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一旁殿里的伙计眼睛一亮,哈着腰赶紧表态,“好嘞大小姐,这个不识眼的冲撞了您,包管她教训一顿。”
柳妍儿脸上满是倨傲,“哼,那还差不多。”
燕兰星原本还不确定,此时看着他们身上的衣裳笑了,她微微眯起眼睛,“大小姐?你是哪家的大小姐?”
“呵,看见我身后的燕金堂了吗?我就是这家的大小姐。”
说完对着一旁的小伙计眉眼一横,“还不快去,墨迹什么呢?”
柳妍儿看着燕兰星的眉眼有些嫉妒,一个土包子怎么长的这么勾人,还这么傲,凭什么?
下面的伙计冲到前边去,正要伸手去捉燕兰星,没想到他身前站着的裴少微手里的鞭子一挥,直接将人掀飞出去。
一行人躺在地上,离的近的身上都是血印子。
柳妍儿脸色一白,随即看到自己人落了面子,又凶起来,“你竟然敢打我的人,你信不信我让我爹将你丢出去。”
她起先还有点犹豫过,怕是自己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是一想刚开始的那一幕,心就放到了肚子里。
“装什么京城贵女啊,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跟你这马夫……”柳妍儿目光落到裴少微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她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她以己度人,这两人关系肯定不一样,她嫉妒燕兰星长的漂亮,又得了个这么好看的下人,声音越发尖锐。
“你们两个大庭之下就搂搂抱抱,谁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怕不是回去钻一个被窝吧。”
她这话说的粗鄙不堪,就连周围围着的人都露出了几分异样。
但柳妍儿丝毫不觉,她看着裴少微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快,将这两人捉了等我一会教训他们。”
“哦?京城里捉人,是谁给你的规矩?我竟不知道皇城脚下竟还有强抢人的事!”
燕兰星气势足,她往周围一睨,这块是京城最好的铺子,眼前人可能是不认得自己,但在人群里恐怕有人会认识自己,不说话不出面,全是看笑话罢了。
“哼,你们两个光天化日淫……”
她话还没说完,裴少微手里的鞭子一甩,柳妍儿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到了燕兰星身旁,她被拖拉着满身的泥,钗子掉了一地,看着真是狼狈。
燕兰星踩住她的头发,让她起不来,“你居然敢败坏我的名声,这双眼睛不想要,那就挖了吧。”
柳妍儿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又理直气壮,“你知道我是谁……”
她想挣扎着起来,但却又被燕兰星踩了下去,周围站着个机灵的伙计,看着眼里的大小姐被踩在脚下,拿着根子劈了过来。
燕兰星都没回头,裴少微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棍子哐当一声滚到她身边,弄脏了她的袍角。
“吵吵嚷嚷什么,谁敢欺负我女儿!”
“老爷,二姑娘快被打死了!你看呐!”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抓住她我非得先扒了……”
人群散开,柳苍走到跟前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就像是硬生生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下子息声了。
燕兰星脚上还踩着柳妍儿的头发,闻言懒洋洋的看过来,“柳掌柜,抓住要怎么了?继续说啊!”
柳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止不住的发抖,“郡主殿下,求您饶命啊!逆女真是瞎了眼,冲撞了您啊!求您赎罪。”
燕兰星松开脚,原本还叫嚷着让她爹弄死燕兰星的人,现在满脸呆滞,“郡主……殿下,爹,你说什么啊爹,这个贱女人怎么可能是郡主啊。”
柳苍一把甩开柳妍儿,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逆女!你竟然敢欺辱郡主殿下,你给我回老家去!”
“爹,你说什么啊爹,你从来没打过我的。”
柳妍儿有些慌了,她可不想回老家去,她刚勾上一个公子哥,她相当姨娘,她才不要回乡下去。
柳苍看起来怒极了,“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给我关上三天三夜!”
