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簪子
    我们赶到湖边时,天色已然灰暗。无数火把照耀,湖面泛起了异样的光芒。没想到好端端来看个比赛,竟会出这么多事。

    谢宁轩负手而立,站在湖边沉思,纤长的身影孤傲疏离。李怀远则围着湖边走来走去,浑身散发着焦躁,不时朝湖面挥舞着什么,有很多小厮在湖里打捞着。

    湖边的地上,白布盖着一个躯体……怎么回事,已经打捞上一具尸体,却仍在打捞,难道死的不止一个?

    “李怀远说在湖里找找,或许能有线索。”

    “线索?什么情况?谁死了?”我着急问。

    谢宁轩表情肃然:“左都御史邱六公子。”

    “邱六……邱子昂?”

    几天前才在酒家见到的翩翩贵公子……他和郡主打情骂俏的表情,不知为何如此清晰的浮现在我脑中。

    “死于前天晚上。”谢宁轩森森的说。

    前天晚上……什么?他比林虹玉死的还早!

    “怎么死的,不会、不会也是……”我忍不住惊慌起来。

    “嗯,砒霜中毒,在喉咙间发现了杏仁糕末。

    竟然也是杏仁糕,也是砒霜!

    前天晚上,林虹玉不也是前天晚上拿到那有毒的糕点吗?

    脑海中有光芒闪过,我立刻扭头去看,枫叶园的牌匾忽明忽暗地映现在火光中。

    谢宁轩微微侧身,挡住了火光映下的诡异黑影。我稍稍舒了口气,擦掉额头汗珠:“具体什么时辰死的,知道了吗?”

    “令尊方才验看说中毒后落水,泡了两天两夜,具体时辰已无法推算。不过已经查到最后一个见到邱子昂的人,说亥时左右,看见他独自朝着湖边散步。”

    亥时?前晚林虹玉回到湘水落的时候已经是亥正时分了,这中间可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差啊。

    难道是凶手给了林虹玉毒物之后,两人就分开了,之后遇见邱子昂在附近,保险起见,顺手灭口?而林虹玉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所以依旧是散步着慢悠悠回去,才会至亥正时候回到湘水落?

    这个凶手好凶残啊!短短时间连杀两人!

    眼前浮现林二小姐靠在枕垫上无声滑落的泪珠。

    李怀远绕到我们跟前,刚好听到我们对林二小姐的怀疑,不由一僵:“怎么会、怎么会是……”说罢,他又哭丧着脸,“子昂老弟怎么这么倒霉,竟然遇上了这等子事。”

    也难怪李怀远伤心。原本发生在自家的命案就够糟心了,绣花大赛已然叫停,第一起命案还没有破。转眼,自己的好朋友居然也被害身亡。

    我忽然想起那晚在酒家见到的四个人,似乎郡主和邱子昂颇有情谊。这件事要是郡主知道……

    李怀远眼神黯淡,颇见郁郁:“还不敢通知阳远。她一直将子昂当哥哥一般对待,若是知道这事……”

    竟然是兄妹之情,难道是我搞错了?

    谢宁轩亦垂下眼帘,正准备开口安慰,却听湖中的小厮似乎有了发现,大声呼唤着李怀远,后者急忙跑到湖边。我和谢宁轩等了等,也不见有具体发现回来,便继续讨论起来。

    “林二小姐有动机,有作案时间,恐怕这凶手……”

    我懵了:“你怎么知道她有作案时间?”

    两双绣花鞋的玄机我也是才想通,谢宁轩从何得知?

    “李府热闹非凡,既然有人看到林虹玉,就有人看见过林二小姐。”没想到,谢宁轩依靠的却是另一条线索。

    “有人见到她外出?”

    “对。之前调查,都是围绕林虹玉的行踪。下午我特别安排了一轮针对林二小姐的盘查,果然有个丫鬟说看到一位披着淡紫色披风的小姐坐在枫叶园里,时不时咳嗽几句,似乎是在等人……”

    我回忆起林虹玉房中的包袱,立即道:“林虹玉并没有淡紫色的衣服。”

    “不错。但林二小姐床边正挂着一件,我昨天注意到了。如今这个天气还需要用披风的,再结合咳嗽声,也只可能是她了。”谢宁轩赞赏颔首,“你呢,我看你对我的推论并不惊讶。怎么,你也找到指证她的线索了?”

    是啊。那日我查访林虹玉房间时,曾注意到她的旧鞋底沾有红色黏土,当时我未留心。后来在林二小姐房中不慎踢乱了她的鞋子,整理的时候我亦瞥见了红色。

    我一时没想通,直到浮生絮叨时,我盯着我的绣花鞋发呆。红色黏土,在京城很少见,偏偏李府就有。在哪?枫叶园啊,我和谢宁轩、浮生,不也见到过吗?

    这就说明,林二小姐前天晚上是出去过的,而且她和林虹玉都去过枫叶园。

    久病?林二小姐是真的久病吗?从面相来看,不假。可她自己也说了,正因有所好转,她才能来观赛。那么,入了李府就早早睡下,会是真的吗?

    还有,久病之人,饮食需要严格控制,如杏仁糕一类的甜腻不好消化的食物,真的会是她吃的吗?会不会,她实际给了姐姐呢?

    照我推测,前天晚上林二小姐避开众人见了姐姐。毕竟是姐妹,林虹玉对她递来的杏仁糕未曾防备。偏巧,与她同住的我,又是个没带丫鬟的朴素主儿,晚宴也好、呆在房中也罢,都没有多余的眼睛关注她的动向。

    谢宁轩听完我的推测,眼神微微一亮:“羽书果然心思缜密。”

    我却未觉轻松。邱子昂又是怎么回事?

