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侬的目光在他面上转了一转,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过了几秒,她才绽开笑颜,“你知道吗?你在开玩笑这件事,比你开的玩笑本身好笑多了!”
许袂唇边也难得逸出一丝笑意,一个梨涡若隐若现,让周曼侬不免盯着他多看了几秒。
她还以为他这个人根本不会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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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曼侬其实不是真的很会撩拨男生。
对于她这样的女孩来说,笑一笑就是足以让人颠倒的风情。相反,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怎么控制自己过剩的魅力才是她的课题。
而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也许都没对着哪个男生笑过像这几天这么多次。
说实在的,周曼侬这辈子从没立意讨好过一个异性——甚至是从没瞧得起过他们中的哪一个。她和一般女生不一样,对男孩子从来没什么幻想。
因为长相,她见识过的人类雄性求偶行为,简直可以编著一部笑话锦集。同龄男生往往散发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和她讲一句话说不定就在脑内小剧场幻想孩子的名字。
至于年纪和她不在一辈,却臆想能用所谓“成熟男人的魅力”来俘获她的人,除了龌龊二字没有别的词可形容。
许袂绝对是她见过最冷感的男生,周曼侬一边在纸上打着草稿,一边思想着。
虽然对于她的示好,表现得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但也绝不会有比他更不形于色的人了。
现在她望着那扇窗户,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
居然真的有坐在书桌前几十分钟,连头都不抬一下的人。
男生合上物理习题集,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换一套英语卷子来做,抬眸时,目光却忽地在半空中定住。
下一秒,周曼侬仰着头,手里抱着画本,露出她所能有的最明艳的笑容。
坐在窗台后的人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即起身离开房间。
一分钟后,他下来了。
“有事吗?”
话一出口,许袂抿了抿唇,也觉得语气仿佛太冷漠一点,却又不知如何补救。
周曼侬却并不介意,仍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今天打算去爬镇上那座山,”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还愿不愿意当我的导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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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周曼侬在琅里写生的第五天。
他们这一次写生,从出发到结束总共十六天,速写和水粉交叉着画,这一天是画色彩的日子,周曼侬身上背了一个很大的画袋,形状是扁平规正的长方形,可以把颜料盒画板画架折叠椅通通装进去。
沉当然是很沉的,周曼侬可以说是最瘦的那一类女孩子,单薄的肩上负担着这样的庞然大物,看着极不相衬。
许袂最终还是看不过眼,问出一句:“要不,东西,我帮你背一段路?”
周曼侬言简意赅道:“不。”
许袂略微无奈道:“那要不换个地方,没有人这样爬山的。”
周曼侬还是说:“不。”
这是许袂初次领教了她的固执。
他们到了山脚下,顺着覆盖着厚厚苔藓落叶的废弃山道一路上去,这是一座曾经尝试过被开发又不知因为什么半途而废的山。
好在是阴天,阳光并不炽烈,但气温仍然热得快把人像蜡一样融化,直到途经山上一片竹林,才陡然间凉快起来。
许袂见周曼侬背着画袋,明显的体力不支,于是说:“在这里坐一会吧。”
周曼侬确实在逞强,肩背已经被压得酸痛,她把画袋卸下放在一旁,自己在竹林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许袂在山下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刚才一直拿在手里,他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又往外倒出一点,才拿给周曼侬。
“这座山有名字吗?”
