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三天后的一早,二公子忽然来了我家,进门就拉着我往外走。说是王妃实在喜爱离官,以至于今早竟还选了件极美的头面,要赏给离官与他妆点。
“王妃要赏离官,你拉我去做什么啊?我饭还没吃完诶!”
二公子今日穿着件暗蓝色披风,遮住了腰间名贵的配饰,头顶也只用白玉冠,低调的很。动作却还是那般大开大合,亲昵熟络。
只见他俊朗面容上透着得意,大手一挥,眉飞色舞:“西街新开了酱猪蹄的铺子,你最喜欢,我带你去吃!咱们先去送个赏,难得我今天休假,都陪你啦。”
“不,不必了吧!”
这原主的好朋友,我可实在不想亲近啊,毕竟我这是鸠占鹊巢,心虚呐!
然而拒绝的话被风吹开,二公子丝毫没在意,直接将我拽了起来。我毫无防备,险些踩到他的脚。这一接触,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就突兀的钻入我的鼻子。
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我想起一个人。
“想什么呢?走啦!”
“袖子,袖子要破了!你松开我行不行?”
“再给你买新的啦!我府上的绣娘也是看你长大的,帮你重新量一下做上几身!对了,她的名字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俩还躲到她的绣台下呢,记得不?”
“这……”
眼中殷切的光芒未消,二公子侧侧头,又提起曾替他和原主挨打过的花匠。
我这才明白,他不甘于童年好友的陌生,今天这是唤醒记忆来了。
既如此……我转转眼珠,决定套波话。
“二公子啊,原……啊,我是说我啦,这不是很多年没回京了吗?那我要回来的消息,我爹都告诉过什么人?”
二公子一怔,秀气的眉头蹙起:“告诉……什么意思?不就告诉我们府上吗?哦,你是想问小时候玩的好的那几个,知不知道你回来了?嗨,国公府那小姐也出嫁了,不在京中。你回来后我倒是通知了方家和云家,不过男女有别,他俩现在不适合来找你玩。至于……”
“等一下,你说的这些儿时玩伴,都是我回京之后你才一一通知的?”
“是啊。”
那就不对了。原主的落水发生在上京路上,这必得知道上京时间和路线的人才能谋划。
自从听到她带了八个下人同行,我就对此耿耿于怀,始终觉得落水绝非意外。而听老爹所言,原主祖母家在金华偏安富庶,对待下人从不苛刻,所以,消失的下人,我也不相信只是单纯的跑路。
老爹如只告诉过齐王府……难道,是王府中有人不希望原主上京,暗自动了手脚?
脊背如有冷风呼啸,我打了个冷战。
二公子凑近来问,眼神澄澈:“羽书妹妹,你怎么了?魂不守舍,又心事重重的。”
关怀的眉眼,亲近的口气,应当不会是他吧……
我扯出丝笑容:“没事。嗯,你接着说,除开这些小时候的玩伴,你们府上,人人皆知?”
“皆知?”二公子眨眨眼,“那也不至于吧。伯父告诉父王母妃,我自然也知道。哦,我姐已经随夫君东去,知不知道的一时半会也见不到。而我……”
话没说完,因为马车停下,目的地到了。外间还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阿松!你怎么拉车来这了?车里坐的谁?”
马车夫没有答话,而是掀开了马车帘。我们得以看清外间站着的人,果然是老爹。
“爹,你怎么在这?”
二公子变了脸色:“王伯父!你在这……出什么事了?”
