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林与闻裹着个被,整个人窝窝囊囊的蜷在床上,张着个嘴痴呆一样等着陈嵩把药汤往嘴里喂。
陈嵩一边喂一边叹气,“大人,您从北方来的,怎么能怕冷成这样啊?”
林与闻抬眼的力气都没有,游魂一般,“怎么,北方人就不是人啊,能吐火还是能自燃啊,”他嗷一声,吓了陈嵩一跳,“怎么可能不怕冷呢?!”
他这话音刚落,另一个北方人就掀了他的棉布的门帘子走进来,“林与闻,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袁宇一身黑衣,大步走进来,他精神焕发的样子和林与闻真是天差地别,陈嵩不由想象这两人小时候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林与闻眯着眼,“嗯。”
袁宇展开手里的包袱,抖出来一件大麾,“我娘寄过来的。”
陈嵩惊讶,“这是,貂皮?”
袁宇点头,“我爹有个建州卫的老友,送他的,我娘就给我寄过来了,”他摸着皮草,感受着上面柔软触感,“这虽不是顶好的,但御寒肯定没问题。”
他还拿出个帽子,一样是貂皮的,“这还有个帽子,我娘做的,也给你。”
林与闻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风寒,鼻涕眼泪都要一起流出来了,“季卿……”
“行了,你别装这个样子,怪恶心的,”袁宇拿着帽子走到林与闻跟前,往林与闻脑袋上一扣,和陈嵩聊起来,“我这也是第一次来南方过冬,没想到你们这是湿冷,跟我们北方不一样。”
陈嵩点头,“是呢,我们这最冷的时候也能冻死人的。”
“看出来了,这冬天下雪还好,这几天光下雨,把人骨头都浇寒了。”
“是呢,”陈嵩看着林与闻那样,“也亏了这天,大家都躲在家里没出什么事,不然大人这样什么都处理不了。”
林与闻瞥他一眼,但是懒得动嘴,他要动嘴就一定要说最重要的话,“咱们晚上吃什么啊?”
“我就知道你心里就这个,”袁宇看他虚弱成这样还不忘了这个事,心想他这病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好,“我带了条羊腿来,李将军分我的,我刚给膳夫让他切成片,清汤涮着吃。”
林与闻的眼睛瞪圆了,口水随着袁宇的话一个劲咽。
“大人,程姑娘说了,您这病不能吃发物。”
“什么?”
袁宇“啊”了一声,“我忘了,那要不就咱衙门里的人分吧。”
“什么?”林与闻又说了一遍。
陈嵩看他这样都不忍心了,“大人,一会的粥里我要不让人给你放个皮蛋进去。”
“你们吃羊肉,我喝粥,”林与闻的表情都狰狞了,“你怎么想的?”
陈嵩低下头,不敢接话,却又藏不住笑意。
“让他吃吧,”袁宇摇头,“他不吃上这顿涮羊肉,死不瞑目的。”
“嘿嘿,”林与闻戴着袁宇送的帽子,傻笑两声,“发物也好,把火发出来,再让程姑娘给我开两贴猛药,我两天就能好。”
他安慰自己可有一套了。
……
加上赵典史,加上两个值班的捕快,六个人围着圆桌坐下,膳夫把菜放桌上之后也搬了个凳子陪着。
袁宇给林与闻的这套行头,都是他娘按着他的身量做的,林与闻穿着看起来像一头小熊,不过真是暖和,林与闻美滋滋地占了两个人的空,端着手一个劲给自己夹肉。
“跟着大人总能吃到好的。”赵典史慈祥地看着林与闻,就像看着个小孩子一样。
林与闻对他笑,“赵典史这个天还守在衙门里,也不容易。”
袁宇应和,“赵典史这年纪,吃完不然就先回家吧,都这个点了,应当也不会有什么着急的案子的。”
他这话刚说完,一桌子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凝重地看着袁宇,陈嵩开口,“袁千户,这话可不经说啊。”
袁宇歪头,可天真了,“这话怎么了?”
林与闻那边叹了口气,把羊肉片往拌了辣椒油的麻酱里蘸了蘸,“一点忌讳你是都没有。”
袁宇这才明白过来,但他摆了摆手,”害,这种话哪有那么准的,都是巧合罢了。“
巧合这就来了。
程悦穿着一件月蓝色的棉袄,缓步走进来,她看向中间的林与闻和这一桌子还冒着热气的羊肉,都有点不忍心了,但事关重大,她还是得说,“大人,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雨你知道吧?”
