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灰人是曾经被地上人蔑视的存在,那罪民就是灰人中的最底层。
最初的灰人遁入地下时,其中一部分人忍耐不了地下艰苦生活,临阵倒戈,在灰人战败后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差点让灰人历史就此断绝。
所幸当时的灰人首领是个枭雄,否则也不可能带着一群近乎是“废物”的畸形人且战且退,成功撤入地下。
对于背叛的罪民,他制定了最严格的惩罚:
罪民及其子女,会被生生世世打上罪民烙印,政府不予保障其基本权利……换句话说,放他们自生自灭。
要是罪民跟普通民众打官司,法院甚至可以闭眼判罪民输。
自此,罪民群体,成了杀鸡儆猴里,被杀的那只鸡。
四百年来,罪民不被任何正规机构和组织接受,也得不到工作机会,只能游离于社会生活之外,像野狗一样活着。
靠偷,靠抢,靠顶着别人的白眼做事,也因此铸就了异常团结的精神内核,以及悍不畏死的行事风格。
与此同时,也混成了威胁地下世界治安的头号大敌。
莫妮卡没想到,奈落小队竟然和他们也有合作。
但她的职责是服从命令,而不是提出质疑,更何况她还有求于秦为倾,于是只能默默闭嘴。
罪民青年从进来起,就默默站到了房间角落,像个影子。
片刻后,拉尔给芯片做了初步评估,给出了破解时限:三个小时。
这是黑岛商会独有的研究芯片,应该是从他们的秘密研究所里流出来的,芯片上虽然没有特定的LOGO,但用拉尔的话来说——
他们的网络安全工程师,人又多又杂,写出来的防火墙像一坨失败的乐高。
辨识度很高,而且不堪一击。
攻破如此不堪一击的防火墙要花三个小时,则纯属对秦为倾连他的咖啡都要收走的报复。
拉尔大爷的意思是,没有咖啡,他可就提不起精神了。
秦为倾的回答也很干脆:又给他倒了一杯牛奶。
正如她一开始所坚称的那样——
人命很重要,她在,就不会有人死。
猝死也不行。
……
这三个小时里,莫妮卡回了一趟家,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搬了过来。
第三行动小组基地,空置的卧室终于迎来自己原本的主人,窗台上,一盆仙人掌鲜嫩欲滴。
窗户不能打开,但用全息投影模拟了草原与天空。
谁都知道,被封死的窗户外是坚硬的隔热层与维持地底世界结构“蚁巢”的防护层,再向外,是温度高达五六十摄氏度的地壳。
地底除了微生物和“秽人”,没有其他生命体活动的迹象。
这里是地下两千米,被世人遗忘的黑暗之地。
莫妮卡静静地盯着仙人掌看了片刻,无意识抬手,抚上挂在脖子上那块坑洼狗牌。
她一共有两块。
一块是自己的,一块是哥哥的。
终端忽然嗡地一声,打断了即将延伸开去的思绪。
拉尔跟她只隔了一扇门,但还是显摆似的发了条消息过来:
“出来看好戏。”
她收拾好心情,走出卧室,看到众人已经就位。
罪民青年依然站在角落里,像一盏尽职尽责的落地灯。
其他人则坐在沙发上,端着林司青泡的安神茶,杯子用的还是仿青花瓷的茶杯,也不知是不是林司青的某种仪式感。
只有拉尔面前放着高脚杯,里面依然是满满一杯姜汁可乐。
拉尔此时正将破解出的芯片内容投影在休息室墙壁上。
这是一段非正常拍摄视频,画面有些抖,整个镜头只有一半视野露在外面,另一半像是遮在了什么布料里,偷感很重。
能看到的景象都是一片纯白,好像是在医院或者研究所里,偶尔一闪而过的人影,看着像是披着白大褂,就算暂停,那白大褂上也没写名字或者科室之类,换言之,没有辨识度。
全世界的研究所或者医院,都长这样。
秦为倾见多识广,立刻肯定了拉尔一开始的推测:
“这确实是黑岛商会流出来的东西,我去过这里。”
见众人疑惑的视线投到自己身上,秦为倾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我有一次跟阿比盖尔执行任务,潜入过这里。他们为了不留下证据,所有研究人员都不佩戴胸牌,只在皮下注射芯片,用来进行身份认证。”
说着,她隔空划拉几下,投屏往回倒转,暂停,露出了其中一个研究人员的背影。
隐约可见没有被短发遮住的后颈上,有一道注射痕迹,轻微凸起一个微小圆形。
“只有黑岛商会这么干?”谨慎起见,林司青还是再度确认了一下,“据我所知,医用皮下芯片被很多研究所广泛应用,不一定是黑岛家的。”
“如果再加上拉尔的推测,就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一二……”
秦为倾抬手,选择继续播放。
“等看完再说。”
十几秒后,有人迎面走来,摄像头被遮住了。
但能听到说话声。
智能识别字幕显示:
まだ足りない。ハンター達がどうした?
