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时候,那徐莹和徐芝,正牵着黑虎继续游荡在村里的泥土地上。
平日里黑虎会在自家旁边转悠转悠,还有被徐晔带着上山,所以根本不用关心它的运动量。
眼下被拴着走,也只是这里嗅嗅,那里看看而已。
况且现在已经临近午时了,很多孩童都提前回去等开饭了,路上自然没有其他身影。
徐芝也感到肚饿,便苦着小脸问道:
“姐,我们都在外面快一个时辰了,到底啥时候能回家啊?我肚子都饿了!”
那路上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香味,徐莹其实也饿了,可想起李银屏那副怒气冲冲的嘴脸,她还是不想触这个霉头,牵着黑虎往前走着,嘴里说道:
“再过一会儿吧,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觉得是挨骂重,还是吃饭重?你……”
谁知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哎哟一声,正是徐芝的声响。
徐莹赶忙回头看去,后者摔在地上,而身边有个人影径直掠过,连句话也不讲。
黑虎率先反应过来,朝着那人影汪汪吠叫着,要不是被徐莹牵着,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徐莹的心情本就不顺,见到此景,便不由得大声责备道:
“是哪个睁眼瞎,撞了人没看到吗?连句话也不说,急着去投胎啊?”
听到这话,那前面的人影果然停下来了,可转过身来却是沉着一张脸,对上她更是如同挥走苍蝇一般,嫌弃道:
“去去去,哪来的绊脚石,你小爷我有要紧事要去做呢,分明是你们挡了我的道儿,谁叫你们走在中间的?到时候不是我撞了,也会有别人撞!”
徐莹定睛一看,她当以为是哪个倚老卖老的长辈,结果眼前这个扎着头的少年,也不过就比自己年长个几岁,竟然这样不客气,不禁气笑道:
“什么小爷大爷的,你真不害臊!撞了人不道歉你还有理了?不要脸!”
“嗳我说你真是——”
那人听了就要上前,黑虎立马龇牙咧嘴地大叫起来。
这黑虎寻常不温不火时,配上那两颗小豆眉倒也显得憨状可掬,可一旦发起怒,狗脸上的横肉都立起来了,有种一口就能咬下一条腿的气势。
那人果然就停了脚,更是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才哼声道:
“我今天高兴,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往前走了,仿佛真有什么急事。
徐莹啐了一口,把徐芝给拉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问道:
“芝儿,你没事吧?”
徐芝仍然苦着脸道:
“姐,你与其和他吵架,也早该把我拉起来了!”
徐莹啧了一声,抱怨道:
“也不知哪来的短命鬼,猴急猴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大喜事呢!”
徐芝只是走路时被撞了个趔趄,一个不稳才倒下的,感觉身上没事,她转了转眼珠子,提议道:
“姐,左不过我们现在闲着无聊,又不能回家,不如我们跟过去瞧瞧到底发生了啥,我倒要看看他为了啥才这样急吼吼的!”
徐莹考虑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两人便朝着那方向也去了。
可是越走,她们却越觉得有几分熟悉,直到来到一处农居处,她们亲眼见着那男子一溜烟就进了门,应该就是他的家了。
徐莹皱着眉细细一想,随即吃了一惊,道:
“这、这里好像是大嫂的娘家啊!”
象山村中也是有贫富区分的,那穷人家一般住得的都是茅草屋,只有再有些家底的会选择住夯土墙木梁房,而村里也没很多人家住的是后面这种房子。
再加上丁家没有分家,人口多,还有那两棵枣树做标志,村里人几乎都知道哪家是丁家。
徐芝也讶异道:
“难不成刚才那人是大嫂的亲戚?不过看他年龄,估计是兄弟吧?”
徐莹又是蹙眉道:
“大嫂那么好,咋会有这种兄弟?肯定不是一个爹娘生的!”
“姐,我们快去看看,万一真有啥事,咱们回去之后还能告诉大嫂呐!”
徐莹认为这话不错,而且她自己也是玩心未消,便悄悄一块儿去了丁家旁边。
恰巧某个角落里置着一个破旧水缸,徐莹便找了个枝头把狗绳绑了,又小声令黑虎望风,自己和徐芝小心谨慎地爬上了破缸,踮着脚仰着头,才好不容易扒着隐蔽低墙,悄悄窥到了一丝院里的景象。
“爹!娘!奶奶!我中了!我中了!”
