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到医院的时候比预约时间提前了十五分种。前台核验了他的姓名生日跟地址,然后又问他保险的信息。当杰森说自己没有医保时,前台的护士抬头看向他。
“我是美国人。”杰森下意识地解释道,“It's just——”
他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哪怕是Medicaid*也没有吗?”护士问。
“...没有。”他呛出来。
杰森曾经是有的。凯瑟琳所患的病让她被归于残疾人,威利斯明面上是个工作不稳定的小时工,低收入让他们全家人都能拿到Medicaid,所以凯瑟琳才能一直有药吃,直到他们将她所需的药移出了医保范围;所以杰森才能从小就认识莱斯利,在流落街头前每年都能接受体检。后面布鲁斯收养了杰森,他就被加进了韦恩家的高端医保内。虽然杰森基本没有用过自己的医保——作为罗宾受的伤不能被发现——但他知道自己是有的,知道就算韦恩集团一夜破产他这辈子也不用担心生病了没钱治疗。
但of course,不管是Medicaid还是布鲁斯买的昂贵保险都属于杰森韦恩,那个男孩死在了埃塞俄比亚。
这一个杰森什么都没有。
护士为难地看着他,警告,“假如是自费的话,我们医院一套MRI检查的费用在八千刀左右,神经内科专家医生的会诊费则是三百八十刀。这些费用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我付的起。”他回答。
最后,杰森先付了全部费用,然后他们才递给他一个手环让他去医院三楼准备检查。
总的来说,检查就跟卡米医生说的那样的确没有什么。
因为撞上急诊病人急需检查,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要久,但是在十点之前杰森也已经做完了。检查很简单,护士让他换了一身衣服摘下所有的金属物品,然后他自己走进了核磁共振室躺到仪器上。他们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仪器开始扫描。一开始只是他的头跟脖子,然后外面的医生关掉话筒开始商量起什么。五分钟后,他们打开话筒征求杰森的同意,于是他又扫了第二遍,这回从头顶到脊椎。再然后杰森就被赶出来,说换回自己的衣服直接去神经内科那儿等医生叫他名字就好。
他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块污渍发呆,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喊到。
杰森回过神,就看见一位看起来跟莱斯利差不多年纪的白发医生手里拿着病历薄朝他微笑,“你好杰森,我就是卡米医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杰森立刻站起来,“嗨Doc,正常情况下我会说很高兴见到你,但是,you know。”他歪头露出一丝坏笑。
医生仰头大笑,“我明白我明白。信我,你绝对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我这么说只是开玩笑,无意冒犯。”
“None taken。”卡米医生朝他眨眼,“我也很遗憾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杰森。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说过,我会尽全力帮你让你能康复离开。我们现在去诊室不?”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其中一间诊室,卡米医生在电脑后面坐下,杰森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医生还没有将电脑屏幕完全转过来,但杰森已经在上面看见了一张人脑形状的黑白图像。
“我知道你现在就想知道结果。”卡米医生道。
“Of course,”杰森疲惫提起嘴角,“说吧Doc,到底是什么病,我不会被吓到的。”
医生关心但也理解地看向他,“我要说的可能是个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就像是能看出杰森的想法一样没有任何停顿就继续说道,“我这么说的原因是,就目前MRI的扫描结果来看,杰森你的大脑跟脊髓都没有任何异常。”
电脑屏幕被转过来,杰森能清晰看见上面的图像。他扫过屏幕上自己大脑小脑跟脑干的形状以及连接脑干的脊髓,凭杰森罗宾时期学过的医学知识看的确是正常的,而显然即便是神经内科专家医生同样也看不出扫描结果有什么问题。
但这不应该,杰森知道自己病了,因为就在几天前他才掉下天台。不管别人看杰森的人生经历有多操蛋,他fucking没有自杀倾向。
他眨眼,“这怎么可能。”
卡米医生侧过身面对他,“我明白你的困惑,只是MRI不是万能的,这个扫描结果只能说明你的中枢神经系统系统表面看来没有异常。好消息是MRI帮我们排除了一些可能,比如我们现在知道你的大脑跟脊髓没有任何萎缩或者受到压迫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肿瘤生长。但你知道这也意味着什么吗?”
