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宸示意守卫开门,抬步迈上两级石阶,停在灰瓦砌就的檐下,抽出锦帕擦去手上潮意,待戚言收好伞后,轻巧一掷,转身走进逼仄的正堂。
戚言下意识伸手去接,绸缎丝滑触感入手时才后知后觉暗骂一声,连一块帕子都极尽奢靡,还如此使唤他,真当他是侍从奴才,抬手就要将这帕子扔了,南荣宸却好巧不巧地瞥了他一眼。
他深呼一口气卧薪尝胆,将那帕子收好,消魂断梦的瑞脑香随之隐入袖中。
说是正堂,也只摆了一张朽木支起的四方木桌,两张椅子分立其侧,倒跟斑驳的四壁很是和谐。
守卫已经极有眼色地擦净木椅,南荣宸俯身拭过扶手,才将就着坐下。
戚言抱着剑站一侧,冷眼旁观他这骄奢行径,传闻这暴君为太子时屡战屡胜,怕是抢的旁人的军功。
“王上,赫连翊到了,”守卫恭敬地朝南荣宸行礼,看向赫连翊时见风使舵换了神情,“大胆赫连翊,还不快向王上行礼!”
赫连翊一身粗布衣衫只勉强能蔽体,打眼看过去黄皮寡瘦,却盖不住周身的桀傲不逊,硬生生将那抬脚踹他膝盖的守卫衬得寒碜滑稽。
上辈子南荣宸就知道赫连翊很有血性,在战场上重伤之下还能持剑捅死背叛他的亲卫。
但他当时一门心思地想着统一天下的大业,只在赫连翊刚被押到上京时着人对他棍棒加身,算是为临越将士雪恨。
战事之下各为其国,他最终留赫连翊一命,扔到行宫任其自生自灭。
再之后周衍知向他进言,说他开疆扩土、杀伐果断是临越之幸,可也要恩威并施,提议让他将赫连翊放归疏勒,一方面赫连翊数年间安分守己,而那疏勒王多番蠢蠢欲动,若助赫连翊夺回王位,能保疏勒忠心,另一方面也能让天下人知晓他不会对降将赶尽杀绝。
这番话发自肺腑,字字可见忠心,南荣宸没作他想,周衍知拖着病体为他筹谋,若连这都要怀疑,那他就不用为人了。
后来么,这事自然又是他的一条罪状。
待赫连翊被两个守卫按住,双膝即将触地之时,南荣宸闲闲开口,“愿意站便站着。”
两个守卫对着南荣宸堆起笑脸退到一侧,赫连翊随之得以起身。
南荣宸须得微微仰头才能瞧到赫连翊眼中的情绪,很简单,也是想弄死他。
这样的眼神他没少见,但这般被俾睨的感觉他不喜欢,“算了,戚言,帮世子跪下。”
戚言这次是真心实意地遵王命,利落卸下剑朝赫连翊双膝一击,那人便骤然跪到地上。
“孤此番前来是有事想请世子相助,”南荣宸没所谓地直视那双裹着滔天恨意的鹰眸,“春猎之后领兵攻打月氏。”
“事成之后,你自可回疏勒去,找你那堂兄寻仇夺位也好,孤都不会干涉。”
听完这话,赫连翊双拳紧握脖颈上青筋尽露,“南荣宸,你痴心妄想,来日我定将你扒皮拆骨!”
上辈子赫连翊可不是这么说的,彼时他听从周衍知所奏召见赫连翊,赫连翊忍辱臣服,他还是把人扔到军营磋磨一个月。
当年与疏勒的几场硬仗,他的左右前锋一死一残,都是拜赫连翊所赐,如今算起来那应是为数不多真心为他冲锋陷阵之人。
他没这么大气量能容下这人,若处境颠倒,赫连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如今赫连翊恶语相向,还作势要起身扑上来,三个守卫上前才将将把人按住,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南荣宸懒得多动,用鞋尖勾起这疯狗的下巴,“既然世子不愿意,那就先学会听话,再去打月氏。”
“孤看你天资卓绝,适合当狼犬来驯。”
戚言在一旁看得很是解气,谁不知道赫连翊的母亲是月氏公主,两族历代通婚,血脉相连。
南荣宸让赫连翊领着临越的兵去打月氏可谓又阴又毒,但这屈辱赫连翊活该受着。
“还有一事,”南荣宸让守卫退下,俯身开口,“就算有千般不愿,你总要考虑一下孤那弟弟南荣承煜,准确来说是李成煜,他可是替你求过情的。”
这事说来话长,他也是死过一次才知道,南荣承煜流落民间时与赫连翊相识,交情不是一般的好,至少赫连翊单方面这么认为。
赫连翊如今还没学会收起脾气,大抵是还没跟南荣承煜相认。他虽是个反派,但偶尔也能做件好事,帮他二人续上前缘。
帮人帮到底,也顺带着替南荣承煜圆一圆剧情,他这弟弟现在正一心藏拙,哪会冒着被猜疑的风险替赫连翊求情。
主角的成功也离不开各路人神相助,赫连翊不过是其中一环。
“南荣宸你什么意思?!”赫连翊被捆得没法动弹,暴怒之下的戾气都盛在眼里,仰着头怒斥时像极了草原上的狼王,“你敢!”