燕兰星看了一出戏,这才出面慢悠悠的制止,“慢着,还是不关了吧。”
柳苍心里一松,他就知道燕兰星是个没注意的,都是小丫头,先吓唬一番在给个甜枣,这样就过去了。
这样想着,他赶紧跪在地面上,“郡主殿下,小女该罚,我以后再也不让她出现在郡主跟前,来人,将着逆女带下去!”
燕兰星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说,慢着!怎么听不懂人话吗?”
周围的伙计也是吓得不清,站着不敢上前,这可是大东家啊,谁敢乱动?
旁边有人上面给燕兰星遮阳,又有人给她搬了凳子,她没坐,只是轻描淡写道:“她刚刚毁我清誉,又对我出言不逊,带下去,把舌头拔了,眼睛废了。”
柳掌柜脸色扭曲了一瞬,紧接着又惶恐的跪着地上,“郡主殿下万万不可呀,逆女的命是小,伤了郡主殿下的声誉是大啊!”
“是吗?”燕兰星看着吓瘫了点柳妍儿,“那就打三十大板吧。”
“不,爹!不能打我!”
柳苍起身给了柳妍儿一巴掌,咬着牙狠道:“去,打三十大板!”
这下子没人敢吱声了,周围的人一听燕兰星的名头也散了去,她在打板子的声响里,慢慢走了进去。
周围的伙计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主家丢出去。
柳苍的态度很恭敬,半弯着腰,低垂着头,仿佛一点都没被影响,“郡主殿下您请。”
燕兰星淡淡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进了铺子。
柳苍起身,没在意燕兰星的态度,依旧笑的很是恭敬,转身跟了上去。
把眼里的野心跟怨怼藏的很好。
按理说裴少微也应该跟进去,但是他毕竟不是真的下人。
京中传闻燕兰星嚣张跋扈,是个草包,他这几日看的清楚,娇纵有之,嚣张跋扈倒是没有,否则也不至于在长公主府里欺负的这么惨。
更多的是关于她跟那陆玄瑜,那些明里暗里,有鼻子有眼的传闻可不是在作假,要是燕兰星不愿意,那些流言一点都别想传下来。
可见这里面都是真的。
裴少微手指捻了捻自己手里的鞭子,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轻轻一抱,明明燕兰星都没当回事,偏偏自己却像是抱了把火,撩的人心尖痒。
裴少微手指折着鞭子,弄的啪嗒响,燕兰星他才不在意,只是今日日头大,晒的他心烦。
又看了看眼前生意红火的铺子,又想到那掌柜谄媚又精明的脸,心里想不出来个答案来,也转身也走了进去。
燕兰星被掌柜的恭恭敬敬请到了后面喝茶。
又捧上一本账单递给燕兰星,“郡主殿下,这两年的账本都在这里了,您过目。”
屋里站着三位掌柜,除了柳苍还有茶叶铺子里的掌柜刘怀安以及胭脂铺子的掌柜钱兴仁。
这是叶氏手底下最赚钱的几个铺子,其余的都是些毛毛雨。
燕兰星看着桌面上的账本,又看向低下站着恭眉顺眼的三个掌柜,刘怀安年纪大了,看着是个老实的,钱兴仁长的肥胖,一边看账本,一边拿了帕子擦头上的汗。
见燕兰星看过来,连忙讨好的笑了笑,眼睛里的心虚都遮掩不住。
重获活一世,她知道除了刘怀安手里的账本,这两家手里的都有问题,钱兴仁还好,只是贪了些,可是那柳苍,哼,背弃旧主的白眼狼罢了。
燕兰星拿起账本细细看着,屋子里没人跟说话,只有袅袅茶香还有她翻书页的声音。
大概是柳苍没想到燕兰星会看的这么细,以前燕兰星没来过,明明说好来看账本,燕兰星又转身去寻那位陆公子去了,从来不再此处停留。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不慌,那上边的账本万无一失,除非是精通账本的来了细细探察,才能看清楚里面的纰漏,但燕兰星显然没有这个本事。
这样想着,他眼里又露出来几分自负,但又想到他女儿,眼里又带了些恨意。
燕兰星看了一会,将账本子一摔,“做的什么账,看的我头疼。”
柳苍眼里的轻视更甚。
几位掌柜的赶紧噤声,燕兰星指了指账本,“这三家铺子怎么净是亏欠,那茶铺开的远也就罢了,怎么这金铺在这么好的地段也竟是亏损?”
