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宁轩俱感愕然。孟秋堂死时,凶手到底是如何处理掉血衣的,暂时还没有结论,这里倒是直接扔掉了。
我想起曾经的猜测,又问仵作,死者的手指可有异常。
仵作点点头:“右手拇指指腹上有一条狭长的伤痕,已经愈合,可以肯定是旧伤。”
谢宁轩丝毫没有惊讶,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上面正是一个血淋淋的拇指印,中间一条淡淡的竖线痕迹,和白马书院那本书上的发现一模一样。
原来谢宁轩也注意到了,还拓印下来让我辨别。
那就是说,书院当晚,藏身藏书阁,留下血手印的,果然是张海邦。
为什么?他在那里干什么?他杀了人?
可是我左右推理,推不下去啊。口供的矛盾、血衣的消失,这些都无法解释。
现在只能说,张海邦一定有问题。他说谎,会不会是……
念及此处,刚巧谢宁轩抱臂皱眉,也提出一样的思路来。“羽书,你有没有想过,张海邦昨晚的可疑行径,或许是在帮人掩护?”
我没有诧异再次的同频,只沉沉点头:“嗯,或许他的确没有杀孟秋堂,但他参与其中了,一切诡异奇怪的行为,都是在袒护凶手。”
血衣消失之谜,嫁祸二公子的动机,或许都和真正的凶手有关。
也许,真凶杀了孟秋堂后,张海邦看到了但是帮忙隐瞒,或者他本身就是共犯。总之,他二人在东厢房换下血衣后,二公子恰巧进到院中。凶手携血衣离开,他则负责大叫引来其他人从而嫁祸二公子。
这次换谢宁轩点头:“嗯,宁辕泼水后立即往后院去,没有耽搁。那么,对凶手来说,这就是个突发情况。凶手事先无法预料,却能准确的利用他的行为做出嫁祸,说明宁辕进院子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被目睹,才能找准时机。如凶手只有一人,恐怕不会如此游刃有余,且血衣当不会处理得如此干净。”
“可是,”这里还是说不通,我提出,“凶手怎么离开呢?后院到前面,东西两处月拱门,各有游廊。二公子一直站在西边,张海邦大叫后的众人则从东边进入。左右堵死,那凶手,又是如何躲过众人视线?”
话一出口,我忽然意识到不妥。
谢宁轩也倏地眼前一亮,与我异口同声:“后门耳房!”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我们确认后门一早关上且有人看守,当晚又未有人离开后,就将视线全部投在院中,却忘记了白马书院的布局。
书院呈五进,但为了不干扰学子学习、老师休息,最后一进院落与后门之间以一面琉璃影壁划分开。
也就是说,二公子打架那日,我陪他在后门探头探脑看到的长方形小院子并不是案发的最后一进院落,而是后门与琉璃影壁之间的小小空间。
琉璃影壁极长,站在进入五进院落的地方一看,还以为院墙就是这面影壁。其实游廊两侧设了出口,弯过影壁即可往后门去。
安排完后的浮生跑来,正好听到这段对话,也逐渐缓过味来,深长的“啊”了一声。
“所以张海邦大叫的时候,不仅引来了前面的师生,也把后门那唯一的看门人引了过来……对,是的,看门人的口供也是这么说的,去看了热闹。那就是说,他从影壁一侧跑进来,凶手就趁着这个关头从另一侧溜到后门!”
浮生搔搔头,又觉得不对,“可是后门是上了门闩的啊。卑职和守门人再三确认过,那门闩时间久了,开一下动静不小,如果当晚有人开门,定会发出声响。何况之后他回去看了,门关得好好的。凶手不可能是从后门溜走的呀。”
我摇摇头,心中已有了决断。
仍是四目相对,我望着谢宁轩,掷地有声:“他根本不需要开门,对不对?”
谢宁轩也看着我,眼中凝着光芒。
“是,他只需要将血衣包裹在包袱里扔出墙外。”
没错,此间的重点在于血衣消失,而非凶手逃离。
凶手的计划应该是将孟秋堂骗至最后一进院落突袭杀掉,将血衣换下暂时放在某处,继续去参加宴席。等宴席过后,按照惯例老师们还会小酌聚会,所以陈尧昇与另一位住在五进院子的老师暂时不会回去。凶手此时再去取血衣即可。
等到两个老师返回住处发现尸体,凶手和血衣早就从容离开了白马书院。
但二公子的出现打乱了凶手的计划,尸体被提前发现了,这时候谁离开书院,谁就有嫌疑。而血衣的存在能够锁定凶手的高低胖瘦,被发现会是个麻烦。所以凶手必须尽快处理掉血衣。
于是乎,张海邦的大叫便起到了一石二鸟的作用。
既引来目击者敲定二公子的嫌疑完成嫁祸,又可以引后门的看门人离开后门来看热闹。如此一来,后门与琉璃影壁之间的空间就无人注意,凶手得以在此,将血衣扔出后门墙外。
白马书院的后门所在街道我去过,还记得吗?
