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这个问题,龚卫国与冯晓玉回答不了。
夏木繁决定直接问顾少歧。
五个人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冯晓玉去档案室办理调阅10·18大案卷宗的手续,夏木繁则前往一楼技术科。
顾少歧有一间独立办公室。
办公桌简洁整齐,靠墙摆着的一排是书柜,一排是文件柜,物品虽多,却井然有序,并不杂乱。
夏木繁敲门进去,顾少歧从桌后抬起头来。
南面开窗,办公桌就在窗下,阳光自顾少歧右肩洒下,他的脸庞略显朦胧,看不分明表情。
夏木繁站得笔直,态度很端正:“顾法医。
顾少歧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有事?这是夏木繁第一次主动来办公室找他,眉眼间跃跃欲试,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夏木繁问:“您养宠物吗?
顾少歧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黑灰相间的身影窜上窗台,隔着玻璃龇牙咧嘴,正是煤灰。
顾少歧唇角带笑,站起身打开窗户。
“喵呜~
煤灰翻身进来,熟门熟路地蹲在顾少歧的办公桌,找本书趴下,将尾巴蜷起来,脑袋耷拉着,开始晒起太阳。
夏木繁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眼睛瞪得溜圆,压低声音喊了一声:“煤灰!
煤灰是野猫,根本闲不住,平时夏木繁上班它就在刑侦大队附近晃悠。如果夏木繁不唤它,它就只在晚上归家,躺在猫窝里睡个觉,一大早又会跑得不见猫影。
夏木繁一直以为它日常逮鸟、捉老鼠,逗逗野猫野狗,在草丛里打滚撒欢,没想到它竟然跑到顾少歧这里来晒太阳。
看它与顾少歧的互动,恐怕已是惯犯。
煤灰看到夏木繁依然悠闲自在,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动。它懒洋洋晒着太阳,眼睛微微眯起,喉咙里发出舒服之极的“咕噜、咕噜声。
【这里太阳好。】
【味道也好闻。】
【夏夏你也在,太好了。】
煤灰已经不只一次说顾少歧这边味道好闻了,法医工作难免与福尔马林、消毒水打交道,一般人觉得气味刺鼻,没想到煤灰会喜欢。
夏木繁不好意思地看向顾少歧:“顾法医,煤灰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顾少歧摆摆手:“不碍事。
似乎察觉到了夏木繁的不自在,顾少歧抬手轻轻抚了抚煤灰的脑袋,动作温柔而缓慢:“煤灰很聪明,看我闲着才会过来。若是我忙,它就自己玩去了
。”
煤灰很享受顾少歧的轻抚抬起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这人不错。】
【夏夏你没事也来这里晒太阳。】
【这里可舒服了。】
听到煤灰的话夏木繁唯有苦笑。
煤灰社交能力超群这么快就在顾法医案头占有一席之地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没办法夏木繁虽然是煤灰的主人但煤灰很有个性她只能表示尊重。
想到这里夏木繁警告地看了煤灰一眼:“你给我老实点儿不许破坏这里的东西。”
煤灰甩了甩尾巴哼哼了两声。
【知道了。】
【我晒晒太阳就走的。】
顾少歧看着夏木繁:“煤灰很好你放心。”
夏木繁将目光转向顾少歧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顾法医您养宠物吗?”
顾少歧:“我养了只乌龟。”
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顾少歧并没有隐瞒。
夏木繁眼睛一亮:“乌龟!养了多久?什么品种?”
顾少歧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么细
夏木繁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您读大学的时候没把草龟带到宿舍去吧?”
顾少歧神情微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没在家。”
案发之时草龟就在现场!
草龟很常见以前夏木繁在村里池塘就摸过一、两只杂食、懒散、会冬眠智商与寿命长短呈正比。有些活过百年的老乌龟聪明睿智得令普通人汗颜。
如果草龟在现场那应该能问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夏木繁捏了捏拳头嘴角微扬眉眼仿佛带着光芒亮得出奇:“顾法医可以见见你养的草龟吗?”
