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宁轩的一力指挥下,张海邦的死讯坊间未有任何传闻。这也侧面证实了孟秋堂之死一定有人故意散布。
是以,我回到家的时候,垂柳这个八卦头头带领大家聊的话题还停留在书院一案。
“我看,八成呀,是孟府遭了报应,报应到孟四公子身上了!”又画掷地有声。
我刚走进院子,听见这句直接惊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什么报应?”
“啊这……”又画吓一跳,看向垂柳支支吾吾,“小姐,你还是问垂柳吧,我是听她讲,才这么说的呀。”
垂柳搔搔头:“我、我也只是听过传闻,刚才大家说起孟公子死得惨,就想起来了而已。”
“那快告诉我呀,我又没有怪你。”好奇心顿起,一夜没睡的困意又消失了。我上前拉住了垂柳的手,“快说啦,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说孟府会遭报应?”
垂柳舔舔嘴唇,眼睛向上看,开始了讲述:“嗯,就是三年前,孟二公子,哦,就是这次死掉的孟四公子的嫡亲哥哥,成亲不过半年,新娘子就投湖了。坊间传闻,说是他逼死了自己的新妻。”
投湖?逼死?
咦,谢宁轩之前好像也提过一句,说孟府过去出现过一桩丑闻,与孟家二少爷有关。难道就是此事?
“可为什么呢?”我听得糊里糊涂。
垂柳摊手:“就是不知道原因嘛。新娘母家也是官宦之家——哎呀,我忘了是谁家来着……”
又画怯怯张口:“好像是姓贺……”
垂柳一拍脑袋:“对对,就是!听说她娘家就不愿意了,还上孟府闹呢,场面也很难看。”
“小姐,先润润口吧。”垂云端着盘西瓜走进来,一向做事妥帖的她,正睨着垂柳,“小姐,你别听垂柳瞎说,孟府那事我知道。我有个远房姨娘一直在孟府当差,她说过,那新娘子就是自杀。孟二少爷婚后就从军去了,成婚半年都没在家呆过几日。哪里会逼死新娘子嘛。”
“谢谢!”我端起西瓜咬了一口,也朝她手中塞进一块,才又追问,“可为什么要自尽啊?不是才成婚半年吗?难道是被婆婆欺压了?”
“不会啦!这桩婚事虽是高攀,孟府那样的人家,也断不会折磨新媳妇的呀。”
“唔,那难道是另有心上人,反抗婚事无果,索性以身证道?”
端着西瓜的三人齐齐瞪着我,跟看个疯子一样。
行吧行吧,我又“离经叛道”了,我知道。
压下心口无奈,我只耸了耸肩:“那到底为什么,成婚短短就自杀,确实有些蹊跷。她与夫君,之前有些往来吗?还是纯粹靠父母之命,之前都没见过?”
这问题过于深入了,几个人都摇摇头答不上来。
垂柳歪着头说:“这等人家的婚事,哪有自主的呀,不都是媒妁之言吗?不过孟二公子,是不是有过美男子的称呼?坊间好像说,他生的十分秀气呢。”
“男儿秀美有什么意思。”又画撇撇嘴,“嗯,孟二少爷好像挺洁身自好,没什么风流传闻。孟四公子爱去秦楼楚馆,这我倒是听说过。”
眼看话题跑偏,我只好往回拉拉:“先不讨论花边绯闻啦,你们刚说的可是‘报应’诶!这还没搞清楚。自杀……唔,新娘子既然是自杀,就不该有忌讳,何来‘报应’二字?莫非死因有问题?”
“不不,小姐,她真的就是自杀。”垂云这次回答了,且十分笃定,直接击碎了我的设想,“姨娘说,娘家人当时闹得很厉害,告到了府衙呢。仵作一查,没有问题,娘家这才悻悻而归。”
“仵作?我爹验的尸?”