    这片湖边,离枫叶园不过几步之遥。他和林虹玉死亡的时间和地点都太接近了,表面上看,邱子昂应该是被灭口的。

    按上述推测,就应该发生在林二小姐与姐姐分开后。姐姐朝着湘水落的方向走去,妹妹则掉头回宁闻阁。正巧碰见了邱子昂,林二小姐当时定无比惊慌,但她巧言,将另一枚有毒的杏仁糕给了邱子昂,后者不疑有他,服下中毒。本就在湖边,林二小姐稍稍一推,中毒的邱子昂便落水了。

    等等,不对,这个推测还有问题。直觉告诉我,不对。

    我抬头看谢宁轩,他微微垂着眼帘,正抱臂相对而立,左手手指轻轻、有节奏的敲击着臂膀。我知道,他也仍有疑虑。

    可不等我们深想,就听湖边一声惊呼,李怀远正朝我们跑来,手上还拿着一支莹绿的翡翠蝴蝶银簪,虽被湖水泡的灰暗,上面的花纹却不难分辨出。

    李怀远惶骇的递出簪子,谢宁轩接来谨慎一瞧,脸色骤变。我亦感不妙,凑近去看,就见栩栩如生的翡翠蝴蝶似乎有些眼熟,簪子背后刻着一个小小的“林”字。

    谢宁轩当即让浮生去唤六梅过来。

    来李府做客的女眷们,姓林的不止林虹玉一家,但这也太巧合了。如果这支簪子属于林虹玉,就说明她确实走过这条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不慎将簪子落入湖中。但如果这支簪子属于林二小姐,那就更加确定了她的杀人嫌疑。簪子定是在推邱子昂落湖时掉下的。

    如果说我们之前的猜测都只是推论,缺少证据。那么这只簪子,岂不就是最好的证据?我本来还怀有的疑虑,登时被这只簪子打乱。

    六梅赶来湖边时,只一眼就确定了我们的推论。这只簪子当真属于林二小姐。林虹玉曾抢来把玩过几天,六梅断言不会看错。

    衙差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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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包围了宁闻阁。林二小姐只流着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问起到底去见谁,谁能做不在场证明时,却又沉默不语。

    无论她是否辩解,从东厢房中搜出的淡紫色披风和沾满了红土的鞋子,与蝴蝶银簪搁在一起,宣告了林二小姐的罪行。

    浮生按照吩咐派出衙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林二小姐暂时软禁在宁闻阁。但他很不解,杀人凶犯已拿下,为什么不带回府衙?

    我瞥一眼谢宁轩的侧脸,纤长的眉毛锁在一起,脸上也不见了梨涡。知道他心中仍充满着怀疑,同我一样。

    “羽书,你怎么看?”谢宁轩跟我进了西厢,坐下便问,也不客气。

    我也未作隐瞒,直接说道:“是,仍有疑点无法解释。比如,李府为绣花大赛重新修缮,所有格局在开始前应该不会公布吧?这里布局又不简单,那么林家两个闺阁小姐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并提前相约至隐秘角落?”

    谢宁轩也赞同:“不单如此。姐妹二人关系并不好,有什么理由,让林虹玉深夜独自去见妹妹?见妹妹而已,高兴又不高兴,反复无常,这种情绪又是怎么产生的?何况,林虹玉还说过,食盒中的杏仁糕不如她尝过的手艺。但如果是林二小姐给的,能有什么分别?”

    “另外,她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想一泄多年来的怨气,可以理解,但为何不稳妥的等赛程再进行几轮,佳丽之间竞争激烈矛盾丛生的时候再下毒,以转移视线?而且她的药方是公开的,这简直可以说实名制投毒了啊。”

    还有,从林虹玉案发早上自帕中取出杏仁糕来看,她应该也是这样放入怀中,才会令六梅与李府丫鬟未曾注意。但如此珍视的举动,却来自妹妹的赠与,这实在讲不通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邱子昂的尸体上有两条绳子。”谢宁轩落地有声的说。

    “两条绳子?”我惊讶挑眉。

    按照推测,林二小姐是偶遇邱子昂,为保险起见故而灭口。那么,绳子哪来的?她即便装病,柔弱却是真的,如何捆绑一个倒地的大男人?

    “你不觉得吗?那两条绳子,更像是……”

    谢宁轩话没说完,我已经想到:“绑了石头沉尸?”

    谢宁轩的眼眸再次闪现微光,他弯了弯嘴角,梨涡又冒了出来。“是啊,这分明是沉尸。可能是突发的吗?林二小姐外出的时间允许她搬来石头完成这么难的操作吗?她毒杀姐姐的手段可不怎么高明,欲沉尸邱子昂的手法又颇为严谨,你不觉得矛盾吗?”

    没错,的确矛盾重重。

    我盯着谢宁轩紧缩的眉头,心说这也是个执着、一查到底的人,和我还真挺像。他此番未草草定案,正是为了留有余地。

    可偏偏那林二小姐只会一味流泪,对我们的疑问什么也不肯说,宁愿背着罪名也不肯替自己解释。何况,邱子昂的尸体附近发现的簪子,这根本就铁定了她的罪行。

    簪子,说起这只簪子,我真的觉得蛮眼熟的,但就是想不起来。

    “谢宁轩,你觉得,”我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林二小姐是不是在维护什么人?”

    谢宁轩眯了眯眼,表情微变。少顷,他嚯的站了起来:“我得出去一下。”

    “啊?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喂!你发现什么了?”

    谢宁轩脚步不停,完全不顾我的追问,竟三两步就离开了。

    我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心中在骂娘。

    但接下来响起的敲门声,登时打乱了我所有的思绪。

    “王小姐吗?我是金宝鸯,可以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