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山
    “是哪里?”丁宝珠问道。

    既然是要做吃食摊子,当然要先让家人满意,不然外人又会有多满意呢?

    “红糖枣泥馅儿的好,这两种也很配,但是红豆里又用味道重的红糖,把那红豆的味都盖过去了。”

    这倒不是丁宝珍挑嘴,既然是丁宝珠三番两次地问询,那她就是说出一点来,眼前这个完全变了个样子的大姐想必也不会多说什么。

    丁宝珠听了之后点点头,确实没说什么,本来她自己想的红豆馅儿里加的就是其他材料,自然和红糖不搭。

    看来自己到时候要创新一下才行了……

    “好了,都吃完了就收拾收拾,一会儿该睡了。”柳萍提醒道。

    一般一家子吃完,又是春季,虽然日头下降地比冬日里慢了点,那天际却也能见到倩月星影了,他们仍旧保持着日落而息的习惯。

    又是新的一日,这回丁宝珠不用那么早就起,而是和丁宝珍丁宝琴一块儿晨起的,那时丁宏已经离家,而柳萍也起来打扫整理了。

    因着昨日做的那些凉糕没吃完,就充当着他们姐妹仨的早食。丁宝珍随手拿了块布头包了两块凉糕,朝着柳萍喊道:

    “娘,那我先走了!”

    柳萍答应道:“好,早点回来!”

    丁宝珍的岁数在村里也不算小了,但每次她都说先让丁宝珠这个大姐嫁了再来说她,再加上她每天都去隔壁大墩村和一众嫂子们学习织布针黹,据说也有那么些天赋在身上,所以也就先随她去了。

    见丁宝珍离去,丁宝琴也仿佛想到了什么,急急塞了两口糕,貌似也要出门。

    丁宝珠吃着那红豆馅儿凉糕正想着该怎么在有限的条件下改良改良,看丁宝琴这样,不禁问道:

    “你这么猴急做什么?”

    丁宝琴半咬着糕模糊道:

    “我答应三叔了,有空就去帮他割猪草捉虫子,到时候他给我鸡子吃呢!”

    丁宏一家也不是天天大鱼大肉的,鸡子又是个百搭荤食,不管怎么做都好吃,她这个小馋猫可不会放过。

    丁宝珠眼前一亮,问道:

    “那是要上山吗?能不能带我一个?”

    丁宝琴笑道:“大姐这是啥话,你想去就一起去呗,还有什么能挡了你不成?”

    柳萍在一旁听着姐妹俩的话,倒也没有阻止,毕竟象山村皆是靠山吃山的人,不种田的时候就会去那座象山上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带回来的,但她依然嘱咐道:

    “你们去可以,记得不要去太深太高的地方,知道么?”

    “晓得啦,娘!”

    丁宝珠丁宝琴吃完了糕,又去找了背筐和工具,就出门了。

    家里木门前圈起来的那片养鸡处,姚丹正在那撒着饲料,而那些鸡也早就走出了窝不停地往地上啄着。

    她见两人一起出来,笑着打招呼道:

    “大侄女小侄女,这架势是要去山上?”

    “是啊三婶,我去抓虫割猪草,你可别忘了给我鸡子奖励哟!”丁宝琴欢悦道。

    “放心吧,你婶子我记得呢,不瞒着你,我刚来鸡窝,里面都已经有了鸡子了。”姚丹笑道,“你们快去吧,早点回来。”

    两人答应,推开木门就出发了。

    丁宝琴在前面走得快,恰好给丁宝珠带路。天边的鱼肚白已经染上了早晨阳光的金黄色,今日的天气显然不错,所以她们没走一会儿,就擦肩而过了不少穿着简便衣裤的汉子,一定是去下田的。

    然而就在这时,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丁宝珠正想着等会儿去山上见识见识,也不知里面能不能再找到什么新奇东西,却蓦地感觉腿边像是被碰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本的布裙上,有个地方不知怎么脏了一块儿。

    她再抬起头,就见到不远处站着几个还流着鼻涕的年龄不大的孩子,有的手里还攥着几颗裹着泥巴的小石头。

    见丁宝珠看过来,他们不仅不怕,还比划着鬼脸,在那尖着嗓子叫道:

    “野猪婆出来咯!又来祸害人咯!”

    在别人眼里,丁宝珠在外晒得黑黄,又长得人高马大的,还做出了那种能成为整座村里所有人口中八卦的轶事,可不被这些没有教养的小屁孩听去再胡说开来么?

    丁宝珠皱起眉,正想说什么,丁宝琴却弯下腰,两手直接抓了把泥给回扔过去,大喊道:

    “胡说啥呢?找打呢?!”

    站得近的小孩被溅到了泥巴,纷纷叫喊着就一窝蜂全跑了,毕竟他们也就口头上讲,其实还是欺软怕硬。

    丁宝琴气呼呼地拍拍手,村里尽是泥巴路,这东西随处能拿。她继而对丁宝珠说道:

    “大姐,你别听他们胡咧咧,都是乱说的,那事在那些嘴碎的婶子嘴里还不知道会被传成啥样呢!”