“听说是位年轻的仵作,老爷经常跟随齐王爷外出,应该当时不在京城。”
不是我爹,而三年前谢宁轩还在户部任职,这案子也没过他的手。
但当日官府介入调查,仵作也验尸了,既能以自尽结案,就说明没有玄机。
那这个八卦,和孟秋堂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嘛。
垂柳撅嘴,可怜巴巴:“我哪知道,又不是我说的,之前坊间就是这么传的嘛。据说出事时,是孟二公子难得休沐在家的日子,之后,他就自请调去驻守西域,而孟府则陆续遣散过一批下人,自然惹人肖想了呗。”
又画点点头:“听说这几日,刚巧是那新娘子的忌日,又逢孟四少爷死的那么惨,坊间这才怀疑,是报应索命来了!”
垂云赐给她二人一人一个白眼:“孟二公子新婚的时候,四公子还在秋山学府求学,连哥哥新婚都没参加。出事前夕,听说才回京入了白马书院,八成都没见过这位新嫂。孟府什么报应,能报应到他头上?”
又画语塞,吐吐舌头没有说话。
我也觉得有些牵强,毕竟这案子已经死了两个人,孟秋堂之死如与嫂嫂的自杀有关,那关张海邦什么事?凶手若为当年的命案报仇,不冲着新郎去,倒杀了小叔子和他的同窗,有点说不过去吧。
“那之后,孟二少爷又娶妻了吗?”想了想,我又问。
垂云思索着说:“好像没有,一直也没听说过。”
“这不奇怪吗?”垂柳马上扬了眉,八卦欲望熊熊燃烧,“要是新娘子死的百无禁忌,干嘛不接着娶妻,开枝散叶呢?”
垂云侧了侧头,咬唇道:“你要这么说,的确有些奇怪。我听姨娘提起过,孟二少爷一直想从军,尤其向往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之荣耀,无奈其母不舍,屡屡阻碍。”
“这是为何?”又画也问,“即便去军中效力,他毕竟出身高贵,还能有什么危险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回答的却是垂柳,眉飞色舞,“他有个哥哥,也是孟母所出,就是死在西域的呀!”
我一听就惊了,这大青朝海晏河清、四海宾服,边疆一向太平。怎么权势地位滔天的孟家,竟还在边疆死了个嫡长子?
我想起了同音不同字的清朝,顶级权贵富察家,不也在边疆战争中,付出了几条人命吗?那是英勇过人,不拘身份而冲在前线的大无畏牺牲。难道孟家,竟也有这般精神?
垂柳朝我附身贴近,神神秘秘道:“小姐可别想多了,这几年西域哪有战争啊!听说那孟大少爷,只是死于水土不服而已。”
……嗨,我当什么传奇故事呢。
不过这样说,失去一个儿子的孟母一朝PTSD,不愿另一个儿子也重蹈覆辙,这好象也没什么。但新婚后,怎么就允许儿子去从军了?
“孟二少爷可中过武举呢!估计是百般要求,孟夫人还是拗不过儿子呗。婚事了了,也算是完成一桩心愿嘛。”
“可是你们说,他是在妻子死后自请调去驻守西域的,那之前呢,在哪里效力?”
“羽林军中,就在天子脚下呀。”
“就在京城?那还半年回不了几次家?有意不回? ”我发出质疑,“再说,孟母拗不过儿子,还是答应他在京城从军,这好理解。眼皮底下,放心嘛。可为什么新妻死后,他要求去西域边防效力,孟母就答应了呢?这前后转变,有些突兀呀。”
垂云耸耸肩,这她也不甚了解了。
这时,又书端了饭进来,端详着我:“小姐脸色不太好,可是困了?吃点午饭再睡吧。”
她这么一说,困意登时上涌。但睡之前,我得先干一件事。
打了个哈欠,我拉住她,又朝又画招手:“来来,我告诉你们个消息,给又琴又棋也说一下。听了之后,你们肯定就放心啦。”
又书眨眨眼:“难道是……”
“对,你们家二公子已经被证实与杀人案无关,今天就能放回家啦!”
