍地接受现实。
薯片袋子再次传到时却手里。时却捏捏底部,察觉有点空,朝流萤推推散在边上的零食,让少女再挑自己喜欢的。
流萤捡起一个透明圆桶,里面装有焦糖口味的爆米花。
丝丝甜蜜在封口的铝箔纸被撕开后隐秘钻出。她往嘴里丢上几粒,含糊不清地说,自己十分想念解压好去处附近一位老奶奶卖的糍饼。
她向时却描述那种小吃,一般有成年人巴掌这么大,主体是糯米,其内有拿油煎炒过的菜馅或肉馅,外头以一种因辐射变异而会散发出桂花香气的竹叶包裹,再用稻草系紧。
带着亲昵的口气,她还抱怨那位老奶奶估计是年纪大了,经常会将糍饼上该打活结的稻草绳打成死结,她身上常年带不了任何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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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每回碰到这种情况,恨不得拿牙把那些土黄色的系带物咬断,才好享用美味。
时却听完,问流萤十二区是否会有这种小吃卖。
“有!”流萤笑意盈盈,为表示可信度,上身向后仰,两手并用,各坚定地竖大拇指,“姐,等到了十二区,我请你!不骗人,糍饼真的真的很好吃!”
“只要路过,除非饱饱的,否则我都会买。”她带着怀念的语气说,声音略低下去,“哎,算一算,有好几天没吃到了……”
时却安慰道,说从反面想想看,这代表离到十二区也没几天了。
她搜肠刮肚地想开启个新话题,想到自己刚才还漏了考虑和蒋云霞小队合作那天的经历,遂问流萤还想不想听,自己这儿还有一段关于野猪的狩猎故事。
“听!”
流萤凑近了些,搂住时却的一只胳臂,咯咯笑道。她细软黑亮的长发从肩部披散下来,滑落到时却这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点应是来自洗发水的香气。
时却拾起工兵铲,摆弄了下木炭堆,让它们处于最佳的燃烧状态。
她曾在沈司奥的全息屏幕上看过自己体内部分零件的清单,自己有拟人的肺、喉、口腔。她欣然地让这些部件再度工作起来,将自己的经历化为声带的震动,转成无形的言语说出,传到空气里,进入挨着她的少女耳中。
她腾生出一点某种近乎满足的饱腹感。
邀约、接受、搜寻、追踪、潜伏、决战……与周边紫蝎们活动的声音混杂着,时却的讲述散至越来越深的夜色内。
晚十二点,讲述结束,木炭堆燃尽,零食也叫三人吃了七七八八。时却见太晚了,问流萤需不需要送她回去。
流萤眼神亮晶晶地站起身,像只餍足的猫儿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连连摆摆手:“不用啦姐,蝎子有自己的规矩,我很安全。”
时却寻了个塑料袋,把剩下的一点零食装好给她,问她后天再过来,有什么想做的。
流萤略带苦恼地歪歪头,面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
“到时候再说吧?”她俏皮且狡黠地说,“姐,你反正不会亏待我啦。”
她转身,裙摆略微仰起,其上的鱼、波浪、鸟和白云在夜色中稍作回旋。她带着奇奇离开。
流萤走后,时却和沈司奥开始收拾帐篷外的东西。
时却问沈司奥,说流萤提到糍饼时,讲她“身上常年带不了任何利器”,是不是属于解压好去处的性工作者们必须要遵守的规范。
沈司奥给予肯定的回答。“老板经常检查,”他说,“如果被客人发现了,客人也会投诉。”
时却进一步确认,如今在区外,这个规矩是否还作数。
“不清楚,我问问老金,他是夜猫子,肯定没睡。”
沈司奥给老金发了消息。过了一会,他转述老金的回答:“作数。”
时却点点头,没说什么。收拾完东西后,两人正要进帐篷,从一个方向来了十几个人,有些吵闹地在附近扎起营。
几分钟后,有上前和其中一人简短交谈完的紫蝎嚷出情况。
那些人今晚原本在某个靠近缓冲点边缘的位置扎营,不知怎地,一支黑蝎小队急吼吼地喊他们集合,挨个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被蛰伤的痕迹。
这群人里并没有被蜇伤的家伙。对于他们而言,今夜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晚上。
确认人人均无事后,黑蝎小队警告他们远离缓冲点边缘,换个地方扎营。
没有傻子能通过蝎子最初挑选随行的测试,因此他们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直觉有事发生,忙不迭拆帐篷撤走。
离开前,有人留意到黑蝎小队继续进发,八成还要去找其他在缓冲点边缘扎营的人。
时却和沈司奥对视一眼。
沈司奥:“问问蒋云霞?”
“嗯。”
时却给蒋云霞发消息,说明自己这边的事情。约莫五六分钟后,蒋云霞的回复到了,时却一看便皱起眉头,把她的回复给沈司奥瞧。
蒋云霞:【有其他人被蛰了,缓冲点边缘有东西,远离。】
时却想问问她的队友怎样了,蒋云霞先时却一步,第二条消息跳出来。
蒋云霞说,半小时前,由于体内器官不明原因地衰竭,她那一对男女队友被宣告死亡。
时却毛骨悚然,下意识往那十几个人来时的方向远眺。她仅看到了深沉而黑暗的夜色。
不久,空气变得湿润,随即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直到次日也不见停。
二人不得不冒雨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