本就萧条,不过三两家商铺,学子们当晚参加书院宴会,后门外的商铺没的生意也就早早关了门,所以他只要将血衣扔出去,等到散场后再去收拾掉就行。
“啊,”浮生忽然一拍脑袋,“王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今早咱们在书院听见第四进院子有动静?”
“记得,怎么了?”
“是有个住校的书生发现自己少了一套院服!”
这就对了!
因为书院的学生穿的都是统一的院服,案发当晚也是如此。凶手从同窗的屋里偷一套干净的院服换上,再把血衣处理掉,万无一失!
“但……还是不对啊。”浮生想来想去,又提出三个疑问,“那他偷同窗的衣服,咱们想明白之后,还是可以据此确定大致的身高胖瘦。还有,万一当时墙外有人,发现了血衣怎么办?血衣是处理了,凶手又怎么离开书院呢?”
“不,偷的这身衣服,不能锁定身形。”谢宁轩先解释道,“根据昨晚的口供,书院虽灯火通亮,但发生命案后,书院上下惊慌无比,人人躲之不及,或瑟缩或抱团。衙差来后,由于人数众多,也是分散询问,未将每人引至屋中详查。”
我顺口接道:“也即,参加宴会时,从容环境下,你的衣服合不合身,是不是你素日穿的大小,比较容易被察觉。凶手在案发之前,不会穿别人的衣服。但命案后,人人自危,谁会关心旁人的衣服合不合身?所以,凶手偷了同窗的衣服,并不能据此敲定,二者身材相似。”
“至于后门外是否有人发现。”这次是谢宁轩接过话头,不自觉的娴熟与连贯,“只能说,凶手的确在赌,但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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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很大。因为后门外本就是条萧条的街,且人人皆知,放榜日宴会进行极晚,结束后学生们还有几人能聚会小酌?所以,商家也都早早闭店了。”
事实上,从结果看,凶手也确实赌赢了。到现在,也没有后门商铺来报案。
当晚衙差赶到后,因院方笃定后门未曾开启且有人看管,所以并未在后门外的街道巡逻检查。而凶手也很清楚,书院内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封锁不会长达一夜。他完全可以在封锁解除后,从容离开,行至后门收走血衣。
事态紧急,情况突变,凶手还能立马想到这招,可以说颇有急智了。
“可凶手怎么从容离开?”浮生又问一遍,还是有些糊涂。
“嗨,你想啊。”我补充道,将细节解释的更明白些,“当时书院内乍然响起张海邦的求救尖叫,本就三三两两分布着的老师学生急匆匆赶到,映入眼帘的血迹骇人可怖,还不直接把这帮书生学子们吓坏?谁从哪个方向来,谁先谁后抵达,会有人一一留意吗?从你们事后的询问来看,也根本无从追查,不是吗?”
谢宁轩颔首,又续道:“而接下来,张海邦还在不断的指证宁辕,宁辕则拼命辩白,这已经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后门耳房的看门人也跑到第五进院子围观。那个院落灯笼本就少,又人心惶惶,凶手扔完血衣包袱后,只需要趁大家不注意之际,从后门潜回到这批目击者的身后,假装刚刚听闻声音赶来即可。”
没错,这也就解释了凶手可以从容离开,或者说,根本不需要离开的原因。
浮生听明白了:“啊,怪不得,他偷了衣服,大家都穿的差不多,还真是能悄无声息潜入人群啊。”
谢宁轩朝我微微一笑,梨涡盈盈:“所以,大喊大叫,帮凶手争取了时间处理血衣的张海邦,肯定是帮凶。”
浮生连连点头,小鸡啄米间,忽又一顿:“咦,可是大人,张海邦在协助凶手更换血衣时手粘上了血,都弄到书上了,但咱们见到他的时候没看到他染血呀。”
谢宁轩微一思索:“你可记得那院服的颜色?”
“上身月白,下身蓝紫色的长衫,底边绣着银纹。”
“对,羽书不是说过吗?那本《左氏春秋》上,张海邦的手印也只有大拇指粘了血,说明他手上本就没有太多血迹。那晚院中昏暗,他只需要将血迹在衣服下摆内侧擦拭的不甚显眼,就足以让书院的人发现不了。”
“至于你们没发现,也很简单。可还记得?院中就有一口水瓮?”我续过话头,“骤然出现杀人命案,情势混乱极了,官差到之前,所有人都紧盯着疑凶二公子。张海邦只消悄声挪到水瓮边,迅速清洗一下手指,根本不会引人注意。而你们来后,初步的审问,加之他是官宦子弟,你们自也不会去翻他的衣衫内侧。”
而水瓮,那么大一口水瓮中的水,清洗大拇指上的少少血迹,又怎么可能变色或飘出气味?所以衙差即便巡视检查水瓮,也不会发现什么。
“明白了,明白了!”浮生欣喜大叫,钦慕的看看我,又看看谢宁轩,竟冒出极其不合时宜的夸赞,“王小姐,你好厉害啊,完全能跟上我们大人的思路,毫不逊色!你们真是郎才女貌,登对……”
“浮生!”谢宁轩轻呵一声,眼光立即朝我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