这时,老爹身侧走出两人,都穿着衙差制服。其中一个眼睛很圆的衙差应声向前:“禀告二公子,瑶花班那青衣离官,被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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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花班自去年夏天在京城首次演出,起初不温不火。但在魏王府表演过后,颇得魏王赏识,得其亲赐玉如意不说,还特意留宿全班,连演三日,并邀数位宗室同观。之后,便声名鹊起,坐上了梨园坊头把交椅。
时至今日,瑶花班表演的《贵妃醉酒》成为京城盛行,一时间达官贵人都以听过为豪。而其台柱子,就是唱腔醇厚明亮、饱满纯净的青衣离官,他现在也已成为京城名角。
我想起那日离开王府时瞥见卸去妆容的离官,皮肤白皙,长相俊逸。即便不在台上,一举一动、一腔一调,那分寸感拿捏的也很好。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突然死亡?
但比起这个,我更震惊的是,老爹为什么在这?手里还拿着个盒子。早起我就听见动静,似乎有两拨人上门寻他,随后就不见了踪影,没想到竟然是来——
“什么?仵作!”我惊了,“他不是个中医吗?”
“你是?”圆眼睛的衙差做恍然状,“啊王小姐啊!你终于到了啊,王副官念叨好长时间呢。”
我只忙着深入主旨:“他、他真的是仵作?”
“那当然了!王副官可是咱们大青最好的仵作,供职于我们京城府衙,颇受我们大人仰仗呢呀。王小姐不知道吗?”
二公子踮脚张望,一面道:“甭理她,她脑子出问题了。”
嘿,怎么说话呢!
不过老爹啊,你之前不是还给我把脉呢吗?合着你这手艺不是给活人使得啊?
二公子又问那衙差:“你们大人呢?”
“大人应该还在宫中。”
“哦,那我得去瞧瞧怎么回事!难得母妃也喜欢,这头面还是特意从库里找出来的。怎么就……”二公子边说便往里走。
“二公子,二公子!”衙差不敢阻拦,只能跟在后面劝说,“这案发现场不能乱入啊,要是大人知道了……”
“他不是还没来嘛,”二公子浑不在意,脚步不停,“我去瞧瞧,没事!他来了你告诉我,我溜就是了,杨捕头。”
杨捕头嘴张张,明显不敢苟同,可眼前人也得罪不起,他眨眨眼,最后只好把目光投向我,那眼神大概是说“你也跟进来干嘛?”
我一不能说我职业病上身,二不能公开质疑老爹的职业,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啊,我啊,我那个……哦,对了,尸体是在房顶发现的?”
杨捕头眉毛挑到了太阳穴:“小姐怎么知道?”
瞅这有条不紊的衙差分工,就知这位捕头不似秋水县的那位猩猩衙差。我有些后悔不该脱口而出。但现在,我也只能解释一二了,否则他就要怀疑我了。
“这院子不少房间,衙差却只围着一处房顶搜寻。那屋子外面堆着柴火,窗框和门顶上都被烟熏黑了,显然不是住人的,即,它并非死者居住的屋子。”我指着那屋子旁我爹的背影,“他既然是仵作,验尸即可,但他刚走进去之后,带路的衙差就一直往屋顶上指,若非尸体在上面被发现,何必要对一个仵作说这些?”
杨捕头停下脚步,震惊的望着我。他的一旁,是呈现石化状态的二公子。
我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糟糕,一时显摆,忘了旁边还有个原主旧识了。这下麻烦了,若让人看出性情大变,恐怕仅仅用失忆,也解释不通了呀!
可二公子的反应却超出了我的预计。
“哇,羽书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冷静说出这么一长段话?死者、尸体,这些词你说着都不害怕吗?”二公子瑞风眼直冒星星,“你果然是我的羽书妹妹,胆子还是这么大!”
我呆住了。
杨捕头也很惊诧,瞥向二公子的眼神别提多扭曲了。
我灵机一动:“昨天你不是说我小时候很爱听说书吗?对呀,我一直喜欢呢,到金华府都是。有一位老先生最擅长讲古今洗冤大案,我老去听。都是这种说辞,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呗。”
二公子嘴角抖抖:“你这爱好,还真是……”
我不欲再在此事上纠缠,忙转移话题:“我说的对吗?人真是死在屋顶的?”