(还不够。猎人们发生什么了?)
捂着摄像机的人开口了,拉尔一听到这个声音,不自觉坐直身子,有些怔愣地望着屏幕。
“最近秽人很警惕,上一波人已经死了,最好不要再派人下去了。”
“知るか!約束があるんだよ、約束を破るのは、そっちのほう!”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们说好了的,是你不讲信用!)
对方显然是气急了,舍弃了通用语。
这下,秦为倾轻声道:
“可以肯定是黑岛商会了。除了守旧的黑岛,北联聚居地里,没有势力还在内部使用这种语言。”
又过了几秒,拍摄视频的人说:
“我承诺,过几天会给你送一只人鱼变异种。现在可以给我想要的东西了吧?”
对方深吸一口气,似乎被他的承诺稍稍安抚,换回通用语:
“你不可食言。”
“以我父亲的名义起誓。”
此人轻笑。
交易达成,等待了几分钟后,遮挡摄像机的布料被悄悄掀开,眼前豁然开朗。
在场四位都是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但看到眼前场景,依然感到不适。
无数培养皿中灌满绿色液体,大部分里面都漂浮着人体,或者半个人体,有的是上半身,有的是下半身。
斜着的半身也偶尔可见。
还有的,只剩下一个脑子。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算小儿科,但所有的残缺肢体——所有的,都在蠕动。
他们还活着。
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肌肉痉挛也好,残存意识也罢。
竟然还活着。
摄像者似乎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缓步向前,穿过军阵般排列的培养皿,来到尽头一处明显与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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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的玻璃皿前。
玻璃里扣着一颗葡萄大小的红宝石。
“哗啦——!”
一声刺耳脆响,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众人纷纷扭头去看面无人色的莫妮卡。
白发掩映下,红瞳因愤怒而如炽火欲燃,与那红宝石遥相对视。
人没了一只眼睛,其实还能活。
这一刻,莫妮卡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个。
人就是很奇怪的生物。
当有人告诉你,你的亲人死了,没有尸体,只有遗物的时候,你一开始会难过,但总有一天会选择接受。
你会开始习惯,他死去这件事。
但如果有一天,你亲眼见到你那死不见尸的亲人,一部分肢体出现在你面前时,就会忍不住开始想——
如果他没有死,而是只缺了这一部分肢体,该有多好啊。
他一定还没有死。
那这群人凭什么挖他的眼睛——!
“莫妮卡!放下!莫妮卡!”
四周逐渐混乱起来,指挥官喊了好几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等红着眼的少女,眼神终于恢复清明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按在地上,不知何时抽出的匕首,狠狠扎在对方小臂,血流如注。
对方却感觉不到痛般,牢牢卡住她的关节与要害,叫她竟然连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即使她方才精神恍惚,也是实打实的以全科目第一名的成绩从军校毕业。
这个人能制住她,要么有过人的技巧,要么纯属不要命。
在确认她已经恢复冷静后,对方一言不发,果断放开了她的手,将匕首随手拔出,在自己衣袖上擦拭干净,递还给她。
不必多言,林司青立刻上前为他止血治疗。
莫妮卡神情混沌地接过染血匕首,快速起身,望着那原本畏手畏脚的罪民青年,心中惊骇无以言表。
她刚才完全没注意,青年是怎么把自己按在地上的。
“医药费从你的账上扣。”秦为倾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莫妮卡,看到视频中与她眼瞳相似的“红宝石”,心中也明白了她如此失态的原因,轻叹口气,没有过多谴责。
如果知道视频里是这种东西,她绝不会叫上当事人一起看。
可惜木已成舟,在莫妮卡心中,对于黑岛商会的恨意,恐怕已经烧成了燎原之势。
舞会当日,拉薇儿那微末善意与关怀,恐怕也如燎原火上一滴露水,轻易被燎为云烟了吧。
莫妮卡抿唇看向正在接受治疗的罪民,简简单单的“对不起”三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某些原因,她不愿向罪民低头。
特别是,对方竟然侥幸胜了她。
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那罪民青年似乎压根没有在意这种事,林司青为他包扎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拉尔懒懒地提醒:“怎么,视频不看到最后了吗?”
他自然也知道,那颗眼珠大约是属于阿尔法的。
但这不妨碍他把视频放完。
只有放完,才能知道这群混蛋为什么这么做。
莫妮卡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
当事人果然如他所料,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罪民青年身上收回,平静地坐回沙发。
脚底还有摔碎的茶杯和流淌的茶水,她的神色却已镇定到方才的混乱似乎与她无关。
白发少女脊背挺得笔直,红瞳在灯光映射中熠熠生辉。
“继续。”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