顾少歧沉吟不语。
一开始夏木繁过来问他有没有养宠物他只当是小姑娘好奇心重因为自己养了猫所以特地跑来问他一句。
知道是乌龟之后夏木繁又细细询问品种、有没有在宿舍养过还兴致勃勃提出见见草龟顾少歧便看不明白她了。
可能夏木繁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顾少歧看着她那发光的眉眼不忍心打击她的热情:“那下班之后……”
夏木繁现在满脑子都是和草龟对话寻找案件
新线索完全没意识自己的提议让顾少歧为难:“现在就去吧。”
顾少歧看她着急忙慌的眼帘低垂抿了抿唇:“这么急吗?”现在是上班时间两人一起翘班看草龟这与他日常的自律、守纪不相符。
若是其他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顾少歧早就冷眉冷眼丢一句:“抱歉上班时间。”
可眼前夏木繁却让顾少歧犹豫了。
这个姑娘从第一次见到就觉得仿佛田野间伸展枝叶的蒲公英恣意、自在、随性充满生机。
自父母遇害之后顾少歧的内心有太多压抑、痛苦、不甘他的人生变得沉重无比。可是一见到夏木繁便会不自觉地被她感染变得轻松下来。
因为这一点顾少歧愿意和她相处看到她精神萎靡或者不愉快时
现在看到夏木繁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顾少歧没有直接拒绝。
夏木繁是个一旦做出决定就雷厉风行的人。
她见顾少歧还在犹犹豫豫便往前迈出一步冲煤灰招了招手:“煤灰过来。我和顾法医去他家看草龟你和我们一起去。”
【好嘞!】
煤灰最会看人眼色麻溜地站起身背脊微弯躬身一跃跳到夏木繁肩头。
顾少歧看着眼前一人一猫。
阳光正好星星点点地洒在夏木繁与煤灰身上。
猫眼呈琥珀色瞳仁成一条竖线。
夏木繁的眼睛很大内眼角尖尖的外眼角斜飞向上曲折分明眸光闪亮给人一种顾盼神飞的动感。
一人一猫都在等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顾少歧一颗冷硬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将桌面稍稍收拾一下:“行那我带你们去。”
顾少歧拉开办公室大门却看到冯晓玉抱着一个熟悉的档案袋等在外面。
档案袋上贴的标签他再熟悉不过。
——10·18大案
顾少歧的心有轻微的刺痛眸光一暗看向夏木繁。
夏木繁对冯晓玉说:“我和顾法医去找新线索你回办公室等我。”
冯晓玉一听立马挺直了腰杆:“是!”
她刚刚从档案室将卷宗拿了过来现在夏木繁说有新线索真是太好了。越想越开心冯晓玉兴奋地小跑起来。
顾少歧问夏木繁:“你想调查10·18案?”
夏木繁点点头:“对。”
夏木繁原本打算先从宠物
着手了解些情况,决定接手案子之后再来告知顾法医。
她经历过母亲骤然离开的痛苦,知道那种痛有多么深刻。对于顾少歧而言,一次次旧案重启就相当于一次次揭开旧日伤疤,如果再一次次经历失望,多残忍。
所以,在她不确认自己可以帮到顾少歧之前,夏木繁没打算惊动他。
可是是,现在顾少歧已经意识到了,只好实话实说。
顾少歧再问:“为什么?”
夏木繁长眉一挑:“帮你啊。”
顾少歧沉默不语。
夏木繁看他整个人像抽离了灵魂一般,心中不忍。她右手在空中虚握一把,大声道:“我们帮你,把凶手抓住!”
顾少歧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柔柔地撞进那颗一天比一天冰冷的胸膛。
心跳,似乎也比平时快了一些。
二十二岁那年,他在学校接到电话,拼命赶到家中,却只看到两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父母,爱他的父母,就这样溘然而逝。
父亲性情温和,说话轻言和语,喜欢看书喜欢安静。
母亲是个爽快人,爱笑爱热闹。
两个完全不同性子的人,却一直恩爱和谐,从来不曾红过脸。
父亲肠胃一直不太好,母亲就想着办法调养他的身体,学着做馒头、包子、面条、饺子,变着花样哄父亲多吃一点。
母亲从小得到的家庭温暖太少,父亲就一直把她当个小女孩一样怜惜,主动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金银首饰,发自内心地夸她漂亮、能干。
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他们充分尊重顾少歧的爱好,支持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以顾少歧为骄傲,却从不要求他回报什么。
顾少歧是男儿,他有大志,他想成为名医,他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地努力,感觉自己离成功很近。
在这样温暖、自由、民主的家庭长大,顾少歧觉得自己很幸运。
可是,这份幸运终结于二十二岁。
1990年10月18日,顾少歧成了孤儿。
父母永远离开了他。
顾少歧无比憎恨杀害父母的凶手,他所有的志向、想法全都凝成了一点:找到他,杀了他!
什么临床医学,什么名医,顾少歧都不再期待,他转修法医学,拿起解剖刀,面对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明确死因、死亡方式、推断致伤物,完成遗传标志测定、骨骼毛发检测,他要为死者言!
或许是看多了尸体
,顾少歧觉得自己越来越冷漠。
他不想说话,不想交际。
他觉得自己的胸膛处破了一个大洞,每天都有冷风吹过,全身冰冷。他不知道什么是欢乐,不知道什么是劳累,更不知道什么是温暖。
他太想找到那个凶手。
只要看到类似伤痕,他就会想,是不是那个人?
只要听说哪里有入室抢劫案,他就会想,是不是那个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接触案件的增多,顾少歧内心越来越冷,这股冷意里,还添了上焦虑与恐惧。
旁人都说他事业有成,夸他能力出众。只有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害怕。
如果这个人再不犯案,怎么办?
如果这个人激情杀人之后,从此隐入人群,怎么办?
会不会这辈子,他都可能找不到这个人?