杨捕头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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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着点头:“王小姐真厉害,推断的没错!尸体的确是在房顶上发现的。”
“咦,真恶心。”二公子俊脸一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最近倒春寒,晚上那么冷,离官不得冻的梆硬啊?”
杨捕头赔笑,也不知如何回答。
“那我这头面还赏不赏了?母妃可点名给离官呢!难道要放到他……”
“别别,二公子可千万别……尸体,嗯,尸体不太雅观。发现时,嗯,发现时衣服都被扒光了,成大字型躺在屋顶。”杨捕头越说越小声,尴尬的瞥了我一眼。
二公子也听懵了:“天哪,这离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被如此对待?是不是他上升的太快了,惹人嫉妒?会不会是同行干的?”
官府显然也是才接到通知的,哪能那么快厘清啊。
我看杨捕头不知如何回答,便从其他角度发问:“什么人发现的,一发现就报官了?没有人事先挪尸吧?”
“应该没有。死者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发现的,当时班子成员都在院里,有人一抬头就看见……我们到的时候,他还睁着眼睛,脖子上还挂着根绳索。”
这场面可够诡异的,二公子生理不适的吞了吞口水。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内院。瑶花班如今地位不一样了,租住的院子在这片街坊中算大的了,内有专为主人住的院中院,此时处处都是衙差。
“韩桂!怎么样了?”
名叫韩桂的是个精瘦的衙差,闻声奔来汇报曰:“头儿!已经查了,瑶花班去年四月进京,六月正式登台。班中共有人员四十三名,班主名叫田德宇,年六十。死者离官真名叫田南离,是班主的二徒弟,整个瑶花班只有他一个青衣角色。”
这瑶花班可就是以青衣唱腔出名的啊,唯一的青衣一死,怕是瑶花班也就止步于此,搞不好还得解散。
“头儿,正厅坐着的那位年长些的,就是瑶花班班主,一旁两个年轻人是离官的两个师弟,”韩桂又伸手指向角落里哭泣的姑娘,“哦,那是班中唯一的女子,叫做汀汀。”
杨捕头颔首,看看我又看看二公子,那意思很明显,他要开始干活了,希望无关人等别捣乱了。
但二公子完全没接收他的目光,径直迈入了花厅。职业病上身,好奇心在吞噬着我,我便也讪笑两声,跟着二公子走了进去。
“咳咳,”二公子摆着架子轻咳两声,吸引了厅中几人的主意,“我说你们……”
“这位就是府丞大人吧?”一身材高大、魁梧有力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朝二公子作揖,语气悲痛,“请大人定要为师兄做主啊!”
二公子一愣。
没想到,田班主竟也没见过府丞大人,也跟着认错了。他撑着桌子站起身,眼圈红肿,神色哀戚:“大人,大人!请一定为小徒讨回公道啊!小徒能有今天,不容易啊!怎么一朝就……”
连续被错认,二公子却忘了解释,而是盯着眼前的人出神。
这也不怪他,我也被田班主吸引了目光。这哪是六旬之人?纵是情绪崩溃中,也能看出他眉眼舒展,柔美凄凄。
眼看场面有些失控,杨捕头忙上前安抚:“田班主请节哀,我等定会努力,尽快抓住凶手。您能跟我们讲述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谁知道呢!昨天才在太尉府表演完,今天就……哎,南禄,你讲吧。”
高大男子闻言,走上前将田班主扶坐到椅子上,沉声禀告:“草民田南禄见过府丞大人。被杀的,哎,被杀的是我的二师兄。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他的小工三样说他不在屋里,因为二师兄昨天心情不好,我们大家还以为他出门散心去了。正在院中讨论时,田叔抬头就发现……”
我抓住了关键词:“心情不好?”
田南禄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时,厅中另一位年轻男子忽然站起来大声道:“都这种情况了,还隐瞒什么啊!我师兄昨天早上收到了一封勒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