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陆夫人自是勃然大怒,连带着将晞婵痛骂一顿,仍不解气,又因前不久方被李覃要走了库房钥匙,更是怒火中烧。
思及他二人今时不同往日,陆锦绣当即冷道:“你若想当家,只随你意,但自古以来儿媳犯错,没有婆婆不管的道理!今日覃儿不在,我断要替他拿一拿这主意,也省得纵你太过,日后生出祸害!”
说着,已传了三五个仆妇进来,不由分说将晞婵按跪在堂中,又有一个呈上戒尺。
晞婵挣扎不开,知是避无可避,今日必要受此一苦,索性抬了头,美如画卷的面庞依旧温柔,眸光却毫无温度可言:“夫人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你敢动我,保不准明日这戒尺就落在你身上了。”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扑哧——”连陆锦绣也忘怒反笑,“莫非还有儿子造反,打他母亲的荒唐事儿?说出来你也真够厚颜无耻的,当真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笑罢,她从那托盘里拿了戒尺,慢悠悠围着晞婵转上一圈,而后站定,命人托出那双纤嫩柔荑来。
晞婵道:“我若得养着,月例分不出个好歹,今日也都是知道因果的,彼时有怨言,又或说三道四的,自然别怪我连人带铺盖的打点了你们出去!”
忽有这一要害出来,丫鬟婆子们都打了个激灵,以往跟惯了陆夫人,竟忘了这当家的早成她穆二娘子了!
一时无人上前,又听那年纪轻轻连稚气都未消的姑娘说道:“这就像春地里一茬一茬的庄稼,长得好了,收成好,若长得不好,割了明年自然再有的盼望,就是逢上天灾,也得往前看着,难不成谁还要吊死在那陈谷子烂芝麻不中用的算计上?你们走了,自给那些‘好算计’的腾位儿,旁人见了,也不笑话,我打点的由头也正,更没你们这些欺主的下人们抱怨的份儿!”
众人听了,一个也不敢再上前来。
陆锦绣见此,肝火急盛,归座“砰”的一声搁下戒尺,冷视堂中老嬷嬷丫鬟媳妇们道:“一个小丫头说两三句话,可就把你们吓得成这个样子!覃儿再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撑腰,上也得听他老子的话,郎主还没死,你们一个个都上赶着见风使舵,她不知孝敬,你们难不成也要架着覃儿不孝敬他老子,任由他媳妇把弄家权?!”
“夫人,”那边林管家闻声匆忙赶了来,四下一看,请安后好声劝道,“女君再怎么说也没有一日不是敬着您的,如今君侯不在,您私自动用家法,那厢女郎还躺着昏睡呢!这下反倒闹得府里人仰马翻,岂不平白招来自己的不是?女君有什么错处,不妨等君侯回来,那时再考量也不迟呐!”
陆锦绣冷笑道:“等你们爷回?只怕到时候错的也成对的了!”
话刚落,她抬手一挥,有力气没力气的仆妇们一哄而上,竟把林管家给挤的出了堂央,直跌至槛外才算消停。
林管家匆慌站定,哎呦一大声,急得自顾自打转,眼见没天理,怕是要闹大,忙跑去二门上,命三四个小厮四处打听君侯的去向,若有信儿,快快通传一声。
“快去!雇的马车钱回来寻我领就是,不用再经夫人上房,到时也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去碰钉子。”说着,林管家往怀里一掏,取出几百钱交与领头的,吩咐他们自个儿买酒吃。
见他急,小厮们也便不寒暄,风风火火地去了。
林管家又忙折返至陆夫人上房。
却见晞婵连动一下也是不能,只被那些干惯粗活又下劲儿的仆妇们两个一齐按住,转眼间手心便被戒尺打了两三下,竟通红飞快肿起。
林管家瞅了眼低头闷不哼声的小姑娘,赶忙跑去跪在地上,百般相劝,又磕头求情。
好在晞婵握了库房钥匙,有心培养了几个身边人,正为遇事照应,不着了陆夫人的蛮横,此时那几个见了,都暗暗地悄凑上来,对着那些按住晞婵的仆妇们,掐的掐,拧的拧,下了死手。
一时斗成两团,晞婵从中脱身,便伸手夺了戒尺,皱紧蛾眉,不好照着陆夫人的脸嘴甩去,就三两步奔上去甩那起兴的赵媪。
可巧那赵媪叫着闪身,晞婵也有意无意的,戒尺不防拍在了陆锦绣肩背上。
“反了天了!”陆锦绣横眉怒道,见争不过眼前这小姑娘,忙躲去赵媪身后,跌坐在椅上,胳膊一下扫掉了用来捶腿的美人拳。
晞婵无心纠缠,也觉当今情形荒唐可笑,实在不像世家大族该有的样子,没意思得紧,便丢了戒尺,越过混闹的众人,往外走去。
那厢陆锦绣心中却是愤懑难平,只觉没见过这般嚣张的儿媳妇,还竟敢打她这个长辈,一时命人唤了小厮来,顾不得体面不体面的,当面盯着他们将未及走出的晞婵押回认错。
这下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
林管家惊惧,忙跪道:“夫人使不得!家和万事兴,闹一闹散了也罢,再折腾下去,郎主和君侯回来,小的没法交待呐!”