“Fuck no。”杰森感觉肩膀竖起来,“莱斯利之前我说只用做一个MRI。”
卡米医生露出理解的表情,“我知道这可能不在你原本的计划内,但是杰森,我的确认为进一步检查很有必要。只有明白问题出在哪我们才能尽快开始治疗。假如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今天能跟我再一次好好描述一下你的所有症状,然后我们一起讨论接下来的检查方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在讨论杰森的病症。医生问得非常仔细,从脱力的具体位置到日常行动的感觉,包括有没有痛感跟发作频率等等都问了,所有杰森想过没想过的细节都包括在里面。他们还做了一套比在莱斯利诊所内更全面的神经反射测试,测试结果排除了一些可能性,但有更多无法排除。有那么一度杰森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拷问。可能是他的表情,卡米医生立刻向他道歉了。杰森当然说没事因为fuck,卡米医生的提问甚至比不上蝙蝠侠万分之一的糟心。可是问到最后他们仍然无法缩短范围。杰森欣赏卡米医生的一点就是他起码没有试图粉饰太平。医生坦诚地告诉他目前为止的所有症状都非常模糊,就算能够做进一步检查,因为神经系统本身的复杂加上很多病症本身就没有任何明显诱因,即便做完了接下来的检查他们仍然有可能无法确诊。
杰森走出医院后只感觉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杰森本以为是提姆或者芭芭拉差点直接挂断,但是在最后一刻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
他接通,莱斯利医生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嗨杰森,希望我的电话没有打扰到你。你去医院了吗?检查结果怎么样?”
“Yea,我做检查了。结果也出来了。”杰森抿嘴。公交车里面有人,但是不多,很安静。他扭头看向车窗外,“他们呃——他们说检查结果一切都没问题。”
“没问题?”莱斯利医生重复。
“Yea,卡米医生说我的MRI显示一切正常,大脑跟脊髓都是。他说根据我目前表现出来的症状初步怀疑是周围神经出了问题。”
“周围神经病变?”
“他的确提到了这个名字。”杰森手上无意识地敲着车窗玻璃,“他说我的症状类似但是不完全符合,因为这种病基本都是由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我这个年纪得糖尿病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我也不痛。但总之这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莱斯利沉吟,“的确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卡米医生有要你去血检吗?”
“Yea,他想要我去做血检,还想要我做肌电图跟肌肉活检。”杰森回答。
“那很好,我要是他我也会这么做。他帮你预约的什么时候?你想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呃——”
他清了清嗓子,“我没有预约。”
电话对面的反应如他所料,“为什么?越早做检查越能尽快确诊,我们才早点开始治疗。”杰森羞愧地低头看地,哪怕医生压根就不在他面前。莱斯利敏锐地察觉出不对,陷入沉默。
几秒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变得安静起来,“你介意我问问是为什么吗,杰森。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假如是钱的问题——”
“不,不是这个。”杰森打断,“我有钱。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我知道这回MRI没有得出结果,但这不代表其他检查同样没用。”
“我只是觉得检查没有意义。”杰森只感觉喉咙干涩,心脏下沉。事实上,他早就隐隐有了这种预感,但今天早上在医院的检查才终于验证了这种想法。杰森知道莱斯利不会喜欢这个答案。“因为我感觉这不是真的病。你知道我的情况,Doc。正常情况下......我都不应该还活着。”
莱斯利声音变得凝重,“所以你认为...这些都是你复活带来的后遗症?”
杰森耸肩,然后才意识到电话里的莱斯利根本看不到,“I mean,yea,很有可能,不是吗?小丑打死我的时候我很确定我的头盖骨都裂开了,脊椎也断了好几个位置,假如神经出了什么问题简直再正常不过。只是拉撒——我是说,我呃......我没有跟其他人讲过,但是我刚活过来时......不是很正常。我没有任何意识,没有任何情绪,几乎像是一个会呼吸会动的空壳子。直到现在我也没有那个时期的记忆,是后面有人把我丢进了一个叫做拉撒路的池子后我才好的。但是池水有有诅咒,能治疗好所有的病但代价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跟疯子一样神智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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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人说那个池子的效果是不是永久性的,也没有人能保证我能一直好下去。”
电话对面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杰森几乎能听见莱斯利大脑处理这些信息时的声音。
十几秒后,医生终于缓缓道,“我想确认我的理解没错,所以杰森,你是在说你认为你现在的症状都是当初死亡时残留下来的后遗症,只是因为那个治疗了你的拉撒路池效果开始消散,之前受过的伤才开始慢慢显现。”
“Yea。”他道,“不然我想不出任何解释了。我没有受伤,没有磕到脑袋,更没有什么fucking糖尿病。我没有理由莫名其妙突然开始减重还走着走着就会失去平衡摔倒。我很确定我的生活状态跟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没有区别,但我偏偏就现在病了。”
“你还记得你当时受过的其他伤吗?有没有其他症状开始出现?”
