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蒸锅里水开冒泡声咕嘟咕嘟水汽从盖子边缝钻出升腾带出芋头扣肉的香气引人垂涎。
林江给灶里添了根柴脸上笑容更清朗“前两日衙差带走山匪后我第二日起来打扫院子在左院墙角下捡到了伴星藤叶我猜是山匪在神女山里不小心沾上的给带了出来。”
“伴星藤叶?那是啥?”林婆子跟俩儿媳相觑一眼浑听不懂。
“是古星的伴生物生长伴星藤的地方方圆十丈内必有古星。”眼瞅着娘跟嫂嫂们更加茫然林江卖足了关子这才慢悠悠解释“古星是一味药草有活五脏祛沉毒之效很难得见。我在镇上当账房伙计时闲下来喜看书曾在书中看到过古星及伴星藤的记载上头绘有这两种药草图形。若我没认错的话采到古星能卖上不错的价钱。纵然采不到古星伴星藤也有止血之效药房每斤四十个铜板收。”
“喝!”妇人们眼睛齐齐瞪圆了。
“我的娘诶伴生藤就能有这价钱那、那古星呢?能卖上啥价?”张翠娥激动得磕巴。
“这个暂不知晓得上大药房去问问。”林江老实摇头瞅着二嫂眼冒绿光的样儿失笑之余不得不泼冷水给她降个温“现在说什么都还尚早一切得等药材采到手里才作得数。等开春后衙门把山匪全部剿干净了我寻摸着进山一趟亲自去找找看。村里平日挖药材换银钱的人不少神女山外围一带有些什么能挖的药材一清二楚想找古星跟伴星藤得往深处去。”
顿了顿为免家里人期待过大他又加了句“未必能寻得到。”
闻言李素娥抿笑“你的意思我们懂。能挣得的就挣挣不着咱日子也一样过好的药材不是那么好寻摸的。最重要的是你肯站起来尝试找路子就冲这个咱也开心。你瞅瞅咱娘开心得都要哭了。”
几人视线转向案板旁的老妇人可不眼圈红了么。
惊得张翠娥脱口而出“娘娘!大过年的可不兴掉眼泪啊!”
“谁掉泪了?去去都看我作甚赶紧忙活!”林婆子啐了句飞快眨去眼底溢上来的泪花。
心里是真高兴。
幺儿自打右手伤了几年下来一直颓废这会子他肯走出来甭管啥药材能不能挣钱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这样奔日子才更有劲头!
林江抿唇低了头继续给灶里添柴
是右手不好用,人还活得好好的,命已经比那些人要好得多了,哪还有脸继续自艾自怜让你们替我操心。”
回头想想这几年爹娘跟哥嫂对他的包容,他心里只余百般愧疚。
林婆子连连点头,嗓音哽咽,“好,好,你能想开了就好。”
这时小娃儿哒哒脚步声到得林江面前,嘴里塞着吃食口齿不清,“小猪,埋倒药能挣钱?”
林江被逗笑,抬头对上小侄女大睁的乌溜眼儿,“能。镇上药房收药材,不同药材按贵重程度付不同的价钱。有些药材就算镇上不收,县里还有大药房会收。要是手里有好药材,还能直接找大户人家卖,拿到的价比药房还要更高些。”
他答得认真细致,并没有因为娃儿年纪小就敷衍。
百相听到答案,本就黑亮的眼睛更亮了,小嘴咧起开心弧度。
草药能卖钱。
她有草药啊!她能“生”出来!可好可好的草药,白大褂们都说过是价值千金的草药!
飞快咽下嘴里的东西,百相挺起小身板雄赳赳,“小叔,你卖草药的时候叫上我,我跟你一块卖!”
“好,到时候小叔叫上你。”
这句话林江便不以为意了,只当小百相想跟着凑个热闹,随口应下,届时真有草药卖,他带着百相一块去药房便是,让娃儿见见小镇的热闹。
小娃娃话说得逗趣,妇人们也纷纷笑开来,灶房里一片欢乐气氛时,骤闻堂屋传来汉子做作惨叫声。
灶房静谧一瞬,笑声更响。
“是二河,铁定挨爹揍了!”张翠娥笑得最响,男人挨揍一点没见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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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兰忍俊不禁,揶揄,“这会子笑成这样,那晚哭得喘不上气要冲出去帮二河打架的是谁来着?”
“啧,你咋不说自个也拎了菜刀哩?咱对仗山匪的时候把爹落在三奶家,爹心里不得劲又不敢在娘面前发脾气,憋着难受呢。咱甭管,让爹顺顺气儿!”
“真别说,你们觉不觉着爹近来精神头好了不少,都能折腾人了!”
闷笑声又起,人声喁喁,气氛馨谧,堂屋时不时冒出来的怪叫声反让家中更显喜庆热闹。
百相一早上被俩哥哥投喂了老多东西,小肚子撑得圆溜溜,解了馋,自个搬张小凳子坐到阿奶跟娘亲旁边,小手捧腮跟着大人们一阵一阵的开心笑。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大瑞皇宫。
凤仪殿外殿太监宫婢跪了一地,伏低了头大气不敢喘。
内殿里皇上震怒,正大发雷霆。
“朕九五之尊,攘外安内治国平天下,上无愧天地祖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为什么还会有孽报报到朕的皇儿身上!”
“再给朕仔细诊!仔细查!去翻藏书阁的古籍!既是病了自当有病因,不可能毫无缘由,花了数年时间还找不出症结所在便是你等无能!”
“一群饭桶!饭桶!”
洪景帝一身明黄龙袍,俊朗面容尽是怒意,双目含着心疼焦灼,因怒气过盛以致气息不稳,胸腔剧烈起伏。
帝身前跪满太医,莫敢抬头,俱瑟瑟发抖。
皇后坐在雕花檀木床侧,攥着丝帕垂泪,眼睛哭得红肿。
床上锦被覆着一小小少年,年约八九岁,五官精致,只是面色极苍白,连唇瓣都不见血色,眼睛黯淡无神采。
看着发怒的父皇,又看看悲泣的母后,小少年极力挤出一抹笑来,“父皇,母后,莫要责怪太医,他们已经尽力了。孩儿来这世上走一遭,得父皇母后疼爱数载,已是大福气。只是人有命数,不能强求,父皇母后亦不要为了孩儿这般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