“太好了,太好了!”又画乐的直蹦,复又拍手叫道,“这下王爷和王妃娘娘可以放心了!哦,消息应该也会很快散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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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的好朋友们,也牵挂得紧呢!”
“你说何公子?”又书也咧着嘴,问了一句,“王府小厮不是说,何公子一早就去王府问二少爷是否放出,很是担忧呢吗?”
“不止是他!昨日我上街采买,遇到了蒋扬少爷,他认出我来了,也问二少爷情况,连声叹气呢。”
困意上涌,乏的脑袋都不转了。当下我也没有深究,毕竟二公子虽然少爷脾性,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朋友众多并不稀奇。
但接下来的对话,又把我的困意驱散了些。
“哦,蒋公子还说了件怪事呢。”
“什么?”
“说是两三天没见到方公子了,还问我,方公子有没有去王府找二公子。”
“方公子?这说的是方向杰?”我立时问。
“是啊,二少爷和方公子也是莫逆之交,来往很多呢!”
原来在方向杰朋友们的视角中,他也是下落不明,近几天都没现身。
今早从锦业寺下山时,我还听到衙差回禀,说方府也在寻人,似是方向杰一直没有回家。
奇了,他去哪了?
难道他真的也出了事?谢宁轩猜对了?可案发次日我在街上碰到的人,身形、体量真的就是他呀。脸上不还有伤吗?就是那日拉架被锤的呗。
念及此处,我心不安,睡觉时都在琢磨,要不要再去找谢宁轩头脑风暴一下。没想到,当晚,谢宁轩先来找我来了。
彼时,我正坐在窗边,托腮发呆。手里拿着那支从锦业寺带下来的签文,心绪百转千回。
“依人入梦惹徘徊,
沧海桑田世事改,
桃花依旧人不悔,
悬崖走马入尘埃。”
沧海桑田,这不正是我的写照吗?这签文,还真有点东西。最后落脚这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得悬崖遇险吗?来大青朝,我好像一直在遇险,就没过上几天太平日子。
嗨,别迷信,别迷信,不是说了要秉承唯物主义辩证思维嘛。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夏末夜风凉,小心吹的伤风了。”
有温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入目,是谢宁轩涓涓淌意的双眸,满满映着我自己。
大脑似是宕机了,我忽然想起他抽的下签,也被他放入了怀中。他不是也不信神佛的吗?
出神之际,直到梨涡映现,谢宁轩笑容深深,慢慢朝我贴近。
呼吸交错,视线交缠,温度在悄然升高。
“小姐,快来尝尝又书新烧的……诶?谢府丞?”垂柳大叫着,打破了不该有的,旖旎的氛围。
我立马跳开,猛抚自己的胸膛,痛骂自己看见美色就失了智。
“小姐,这……”垂柳慌了。在她印象中,我最近都是不理谢宁轩的,怎么一个没留神,后者自己走进院子,还和小姐脸贴脸那么近呢?
“咳咳,咳咳,”我也尴尬不已,说话都打绊子,“那个,那个,谢府丞怎么这个点儿来了,呵呵呵呵,有事吗?”
谢宁轩眨眼,仓促之间也忘了说辞,竟指着垂柳端着的碟子:“哦,那个,我也没吃饭呢,赏我点饭吧。”
堂堂府丞,哪里还没饭吃了?
垂柳的眉毛都挑到太阳穴了。
“哦,不是,”谢宁轩意识到了,“那个,我来告诉你赖三的消息。”
甚少见他如此慌乱,尤其弟弟释放令他心头松快,脸色红润起来,连带着眼光都愈发明亮。
这样无措的紧张,像是一只成精的狐狸被打出原型,不再有成竹在胸的疏离感,平白生出许多亲近与可爱来。
心中好像也住了只狐狸,闹着挠着想要亲近。
我却只能装感受不到。
好在垂柳也在一旁立着,我将人请进屋来,就主导话题至案件相关,也算顺水乘舟。
“赖三,赖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