吴棠和蒋氏在外听见这兴奋的话语皆是一怔,慌忙从屋里出来,就见丁笙飞也似地跑来,满脸是汗水和笑容。
吴棠先反应过来道:
“真的吗笙儿?是不是放榜了,你中了童生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娘,先生还特地让我们中的人回去报喜呢!”
丁笙挺着胸得意道:
“这回中了童生的人压根没几个!我见到我名字后,立马就赶回家来了!”
蒋氏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喜得老脸上眉飞色舞,活像吃了什么仙丹一样精神抖擞起来,喜形于色道:
“好!好!我就知道笙儿是个有本事的,这下光宗耀祖,我们老丁家也出了个有出息的人了!”
丁笙问道:
“娘,奶奶,我爹我爷呢?这事儿也得让他们知道才是!”
“你这孩子急个啥?你爹和你爷当然是下地去了,要不你就直接去地里告诉你爹你爷这件事,也好让地里其他人知晓知晓,这是件大好事,就该让全村的人都晓得才好哩!”
蒋氏一边拍着丁笙的背一边笑道:
“快去吧,到时候晚上回来,再好好犒劳犒劳你!”
那丁笙巴不得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中了榜,毕竟附近虽是有村塾,可也没什么人家有条件让自家孩子去上的。
而上了的能不能中榜,那又是要看努力和运气了,所以象山村里几乎不曾出过读书人。
可没想到丁笙去上了几年私塾,竟然还真中了童生,这可是大年五更里出月亮——象山村里的头一遭。
也是整个丁家的喜事,所以丁家就立马忘了他先前落榜过一回。
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不过就凭借这个身份,今后在村里,他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丁笙又重新离开家,而喜笑颜开的蒋氏又赶忙吩咐吴棠道:
“老大媳妇儿,你快去买点好酒好菜来,今晚上咱们要吃点好的才行,别想着费钱,快去!”
吴棠何尝不是咧着嘴闭不上,更是有种扬眉吐气的神色,听了蒋氏的话,她立刻答应,转身就去屋里拿钱,再随之出门了。
徐莹徐芝见蒋氏乐得屁颠屁颠地也进了屋,又悄悄下来了。
徐芝噘着嘴道:
“没想到他真有喜事,还是件大好事!就他那样的人也是读书人?要不是见到了,我还真不信!”
徐莹也是闷闷不乐的,而就在这时,她们听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喊道:
“莹儿!——芝儿!——你们在哪儿——”
黑虎颤了颤耳朵,认出了这个声音,开始在原地打着圈。
徐芝笑道:
“这是大哥的声音,大哥来找我们了!”
徐莹复又拿起狗绳,也说道:
“估计是家里好了,我们快走吧!”
于是最后,兄妹仨聚在一起,徐晔见到徐芝的裙摆上沾满了泥巴,问道:
“你们跑到哪里去疯了?搞得那么脏。”
徐芝拉着徐晔的手,徐莹一个没注意,她就开始告状:
“不是我们疯的,是有人撞了我,我不小心摔的。”
“啥?”
徐晔当即脸色沉下,再问道:
“看清楚是谁了吗?”
徐莹叹道:
“看到了,但……那是大嫂娘家里的人!哥,你可别为了这事和大嫂有啥的啊。”
徐晔一顿,就没再说这件事了,松了口道:
“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午食要做好了,你们一定饿了吧?快走吧。”
走在路上,徐莹还不由自主地担忧道:
“哥,我们走之前,娘发了好大脾气,现在是不是还生着气呢?”
徐晔安慰道:
“放心吧,虽是发了脾气,却也有过了的时候不是?咱们回去乖乖吃饭就是了,今天有好吃的呢!”
果然听到有好吃的,姐妹俩就不再细问了,毕竟她们也是真的饿了。
而回到家后,她们果然闻到了十分浓郁的香味,而这种香味好像只有炖肉的时刻才会出现,不禁多闻了几下,馋涎欲滴。
原来是那餐桌上放着一大碗浓油赤酱的红烧鲤鱼,另外就是野菜炒的肉干、韭菜炒的鸡子,还有一碗大头菜丝汤,一盆分量只多不少的糙米饭。
虽是肚饿眼馋,可徐莹心里却起了疑。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么做了那么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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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芝就没那么多心眼了,哇了一声就喊道:
“大哥果然没骗我,今天还真有那么多好吃的!