顾少歧在追凶的过程中,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
导师刘焕根、凌锋、岳渊、重案组同仁……
顾少歧很感动,也很感激。
可是,一次次失望之后,顾少歧不敢面对大家的关心。
他们年年重启旧案,耗费无数精力,偏偏什么都找不到。
这两年,他们极少在顾少歧面前提及此案,就是怕触动他伤心事。
今天,夏木繁坦然地看着他,那么直白地说要帮他。
她毫无顾忌,直白坦率,她告诉自己,她要帮他。
帮他,抓住那个凶手。
就仿佛,在那条荒凉的前行道路旁,忽然多了一抹绿意。一棵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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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出一朵灿烂的黄花,在寒风中摇摆着身体,努力为他打气。
顾少歧眸色似墨,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夏木繁。
眼前这个姑娘,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或许,她真的能帮到他?
希望的种子,在顾少歧心间萌芽。
他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好。”——
夏木繁心思单纯,但顾少歧却有顾虑。
他叫来徒弟周炜,三人一起往市局家属区走去。
龚卫国没有说错,顾少歧的家很大。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大客厅,浅色木地板很干净,纤尘不染,每件物品的摆放都规整协调,看得出来顾少歧有轻微洁癖。
玄关鞋柜处只摆了一双深蓝色男式布拖鞋。
夏木繁站在门口观察,没发现其他拖鞋。
顾少歧弯腰换上拖鞋,淡淡道:“家里平时没客人,所以没准备拖鞋,你
们俩直接进来吧。
周炜兴奋得很,脚在门口的地毯上擦了又擦,生怕把地板踩脏了。他悄悄对夏木繁说:“我师父的家,我可是第一次来呀。
夏木繁“哦了一声,心想顾少歧真是孤僻得很。
不过,想想他的身世,也挺可怜。
顾少歧走进屋,指了指南面大阳台:“草龟在那儿。
夏木繁快步走过客厅,来到阳台之上。
阳台养了不少花草,草木摇曳,花香扑鼻。
草龟拥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缸。
阳光正照在玻璃缸里,泥沙铺底,水只有浅浅一层,草龟懒洋洋趴在一块石头上,四只爪子浸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
草龟颜色似墨,背部花纹呈金色,阳光下闪着金光,十分漂亮。
看得出来,草龟被顾少歧照顾得很好,它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周炜凑到夏木繁身边,看一眼草龟:“真没想到,我师父会养乌龟。
宠物一般不都是猫猫狗狗,最不济也是鱼和鹦鹉,哪个会养乌龟,一养二十年啊。
草龟慢慢伸出脑袋,往水里吐了口唾沫。
【哪来的臭小子。】
【你想不到的东西多了。】
【我和小顾那是童年好友,你们根本不懂。】
夏木繁眼睛一弯,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太好了,这只草龟是个话多的!
夏木繁伸出手指,在草龟背上点了点:“喂,你多大了?
草龟平时养尊处优惯了,陡然被她一戳,差点从石头上翻了下去,顿时气得直吐泡泡。
【粗鲁!】
【见了老人家还不客气点。】
【我和小顾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周炜看得有趣,可他不敢上手,只能扒在鱼缸旁边看着。
夏木繁再伸出手掌在草龟眼前晃了晃:“喂,你到底多大?
草龟咬了咬牙,认命地缩回脖子。
【老子今年快三十了。】
【连个对象都没有。】
【小顾自己不找对象,把我也给忘了。】
夏木繁小时候就最喜欢逗乌龟玩,再一次戳了戳它坚硬的背壳:“快三十岁了啊,真够老的。
顾少歧端着两杯茶从厨房走出来,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手中茶差点泼了。
快三十岁,很老吗?
草龟也听到了夏木繁的话,好奇地再次探出头来。
【你是谁?
】
【听得懂我的话?】
【你让小顾给我讨个媳妇?】
夏木繁转头看向站在客厅的顾少歧:“顾法医,你给草龟找个媳妇吧,我看它年纪也不小了。”
顾少歧面色一僵,不知道如何回话。
周炜想笑却不敢笑,一张脸憋得通红。
鱼缸里的草龟却激动起来。
【你听得懂我的话!】
【天神啊,菩萨啊,如来啊……】
【显灵了,显灵了!】
一激动,草龟在石头上便稳不住身形,“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它顾不得其他,立马划动脚掌,拼命游回石头,仰头看向夏木繁。
【你跟他说,我要吃果子!】
【你告诉他,不要总喂死虾子,我想吃螺,我想吃肉。】
【求你了,水千万别换太勤了,一股子味。】
夏木繁有意和草龟打好关系,伸出手轻轻触了触它的硬壳,声音里带着丝笑意。
“顾法医,你家草龟说,不要换水太勤,自来水要除氯处理。它喜欢吃新鲜肉,喜欢吃螺,还喜欢吃水果。”
顾少歧定了定心神,走到阳台来,将茶水递给周炜,警告地看了周炜一眼。
周炜接过茶,深吸一口气,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努力码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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