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辰琰果然派人接走裘霜,将其与梦幽城滞留的一众仙侍送回天宫。
临行前斩秋特意嘱咐裘霜,若是天帝问起,便答是她自己欲先行回宫,以免惹得天帝生疑。
但她没有告诉裘霜一定要让她离开的原因。
昨夜从万象宫回来后,她本有意将事情的原貌告知于她,可她才刚提起裘安的名字,裘霜便满面急容地问她,裘安夜里在不在城中,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见她是这般反应,斩秋一时语塞。心道如今她手中没有证据,若是直接将事挑明恐怕会适得其反,引得裘霜与她生出间隙。
思来想去,此事还是以后再议。
裘霜走后,殿外很快传来几道叩门声,想来是辰琰派人前来通禀,欲让她兑现承诺。
只是未料到前来通禀之人会是有苏惜言。
“斩秋上神,陛下请你到苍梧亭。”
望着面前之人,斩秋略感狐疑,身为妖族少君,竟也要做起传唤的琐事了么。
“此事差旁的妖侍带路便可,怎么是你来了?”
“托斩秋上神的福。”有苏惜言轻飘飘地回道。
分明平淡的声音,可她却仿佛从中听出了几分怨怼。
走在路上,斩秋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有苏惜言的背影:“昨日你在殿中?”
她话问得隐晦,并未提及妖皇抑或宫殿的名称,可后者却无丝毫的遮掩,轻声答道。
“是。”
在前面带路的有苏惜言没有停顿,没有回头,好像二人提及的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而斩秋在听到他回答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有苏惜言这才驻足,回首看进她那一双略带审视的眸子里。
“今日当真是妖皇请我去么?”
面对生人,斩秋素来十分警醒,更别提对方还是一个前不久才被她告发之人。
“是。”有苏惜言面不改色地回答,声音与神情都与方才一般不加遮掩。
斩秋看得出他并未撒谎,不由提起了兴趣:“你既知我与妖皇揭发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不好奇么?”
有苏惜言应声摇首,脸上不显一丝情绪。
可在他摇头的间隙,右颈侧连接衣领处露出一道呈紫的鞭痕,一瞧便知是新添的。
斩秋的视线停落在他颈边,眸色幽深:“也不想报复我?”
听罢,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伸手将衣领往上扯了些许,盖住那道一直往下延伸的痕迹,冷冷道出两字。
“不敢。”
他说着垂下眼睫,掩去眼中神色。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么。斩秋稍一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好似能感受到她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有苏惜言又道:“斩秋上神还有要问的吗?”
“你和裘安是什么关系?”斩秋脱口而出。
这一回他并未回答,反倒是问她:“斩秋上神与魔尊又是什么关系?”
斩秋闻言神色一暗。
是辰琰让他来问的么?
但见有苏惜言似乎也不是真的要听她回答,自顾自地转身向前,边走边道:“莫让陛下久等了。”
穿过不知多少个界口,有苏惜言终于在她身前停了下来:“斩秋上神,到了。”
他说完便先行一步,朝亭下好整以暇坐着的辰琰走去。正是这时斩秋才发现,辰琰身边还有一名女子。
她与有苏惜言一左一右站在辰琰身后,模样生得是极好的,想来便是裘霜口中的另一位妖族少君了。
斩秋提步走到亭中,在辰琰对面坐了下来。未作任何寒暄,直接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朝对面推过去:“这是要给天帝的信函,陛下过目。”
“不必看了,朕自是相信你的。”辰琰说着指尖朝桌上轻点了点,便见她身后那名女子将桌上的信接过,转身走出了苍梧亭。
“其实朕今日唤你来也不光是为了这件事。”
斩秋听着掀起眼皮,好奇地看她,只见她唇角含笑接着说道:“朕听闻二殿下正在寻找苍竹。”
话音甫落,斩秋眼里划过危险之色:“苍竹?”
“朕知道,你与二殿下婚期未定,是因为二殿下欲寻苍竹为聘,却一直未能寻到。”
此刻若非辰琰提起,斩秋都快要忘了这件事了。
那日之后她又去执月阁查阅过古籍,原来苍竹曾一度是妖神的本命法器,可它早在两千年前妖神逝世时一同没了踪迹,如今想要寻到怕是仅有千分之一的可能。
因此她便权当没有这件事,心想裘安定是无法完成这个诺言的。
不过当日天宫的情况特殊,万虚殿内的事绝无可能外传,此事辰琰怎么会知道?
斩秋思忖着,目光移到了辰琰身后的有苏惜言身上。
是裘安告诉他的么?
默了片刻,她收回视线:“陛下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朕知道苍竹在哪儿,也愿将此作为新婚之礼赠于你。”辰琰眉梢微扬,眼里揉尽了蛊惑之意,“不过,也需要你帮朕一个小忙。”
斩秋闻言瞳孔微缩,紧紧盯着辰琰的眼睛,欲捕捉其中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以此判断她话中虚实。
却见她的神情的确不像有假。可苍竹这般上古神器是何等的珍贵,怎么会以一个“小忙”相抵。
凝神细思许久,斩秋对辰琰道:“此事陛下也对裘安提起过吗?”