“暂时还没。”他耸肩,“但是假如出现了什么我也不会意外。”
“你痛吗?”
“不痛。”
“那你——”
杰森打断,“我现在没事,Doc。卡米医生已经把我现在的所有症状都问了一遍,但是除了时不时失去平衡需要扶下墙以外我真的暂时没有其他问题。假如有新的症状开始出现,我保证我会告诉你。我只是觉得——”他仰头哈了一声,“——只是觉得继续检查没有意义罢了。”
对面,莱斯利医生陷入长久的沉默。
“哪怕真的是你说的原因......”当终于开口时她声音里似有哽咽,“我不会放弃你的,杰森。”
杰森感觉自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也没指望你说出其他任何答案,Doc。”
“但是这不代表你要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莱斯利几乎在恳求,“把这些事都告诉布鲁斯吧,杰森。他能帮你的。他会帮你的。假如你觉得难以开口,我能帮你讲。不管你信不信,杰森,但是布鲁斯他的确在乎你!”
杰森突然就想起前几天晚上他差点从二十五层坠落被蝙蝠侠拉回去的时候。蝙蝠侠先是喊他Hood,然后他喊他son。可son本身作为称呼时没有任何意义,很多长者面对年轻人都会喊son,杰森自己就不止一次被犯罪巷的陌生人喊过son,hell,甚至连潜水松鸦里面的几个退休老人都喊过他son。哪怕布鲁斯跟蝙蝠侠本身没有这种习惯,但这也不代表他仍然像是看待儿子一样看待现在的杰森。
说起来,布鲁斯现在到底怎么看待他的?蝙蝠侠跟红头罩僵持了这么久,为什么他突然在几个月前邀请杰森去图书馆?图书馆剪彩仪式想要最大的赞助人参与,这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之后每周都非要去那个图书会?为什么还非要邀请杰森参加?需要红头罩保护的理由是真的吗?布鲁斯难道是为了见杰森才专门编出如此蹩脚的理由吗?
杰森在自己公交的座位上僵住,扭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商店跟行人。他想起了布鲁斯每一次图书会后坚持过来尬聊,想起他发来的那几条短信,想起他每周都带过来的阿福制作的零食。那些食物有可能是专门为了给杰森带的吗?不然为什么每次零食都恰恰是杰森喜欢吃的东西?但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现在才终于开始?
莱斯利的声音很安静,但又如惊雷般响亮,“你可是他的孩子,杰森。”
“他恨我。”杰森沙哑道。
“他不恨你,杰森。”莱斯利听起来如此难过,“你是没有不知道当初你死后布鲁斯的状态,但是我看见了。有好几次他重伤后去我的诊所找我,是我逼着他去医院的,因为那些伤根本已经重到我的诊所无法处理的地步。”
“Yea,我知道,他爱杰森。那个死掉的杰森。”
“你怎么会这么想,杰森。”莱斯利声音颤抖,“你跟那个杰森就是同一个人!”
“假如他爱我,就不会把蝙蝠镖丢向我喉咙。”在莱斯利有机会反驳前杰森继续说道,“够了,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我的病我会想办法的。我还不想死,我保证。假如病情有任何发展,我发誓会第一时间告诉你,alright?”
莱斯利听起来无可奈何,“是的,请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我知道你觉得没有意义,但我仍然强烈建议你去把卡米医生希望你做的检查都做了。”
“我会考虑的。大概下下周?我这下周五有一个案子要先处理了。”杰森走下公交,在跨过台阶时差点没能站稳,但他扶着门强行稳住了。
“And that's all I can ask for.”莱斯利叹息,“Take care,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