柳苍早有应对之词,“郡主啊,这金饰不比寻常,旁的米面粮油是日日都要买,可这……不是日日都要买的啊,再加上京里的贵女又挑的很,这生意不好做啊。”
燕兰星冷哼一声,“是吗?今日观你女儿穿金戴银,我还以为都叫你贪了去呢。”
柳苍赶紧的表明态度,“不敢,小的不敢呐!”
“哦,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今日你女儿敢打着燕叶氏的招牌打人,明日里这家里的主子是不是要你来当了!”
说到最后,燕兰星狠狠一拍桌面,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一门之隔,裴少微看了眼燕兰星的模样,挑了下眉又站了回去,忘了她倒是受不得欺负的。
三个掌柜的吓得大气不敢喘,燕兰星将话直接撂倒他们脸上,“这账本重做,三日后要交到我手上,交不到自己就滚蛋,懂?”
三日,这哪里够啊,这账本里哪能没有点猫腻呢。
但是他们也不敢跟燕兰星硬呛声,生怕自己先当了出头鸟。
尤其是钱兴仁,他胆子本来就不大,现在一被燕兰星一吓只觉得自己浑身冒汗,很不得劲。
屋里人各怀心思,就在这时有个小伙计小心翼翼的进来,“大……柳姑娘被打昏过去了。”
柳苍脸色一变,紧接着心一横,赶紧告罪,“我去……瞧瞧逆女。”
燕兰星拜拜手,“去吧,都下去吧。”
三个掌柜抱着账本出去,燕兰星走了出来,冲裴少微挑了下下巴,“找个人。”
柳苍忙给他宝贝女儿找大夫,没空看管铺子。
燕兰星就带着裴少微上了后边杂房,找到了正在画图样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素净,身上穿了身粗布衣裳,燕兰星认得她,上辈子就是她在叶氏来的时候告发真假账本事情的。
她独坐在一个小屋子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手下压着打是花好的图样,然后交下去,打成簪子。
她见人见来,有些局促,“见过姑娘。”
她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坐!”
燕兰星自己也坐在另一个板凳上,看着燕兰星没什么架子,那画图样的女子也放松下来。
“你会画图样,可识得字?”
燕兰星知道她识字,否则也不会被柳苍逼急了去揭穿他。
那女子答的规矩,“我父亲是教书先生,我自小喜欢画画,字也是识得一点的。”
燕兰星看了眼桌上图纸,“怎么会来这里画图样了?我记得出来做工的,女子不多。”
“是的,但奴家的官人生了重病,听说这里缺个画图先生,我便来试试。”
“哦,这里还有其他的画图先生?”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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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楼,”
在二楼,采光好的地方,但因为这位是女子,所以便待在没有多少光亮的杂房里,就连交上去的图样,写得也是别人的名字,她的月银更是减了一半。
燕兰星遮下眼里情绪,“你官人病的重吗?家里几口人,还差多少银子?”
“官人生的是热症,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加上这里做工攒的,看病还差三两银子。”
燕兰星手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现在铺子里有个空缺,只看你做不做得了,要是做成每月十两银子。”
燕兰星说着拿出来一锭银子抛过去,“这是定金。”
那女子站起身来,急了,“姑娘,奴家虽穷,这卖主求荣作奸犯科的事,奴家是断断不能做的!”