她接过喝了一口,望着满坑满谷的树丛,随意问道。
“没有吧,平时大家提起来,就叫翠山。”
这名字虽草率,不得不说还是很符合的。满山的绿意氤氲在空气中,像绵绵的天罗地网,所谓‘山路原无雨,浓翠湿人衣’,大抵就是如此。
等休息了十来分钟,再站起来,画袋却神出鬼没地转移到了许袂身上。
周曼侬瞥他一眼,没再和他争。
“你既然爱帮别人背东西,就随便你好了。”
山路逐渐崎岖,看来真是被废弃了很久,早就人烟罕至了。他们两个反正不以爬上山顶为目的,周曼侬深一脚浅一脚地边走边看,想找个好的写生所在。
谁知又走了二十来分钟左右,真的下起雨来,而且一下两下的就很猛烈,给人个措手不及。
周曼侬两手交叉,狼狈地遮在头顶,一旦下雨,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更加难行,她甚至也忘了回去的路该往哪个方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真的很信得过许袂这个导游,由他领头,她就只管走路。
幸好还忽悠了个人一起来。许袂一直是不赞同她来爬这座山的,但在这个时候,没说什么“我早就说过”这种讨嫌的话。
“往这边走吧,我记得以前这附近有个小木屋,可以躲雨,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的头发也湿透了,一绺一绺地贴在光洁瓷白的额头上,水珠顺着密密的睫毛滴落,瞳孔越发像浸泡在水中的黑曜石,静谧深沉。
路倒是还能走,可已经十分泥泞湿滑,许袂走了两步,回头看她,“你抓着我,不然可能摔倒。”
周曼侬望着他伸过来的手,其实是要她抓着手臂的意思,但她顿了一顿,直接牵上了他的手。
许袂有一瞬间明显的僵硬,他没有甩掉她,却也不敢握实了,虽然是要带她。
周曼侬很多时候是被冲动趋势的,她在一个很不稳定的环境下长大。周玲是个常年暴躁易怒的中年妇女,虽然情有可原,但从前周曼侬和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任何事都可以作为家庭战争的序曲。一个碗如果在她的家被摔碎,引起的动静绝不会只有一声。
她早已经后悔这个非要上山的决定,实在是又热又累又焦灼,正如许袂所说,琅里哪处不是写生的好地方,何必来爬一座荒废的山。雨滴砸落的时候,料想他的烦躁只会比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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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只要许袂叹一声气,她就准备发火。
但被他的反应奇异地抚平了。
周曼侬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宽大的T恤被打湿后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少年高耸瘦削的身材,肩胛骨的形状,生出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她长这么大岂止是没见过这样的男生,她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像永远稳定,永远不会为琐事发火。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冒雨走了七八分钟,一座三角顶的木屋忽然出现在视野里,门是掩着的。
他们打开门进去,立即被屋子里的落灰狠狠呛到,许袂放下画袋,从床底下找出抹布和水盆来,屋子外面有一个水龙头,可以打水。
周曼侬捂住鼻子看他打扫,“这里原来有人住吗?”
“很久没有了,以前是附近守林的人住的。”
稍微拾掇一下,屋子变得可以落脚了,周曼侬实在疲乏,从画袋里拆出一只小折叠椅,打开坐下。
木屋是不通电的,所以门必须开着,否则室内半点光亮都无。
周曼侬大脑放空地发着呆,从一扇门中,呆望外面涳濛的山色,觉得今天来爬山真是个彻底错误的决定。
看了几分钟,她的视线逐渐聚焦,忽然起身把画袋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块四开的板,接着是颜料笔刷等等。
许袂坐在刚刚擦干净的床上,看她的动作已经猜到她要干嘛,仍是问道:“做什么?”
“画画。”她说,一边把画板架了起来,随后在早早贴好的画纸上迅速铺开颜色。
她画的,就是眼前的景致,一道长方形的门框里,切割出的烟雨青山。
许袂除了看她画画,也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干,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落到她的身上。
周曼侬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鸽灰色T恤,以及牛仔中裤,她现在整个的被淋湿,衣物就不免过于贴身,勾勒出姣好的女性线条。
许袂看了几秒,反应过来,耳尖微红。趁她还没意识到移开视线,移开了也不知该往哪放,只能往地上看。
他看到她敞开的画袋露出一个黑角,是最近常常见她抱在怀里的速写本,难得生出一丝好奇之心。
“我可以看看吗?”
周曼侬专心致志地在纸上一笔一笔地添色,连个眼神都没扫过来,就说了“随便”。
许袂把那个本子拿起来,一页一页小心地翻着,果然不外乎是她这段时间在琅里的写生作品。他们一起走过的拱桥、墙角盛放的白蔷薇、临水的房子……左下角总是不耐烦地草草标上“MN”两个字,只有送给他的那张,签了完整的大名。
翻到最后一页时,许袂不可思议地滞住。
她画的是他,是以她的视角在楼下仰望看到的,他坐在临窗的书桌前低头写字的样子。
男生对着画纸久久未动一下,周曼侬也察觉到了,她探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一点没所谓地笑了。
“干嘛,用你当模特侵犯你的肖像权吗?”
许袂的心跳不可抑制,只觉得这方寸之地的空气,突然黏稠得化不开,就像屋外铺天盖地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