辰琰温雅地笑着摇头:“毕竟是婚事,同为女子,朕以为掌控权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较好,万一哪日你突然反悔了呢?”
诚然,辰琰并不关心斩秋是否真的与裘安情投意合。
她若心悦裘安,便能借此尽早将婚期定下;反之,便能以此拖延这门婚事。
无论是哪一种,于她而言都只有利处。
辰琰想不出斩秋会拒绝的理由。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她虽嘴上这么说着,但倘若今日斩秋不应,她转头便会去寻裘安。
毕竟买卖一场,哪里还挑买主呢?
“陛下想要我做什么?”斩秋道。
“遗光塔中有一个男人。”辰琰说着脸上笑容微敛,声音也变得阴冷起来,“无论死活,朕要你把他带回妖界。”
“遗光塔”三字方一入耳,斩秋便回想起上次她擅闯魔界时的情形,以及百里及春那张满是血迹的脸,心生拒意,“魔界关押之人,我恐怕……”
孰料她话未说尽,便被辰琰寒声打断:“不难办罢,你与百里及春不是很熟稔吗?”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若非关系亲密,他又怎会将宫道秘门告知于你?”辰琰一双上挑的眼里滚过浅薄的怒意。
斩秋没有应声。
昨日让百里及春送她回来的本意就是如此,让辰琰误会他们的关系从而心生忌惮,好让裘霜顺利离开。她既然承了此计得来的好处,便也该担上此计背后可能的风险。
斟酌片刻,她道:“关在遗光塔中的人是谁?”
“不急。”辰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一口,“左右你们还要在这里待些时日,待你离开时,朕再告知你。”
斩秋不以为意地点头,离开之际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明日盛典结束,各界宾客就该离开了罢。虽然这宫中结界的确能暂时拦住裘安,但若陛下不想场面闹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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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编造一套说辞与他罢。”
否则依照裘安多疑的性子,怕是要惹出不小的动静。
“其实什么说辞并不重要,关键是告诉他的人,”斩秋意有所指地斜睨有苏惜言一眼,“让他去,说不定裘安会相信呢。”
辰琰听出她话中试探之意,不禁想起昨日她在万象宫中说的那句“错信、错用”之言,神色变得冷峻起来:“这就不劳斩秋上神费心了,朕的少君,朕自有安排。”
这般反应坐实了斩秋心中的猜想。虽然辰琰明面上责罚了有苏惜言,但却没有因此革去他的职位,说明他在她那里还是值得信任的。如此看来,有苏惜言和裘安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有苏惜言不是单方面为裘安所用,他们二人当是互相利用。
可是裘安自己知道吗?
想到这里,斩秋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讥弄,与辰琰告辞。
回去时不再是有苏惜言为她引路,路途变得沉闷许多,她不禁思考起届时如何从遗光塔找人。
硬抢自是行不通的,那便只有与他商谈了。
斩秋随即停下脚步,对前面的妖侍道:“你可知魔尊现在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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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密林,隐约可见三四十个黑影散落其中,他们各自手持刀剑,神色警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林中静得诡异,就连一阵风都不曾拂过,全然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们说,尊上会来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唤他尊上呢!”为首的男子眉头一攒,提声喝道。
“可是贺将军,就算他真的来了,我们又能把他如何?”另一人又问。
“怕什么!如今又不是在魔界,百里及春既无援兵,我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吗?”
贺青怒目圆睁道:“我和楚风效忠于他千年,可在他眼里我们算什么?!楚风不过是被奸人所诱泄露了消息,他百里及春说杀就杀了!你们难道没有看到楚风的死状吗!?”
众人听闻纷纷垂首,忆起那日楚风被人从烛月殿中抬出来的情形,不由起了一身寒栗。
先前说话的那人抿了抿唇,怯怯道:“尊……他有时的确不讲情面,可平时该赏的好处也没少过啊,楚将军的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呸!你要是怕死现在就滚!”贺青怒斥一声,随后朝周围扫视一圈,对他们道,“还有你们,怕死的都给我滚!”
“他百里及春是厉害,可他成魔前不过是一介凡胎,既是凡胎便可被法器压制。如今我已从鼎阁夺来了遏灵锁,饶是他再法力无边,在遏灵锁的威力下也只能使出两成功力,届时我等一起上,定能为楚风报仇!”
贺青说着好像已经能够看到百里及春惨败的场面,神情变得得意起来:“也得亏他鬼迷了心窍硬要来这妖界观典,否则还等不来这般下手的好机会。我听温辞那小子醉酒时说,竟是因为一名神……”
“贺将军!”
人群中一道惊恐的声音打断了贺青的话,众人的视线纷纷朝前移去。
只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不急不缓地从树影中走来,脚下的枯枝落叶随着他的每一步悄无声息地碎裂,压迫肃杀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片密林。
站定后,百里及春露出笑容,饶有趣味地盯着贺青。
“怎么不说了?”
他的话声温润柔和,好像夹带着好奇与兴奋,可在他身后却似能看见戾气扩散,宛如九渊阴冷的凶灵张开了巨口,惊得众人后退一步。
贺青咽了咽口水,方才嚣张的气焰在这一刻骤然熄灭。他觉得自己若再多说一句,就会被百里及春碾得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