“坐下,没让你干什么坏事。”
燕兰星亮了亮手里的房契,“我娘是这的东家,我是这里的少东家,柳苍做的账目不对,我让你把原本的账本拿过来,什么手段都好,只要你做的了,往后你就是这的掌柜。”
那女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贵人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女子犹豫了下,又顺当点头,“好!我一定会做好的。”
“看见这支燕钗了吗?两日后就有人拿信物找你,或者你去送到靖北候府也成,只需说你来找郡主送东西便可。”
“奴家记下了。”她重重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唤秋娘。”
燕兰星站起身,“好,秋娘,等你的好消息。”
长街上喧嚣吵闹的声音被隔绝在了帘子后边,吗。
燕兰星坐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去趟当铺。”
裴少微也没有多问,有些适应这个身份了。
骏马嘶鸣一声,马鞭一甩一声轻响落地,啪嗒,银锭在桌面上滚了一圈被一只手按住。
当铺掌柜的惶恐道:“小郡主客气了,这可不能要您的银子。”
燕兰星不对钱财不怎么在意,“我问你,可有人来当簪子,一只红水晶飞燕簪。”
这只簪子是她掉下崖后,赠给救命恩人的簪子,若是簪子被当了,说明那人兴许是遇到了难处,救命之恩,她定要帮一把。
但她没看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身后的裴少微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当铺的掌柜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好,日后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燕兰星原本也没报多大的希望,只是想着能当面谢过这救命之恩最好。
“小郡主,咱这里真不能乱收您的银子,您看……”
“给你了你就拿着。”
这当铺跟靖北候府家里熟,先前这当铺有人闹事,正巧撞上她大哥回京,几下子就帮忙收拾了。
那掌柜见燕兰星执意不收,只好取了个金玉牌子递过去,“这个衬郡主,还请郡主收下。”
精致的金色玉牌上面刻了纹路,最中间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白玉,是个很漂亮的物件。
燕兰星觉得顺眼,便直接收了。
出了当铺,街外的热气扑了一脸。
燕兰星微微皱了皱眉,空气中夹着酸臭味跟腐烂味道的气味让她不适。
裴少微看见了嘴里嘟囔了句娇气,但是又随手扯过一旁的遮面罩在她头上。
正想问一句她为何要找救命恩人时,却突然察觉背后有两道鬼鬼祟祟的气息。
这道气息……其中有一道像是昨日追他的人。
裴少微眼低一沉,紧接着一把抓住燕兰星的手,“走。”
“等……”
“有人跟上来了。”
燕兰星立马闭嘴。
见他们跑,身后的人似乎顿了下,紧接着两股力量僵持下来。
裴少微带着燕兰星闪进一道小巷,又拉着她从巷尾穿出,两人只顾得躲人,却没见两人的手握的有多紧。
耳旁只有乎乎的风声,遮面被风吹开一角,燕兰星只觉得喉咙里都是痛意。
但是她没吭声,直直被裴少微拉着走。
只是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情急之下,他拉着燕兰星靠在一旁,伸手往后丢了一块暗器,“走!”
两人又拐进一条小道,裴少微警惕着身后的动静,这两个人摸不清底细,他要是贸然出手,怕给燕兰星惹麻烦。
巷子里两边的墙壁高大,投下来一片阴凉,空气中静的能听懂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裴少微这才察觉出来,一回头,燕兰星那张被憋的通红的脸映到裴少微眼睛里。
轻薄白纱遮面被风拂到后面去,燕兰星额头上多了一层薄汗,脸色被憋的通红,多了道女儿情态。
这样的美貌直直看到人眼里过去,裴少微被这份美色撞的心神一荡。
少年耳根红了红有些羞恼,“你快把遮面带上去。”
闻言,燕兰星便知道身后的人可能是甩掉了,她大口喘气,抹了把额头,“谁家这么热的天带遮面,你想热死我啊!”
裴少北只觉得燕兰星那边晃眼,她长得太白,额头上的汗珠像是镶在白玉上的水晶珠,晃的裴少微眼睛发麻,心口乱跳。
他压抑住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情绪,抬手要帮燕兰星将遮面给带上去。
“跑的脸上都是灰,难看死了。”
看在这人帮自己甩掉危险的份上,燕兰星还没计较,就在裴少微帮她将遮面盖好时。
只听巷口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