    丁宝珠淡然道:“我懂的,不过那件事也的确是我太冲动了,这没得洗,只是说出来恐怕他们也是不信的,就等以后再看吧。”

    “没关系,我和家里人反正都觉得大姐你变了,还变得很好呢。”

    丁宝琴摇头晃脑地说着,过了这段小插曲,她们继续往象山那去。

    这期间倒是也有人同样背着筐,应该也是要上山的,只是上山的路也不是只有一条,所以不熟悉的人也就自觉分开往不同的方向了。

    眼见着山越来越近,附近的屋子也变少了,只有脚底下的路仍在往前延伸着。丁宝珠这时见到唯有一间与丁家布置差不多的村居坐落在那里,而正好有人也背着筐出门。

    那人貌似对周围格外敏感,不由得往旁一瞥,也就见到了姐妹俩,随即怔了怔,但很快就转身往前走了。

    丁宝珠也是一愣,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

    这不是昨天卖黄雀的那个青年么?

    丁宝琴见他走远了,缩了缩肩,嘟囔道:

    “真不愧是打猎的,那气势,平常人还真不敢靠近。”

    她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瞅了丁宝珠一眼,面上有些尴尬。

    丁宝珠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住在山脚下的徐家?

    那这个青年,不就是那徐猎户的儿子,自己的未婚夫婿么?

    “……大姐,要不我们还是快走吧?”丁宝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彼时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在家,动静闹得可大了,还是姚丹拉她进屋,她才没有见到全程,所以丁宝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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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醒来并且转变后,他们释然得很快。

    但发生那事儿的主要原因不还是这场婚事?况且也没人清楚丁宝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干脆都不提了,只等着时间过去,也就慢慢转淡了。

    所以说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见到本人。丁宝琴默默地想。

    丁宝珠点头,继续跟着丁宝琴走,心绪却有微微的复杂。

    她能怎么想?总归是拗不过所有缘故的,只能悉听尊便,兵来将挡!

    两人终于是开始上山,而泥巴路也渐渐成了山路,四周雾气未散,郁郁葱葱,满目绿意,偶有鸟鸣啁啾,窸窣声响,空气也变得沁人心脾起来。

    丁宝珠还听见砍伐之声,大抵是有人上山来砍柴,毕竟不少人是靠卖柴卖炭维生,就算不是为了这点,家里也需要木柴来烧火。

    于是丁宝琴去找那些猪草,丁宝珠就去捡柴了,当然在捡柴的同时,她还找到了许多能够入口的野菜。

    不过这些野菜绝大多数也能做那猪草,所以才说猪猪是杂食动物。

    丁宝珠一边采摘扔进身后的背篓,一边继续探索着,一般来说这山珍除了植物,也少不了菌菇,她就专门在那些厚厚枯叶层,或者是树干上多打量片刻。

    而丁宝琴还在用带上的小镰刀孜孜不倦地割草,时不时见到有虫蹦跶出来,也赶忙扑上去抓,毕竟粮食还是要给人吃的,但是饲养的鸡鸭不得不喂,于是她就打上了这野生虫的主意——那鸡鸭吃虫后各个都还长得肥,下的蛋质量也好呢。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鸡子拿到手!丁宝琴喜滋滋地想。

    可她回头一瞧,自家大姐正在不远处采菌子呢,便上前道:

    “大姐,娘不让我们多采菌子呢,先前有住得离我们不远的一家人,就是采了啥菌子,结果一家子都没活下来,之后就不让我们采了。”

    丁宝珠听闻后笑道:

    “放心吧,我就采我认识的,吃了保证你还活着。”

    丁宝琴想着她经常与丁宏去镇上,那见识自然足些,也就不再阻止,继续抓虫子去了。

    不过丁宝珠目前能找到的还是普通的香菇,只是丁宝琴方才讲的那件事也是整座村里都知晓的,这采集菌菇又通常是妇孺幼子做的事,竟被她寻到了一大片,非但够吃,多余的也完全能够晒成干保存了。

    全部采完,她刚想换条路,冷不丁感觉脚尖踢到了什么硬物,垂眼一看,惊喜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半出土的小尖尖。

    丁宝珠欣喜道:

    “宝琴,你快来!”

    丁宝琴听见喊声就跑过去,问:

    “咋了,大姐?”

    丁宝珠朝那一指,笑眯眯道:

    “我找到笋子了,你那有工具的话,咱们一起挖!”

    “那可太好了,这时候正出笋子呢,没想到大姐你一找就找到了!”

    丁宝琴拍手叫好,又从背筐里取出了一把小铲子来,蹲下身就开始挖。

    丁宏家不种田,虽然没有锄头,却也有些工具傍身,丁宝珠也拿着铲子开挖,这立春后长的就是春笋,可以说是四季里最为鲜嫩的那种。

    而且只要找到一根,这附近肯定就有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