南荣宸用桌上的匕首挑起赫连翊衣袖,对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处诚恳发问,“随便一个人都能对世子拳脚相加,世子还反抗不得,孤又有何不敢?”
“孤相信世子也不想南荣承煜背上通敌叛国之罪...”
他这话说得委婉,根据剧情,主角南荣承煜丰神俊貌、温润端方又不失肆意,文武之事更是样样精通,总之就是无所不能。
这等人物自然人人爱慕,南荣承煜虽无断袖之癖,但架不住赫连翊钟情于他,用情至深。
训狼熬鹰的事急不得,他此时若捅出赫连翊心底那点私情,只会适得其反。
[三级违规评论:猫猫你...至少公式是对的...叹气]
...
[别的不说,我作证,那些话本是真没白看]
[说到这个,南荣承煜不是穿书的吗?拿出咱们的狗血小说,这不直接乱杀?]
看话本又如何?南荣宸眉头微蹙,另个世界的读书人品位堪忧,为人也一般,没处骂他就胡乱指摘,不如闭嘴。
“到了月氏你大可以借机反叛,届时孤又奈何不了你,这笔交易怎么看你都不亏。”
赫连翊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十分清楚其中藏着深不见底的阴谋,却看不透南荣宸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大苍神在上,你会遭报应的,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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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一拜你们中原的神,保佑你不会先死在我手上。”
拜神,谢尘吗?南荣宸觉得好笑,也没忍着,轻笑一声。
南荣显去搅朝局,赫连翊去乱边关,这两边事一成,足可以证明他无才无能,当不了主角的铺路石。
再加上他对这些人横加折辱,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借着系统假死脱身。
至于临越,他敛去笑意,临越百姓信奉巫神,历任君王每年亲往巫神殿,祭神之后再与民同乐。
他曾站在数丈城墙之上看万家安居、灯火鼎盛,心怀安民之志,也曾受万民唾骂,言他生而近妖,非死不可消其业障。
事实证明,临越该由南荣承煜守着,主角么,无所不能。
他这个昏君就不必多操这个心。
“来人,世子不慎受伤,替他换身衣服,带回宫中养着。”
戚言正琢磨着南荣宸屏退左右是在打什么主意,就听到这句命令,“你又想做什么?”
新雨初霁,南荣宸立在檐下看向靛青色的天空,“多话。”
看来没谈拢,自恃一切尽在掌握的南荣宸也有吃瘪的时候,戚言幸灾乐祸,“这次在赫连翊手上栽了跟头好歹命还在,下次犯在我手上可就不一定了。”
他的居心本就藏不住,就索性多给南荣宸找些不痛快再送他上路。
为君者多疑又惜命,南荣宸明面上对他不设防,背后怕是不知放了多少暗哨盯他,他偏要时刻提醒南荣宸他存着手刃暴君的心,一刻不会忘。
可南荣宸只“嗯”了一声,在满院子的“恭送王上”中留给他一个背影。
玄衣入云,无端带着几分萧然。
戚言迈步跟上前去,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吱呀两声,赫连翊毫发无伤地走出来,绕过他要去追南荣宸。
他握剑将人拦下,“赫连翊,你也有今天?”
守卫急忙上前打圆场,“这位…大人,王上有旨,让带赫…世子回宫。”
戚言不屑与这墙头草掰扯,回宫好啊,找时间一起杀了,这个念头还没散去,他腕骨倒先被赫连翊死死握住,还被骂了一句,“不知廉耻的东西。”
他娘的骂谁呢?戚言当即就要拔剑,可袖中的锦帕被扯得露出大半,赫连翊趁着他料理帕子的间隙与他擦身而过。
“娘的,回宫先杀你!”
*九安行宫由机枢阁阁主亲自起草图纸、选材督建,楼阁相错、廊腰缦回,称得上巧夺天工。
自行宫落成开始,先帝便将三月春猎定在此处,南荣宸独自走到已有葱然绿意的塘边,朝端着鱼食的小宫女开口,“匀给孤一些。”
宫女递上鱼食时脸颊一红,这是她第一次得见天颜,王上竟是这副好模样,性子也是和善,对她一个小宫女都有笑脸。
招鱼逗鸟本就是人间乐事,南荣宸撑着栏杆细细撒下鱼食,看着那群鲤鱼聚起又散开,自在非常。
一轮抢食结束,一条红白鲤鱼撞到池壁却不长记性,打了个圈又撞过去,像是不信它所在的天地有所束缚。
“启禀王上,太后着人来请您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