林与闻裹紧身上的衣服,瘪着嘴,“嗯。”
“雨势太大,城郊的山野塌陷,翻上来一具,”程悦本想说尸体,但又觉得不够精确,“一具白骨。”
袁宇看向林与闻,莫名觉得抱歉,谁知林与闻突然瞪大双眼,风卷残云一般把筷子伸向锅里的肉。
“诶?”
陈嵩看林与闻这样,也赶紧拿起了筷子,抢着捞羊肉。
程悦走过来,也坐下来,执起筷子,“确实不能为了案子不吃饭,而且都嫌晦气,我找的搬尸体的人来得慢,吃完了再看正好。”
袁宇心想幸好这一桌的人谁都不会因为一具白骨而忌讳,吃得又香又多,不然他可能还好心办了坏事呢。
……
这具白骨有那么点不一样。
袁宇说不出来哪不一样,但是看着赵典史,林与闻和程悦仨人又围着尸体转的样子,心里感觉这一定不简单。
程悦先开口,“看这骨架,和骨盆的形状,应当是女子的尸体。”
林与闻裹着大麾,耸了下肩膀,“年龄也不大,估计十七八的样子吧。”
“是,”赵典史点头,“但是这骨头的颜色,有点奇怪啊。”
程悦呼口气,“我觉得这是因为,死者应当没有死太久,大约两个月吧。”
“怎么可能?”林与闻惊讶,惊得他的帽子都差点掉下来,他扶稳帽子,“两个月的尸体怎么可能就腐烂到只剩白骨了。”
程悦沉默了一会,“如果死者死的时候被剔下了皮肉呢?”
她这话惊到了在场众人,陈嵩和袁宇还算矜持,其中一个小捕快直接哕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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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羊肉就这么吐了一地。
陈嵩皱眉,“出去出去,这点事情都受不了,还当捕快呢。”
另一个小捕快连忙搀着他出去,小声说,“我也受不了,咱们正好出去。”
林与闻的手指摩挲,啧啧两声,“如果真是像你说的,”
“最近两个月,并没有人家的小姐或是少妇失踪啊,”赵典史知道林与闻的意思,忙和陈嵩确认,“是不是,陈捕头?”
陈嵩点头,“嗯,一般这种年龄的姑娘走失了,家里都很着急的,不到两个时辰就要来官府找人了。”
“这么一具尸体摆在这,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林与闻的眉毛皱起来,袁宇能看出来,林与闻应该是有些生气了。
他从小和林与闻一起长到大,知道林与闻很少会有这样的表现。
林与闻这人总是表现得很不正经,但是他内心一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的原则便是律法和公义,但凡触到这两样,林与闻就会真正地动怒。
这具女尸,曾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被如此残忍地剃下皮肉却连身份都确认不了,林与闻一定生气了。
“大人,我有一点线索,”程悦走进尸骨,“大人,您看到这处了吗?”
她指的是女尸腿骨上有一处小孔。
林与闻凑近,“这个是……”
“梅花病。”程悦答,“梅花病加重,侵入骨头,就会留下这样的孔。”
林与闻的嘴巴微张,“你的意思是,她是妓女?”
程悦点头,“虽然有些深宅夫人也可能患梅花病,但按赵典史和陈捕头的意思,她们的家人肯定会来官府报案的。”
“没错,”林与闻点头,“而且若真是深宅的妇人得这病,也不会拖到病重入骨的程度,只有那些妓女才会久病不医,最后……”
袁宇听说过梅花病,教坊司里常传出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被百般吹捧的花魁也有可能得这样的病,届时容貌尽毁不说,骨骼也会变形,成日疼痛难忍,最后甚至脑子里也会出现幻觉,最后受尽折磨而死。
这姑娘生前受这样的痛苦,死后还要被剥皮剔骨……
袁宇不用看就能猜到林与闻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教坊没有人报案吗?”林与闻语气低沉地问陈嵩。
陈嵩抿上嘴,摇了下头,“没有。”
程悦没什么反应,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对于教坊来说这些姑娘就是赚钱的工具而已,要是因为她们与官府扯上关系好让生意不好做那是万万不行的。
大部分衙门也与教坊的想法不谋而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人报案,就不必再多处理。
程悦摇摇头,她的职责本就是把尸骨验清楚,把能提供给林与闻的线索都说出来,至于要不要继续查是林与闻的事情,她瞥向林与闻,盯着他的反应。
林与闻应该不是冷,但还是裹紧了身上的大麾,他吐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
“给我查。”
程悦低头笑了一下,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