然而这府宅,终归是陆夫人做主,她不听,旁人再没法谏劝的。林管家也束手无策了。
晞婵唇上发白。
原来陆锦绣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才使了大力,直把那惹人疼的双手往死里打,后来还是赵媪恐生变故,上前劝适可而止,这才住了手。
晞婵眼里灰蒙蒙的,连手上伤势如何也已不在乎。
她沉默着,若有所思。
陆锦绣甩手扔过戒尺,余恨未消,似是畅快至极地瞪着一言不发的小姑娘道:“既是你犯了错,领着甄窈胡玩受袭,今日我也草草惩戒过,日后再犯,我必让覃儿撵了你才是!”
话落,便快步领着堂中仆妇一径去了。
那厢婉娘领命去西堂看罢李甄窈,又同小丫头说了会儿话陪她解闷,抽身回去东堂,却不见晞婵,疑惑之下忙随便拉了个仆妇来问。
那仆妇悄声说与她道:“你早去哪里了!还不快去夫人上房看你主子去?夫人连家法都动了,我瞧着女君那双极好看的手白白被打成那样,那个可惜劲儿活让我跟马蜂蛰似的难受!”
婉娘大惊,匆匆往上房去。
到了那,看罢,婉娘已是浑身发软,几近晕死过去,偏那尚且稚气的小姑娘还同她安慰一笑,也不论自己已是站都难站!
林管家去张罗请大夫,堂中除了几个看护的丫鬟并没旁人。
婉娘气得说不出来话,跌跪在晞婵身前,捧起她的手腕看了一看掌心,忽失控泪求:“女君……您就回豫州罢!”
这时她也无所畏惧了,再无话不可说的。
晞婵方欲开口,只见婉娘又匆匆收了泪,仿佛平静下来,细细将她扶起,往外走时,悄声低道:“明摆着府君与君侯势不两立,如今女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牵制,待在这儿,无非是顾念君侯。”
“只时日久了,陆夫人刁难,君侯脾气也倔,长此以往下去女君岂能安稳?”
晞婵道:“我知你好意。”
婉娘叹道:“老妪大胆说上一句,为今境况,不若为自己筹划个出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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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荆豫交战在即,尽快各奔东西总没错的。
晞婵听了,并没恼火,也明白此话确实在理,只如今最为要紧的,是先找到李覃解救扬州之急,如若他不点头,她也好尽快再想别的办法。
两人慢慢走着。
一路无话。
……
郊外寒林,日光稀疏,带着晨露的湿气经久弥漫。
官道上,两人一前一后策马狂奔,马蹄子溅起泥坑雨水,又踩至旱路,一路尘土飞扬。
段灼在后道:“主公,孙彧已退守泗水东,强敌不在短战,且又逢雨霖,树木横倒,不好进军。三军军心动摇,亦有退兵移营之请。”
李覃握着缰绳,俯身飞马,闻言,侧眸思索一瞬,目视前方淡声而令。
“敌众粮自少,山石滚落,雨封粮道,正是缺乏补给,而我军粮供及时,只兵力较寡,若退,便是给敌军喘息时机,到时再作攻拔无非使前功尽弃。命卫亿等固营伺守,雨止合围。犯令者斩!”
不消两个时辰,已近城中。
不远处炊烟缓缓而升起,段灼想了一想,道:“我回荆时,才在官道上偶遇主公夜行,想为要紧,既已一道回城,不知主公是要继续去办急事,还是家去?”
李覃思忖片刻,随口吩咐道:“你随孤去吧。”
段灼不明所以,前面李覃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他虽不知自己跟去为何,也只得一甩缰绳,随之加快,好不落下。
守城的将士远远看见,且闻声若奔雷,待两人靠近,方看清是谁,正要击鼓迎接,却被前面那匹烈马上英姿尊贵的男人抬手拦下,便止。
入城后,段灼面上风霜未消,仍有苍桑。
看罢久违的街景民乐,他心内正是欣慰,又行了一阵,忽见前面领路的那位在一处宅邸停下。段灼勒了马,“吁”声也跟着落地,骏马嘶吼罢,自鼻向外突突调息。
段灼疑惑间,早有这处清净宅院的小厮跑来,将两匹马好牵走马棚看料。
他脚下只管随李覃进去,侧头惑道:“主公,这里是——”
段灼话未落,迎面便有一位年轻女郎携两个服侍的婆子走来,笑盈盈上前拦了他们,尚未近时,只听她喊道:“君侯。”
一时走近,又语笑翩然地问了段灼好。
段灼看清此女容颜,刹那间沉了脸,看罢此女,又瞪向李覃,因转身之猛,玄甲铿锵响动,踏靴便往宅门飞走。
李覃刚皱起眉,负手看去,那边段灼已是气得火冒三丈。
“悬军周旋日久,今日既已回来,我还是先去问候女君的好!”
此女,竟是郑明月。
见此情形,他又想至李覃昼夜归来,第一件事却是来见此女,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她忽来荆州魏兴,宅院,使唤的下人,这些林林总总是哪个安置的,自不必细说!
这也容不得他有意见,但一想到晞婵姑娘,他心里的恼火便遏制不住。
那厢李覃冷命道:“回来。”
段灼脚已经跨上台阶,奈何随侯命,如军令,军令不可违,否则就是谋反僭越。
他沉默半晌,只好冷面返回,站至一旁不语。
李覃瞪他两眼,也不管,旋身径自往堂中去坐,语气平淡地留了句话。
“进来吧。”
郑明月笑应下,并不急着跟进,而是侧身等着段灼。
段灼无可选择,略一点头,没有好脸色地阔步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