“笑话,我啥时候骗过你?”
徐晔摸摸她的脑袋,嘱咐道:
“去洗个手和脸,再和你姐盛饭去。”
徐莹徐芝答应,也松开了黑虎去做事了,而黑虎则是也早就被这香味吸引,摇着尾巴就眼睛一眨不眨地往桌面上看。
徐晔也摸摸它的头,笑道:
“你急个啥,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一家子聚在一块儿,就能开饭了,不过这顿饭却是吃得挺沉默。
徐莹明白,一定是她和徐芝走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事自己去问估摸着是问不明白的,只能暂且放下,反正家里的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
那件事过后,丁宝珠和徐晔仍是住在一起,可不知怎的,他们之间反倒比以前更生分了点。
可这生分也并不是素不相识那种,而是隐隐之中感到有点尴尬和腼腆。
特别是徐晔,有时候都不敢正眼瞧她,家里也随之安静下来。
不过在那之前说好的事还是要做的,徐晔从家里找秤出来,丁宝珠拿来把那银子给称了,发现柳叔恒给她封的那笔银子,足足有八两,加上她卖松针汽水方子的那些,竟然有二十两银子!
这下就连她自己也震惊了。
自己这可是头一回拥有着几十两银子呢!
徐晔当然也是大吃一惊,有些年里,就算是他和爹进深山打到猎物再拿去卖,恐怕也到不了这个数。
却没想到丁宝珠仅仅是做几道吃食,竟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办到了?
“你……”
徐晔撇撇嘴,最后才吐出一句:
“你可真是厉害!”
丁宝珠笑道:“也是我有几分运气,遇到好人了,不然也拿不到这些。徐晔,这些我们是先放着,还是?”
“既是你挣的,随你咋处置就是了。”徐晔道。
丁宝珠考虑了一会儿,便说:
“那我还是想去摆摊子做买卖,不过……要单单是一个摊子,现在未免小了些,有时候带的吃食卖得太快了。”
“而且虽说有了这些钱,可是不往里添,总有一日还是会花完的,所以这活儿也不能停。”
徐晔霎霎眼,问道:
“怎么,莫非你是想开店?”
二十两银子都能建屋子了,要说租买个铺子做生意,那好像也不是那么拮据。
丁宝珠笑着摇摇头:
“二十两看似很多,砸进一个店里没多久就花光了,但是想要把店开起来,那还要得多哩。我是想把我的摊子先给改造一下,这些钱一定是够的。”
徐晔颔首道:
“也行,你看着办,只要最后你方便就好了。”
丁宝珠听完,只是用手心托着下颏,而胳膊肘则是搁在桌面上,似弯非弯着眼,似翘非翘着唇,忽然说道:
“那这样的话……我得去林木匠家里继续订做器具了哦?”
徐晔此时倒也听出来了些许——这丁宝珠,分明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呢。
但想着先前的那段轶事,徐晔放在嘴里嚼嚼,到底是有几分不爽,可瞧着丁宝珠那满是揶揄的神气,他把头一撇,哼声道:
“你要去便去,管我啥事?”
丁宝珠嘻嘻笑道:
“你放心,我对林家人早就已经没感觉了,你没看那老林是个嗜酒的酒蒙子么?就是那小林,也是畏畏缩缩的,我看不过去,还是咱家好!”
也好在屋里没有点蜡烛,徐晔听了她这番话,不禁又觉得脸上热热的——不过最近天气是比较热。
“行了行了,说这些做啥?那么晚了,我要先睡了。”
徐晔挥挥手,就往床边去,丁宝珠也只好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拆髻脱衣鞋上床跟着睡下。
可是寂静的夜里,没过多久就感觉到热了,毕竟那床被子还是天冷时做的,那厚度在之前还好,现在就像是重重地压着,把身上都盖出了一抹汗。
徐晔迷迷糊糊地醒来,惺忪地坐起身,还是夜半时分。
可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发现丁宝珠把她那一边被子都踢走了,只剩下她自己的里衣半敞,里面的抹胸儿好像都露出了些。
徐晔皱了皱眉,这人也不怕生病了?
但热得睡不着,他好歹用被角将她的肚脐眼给盖上了。
嗯,只有这个地方不能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