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衙衙差赶来的时候,林家院子氛围正热闹。
打是打不起来,但是嘴仗几乎没停过。
李婆子领着村里妇人婆子火力全开,把滚刀肉一样的张婆子碾压在地脖子都支棱不起来。
林家没啥能感谢村里人的,灶房里百相茶烧了一壶又一壶,全给自己村里人解渴。
徒留躺地的官兵跟张家族人眼馋。
一个眼神都没多分给他们。
“头,怎么你也躺下了?看到自家头儿也躺着,镇上来的先把人搀扶起。
赵捕头一个字不想说,晒了半天眼冒金星嗓子冒烟,有苦没处说去。
要不是姓魏的摆官威,他能受这罪?
人林家对他算给面子了,时不时给他挪个位,让他一直躺在有阴影的地方。
既衙差已到,接下来就是要到衙门断是非了。
只是躺在地上的一群人,让衙差犯了难,跟林家试探,“能不能让他们先起来?
“人是道爷药倒的,你们问林家人有什么用?
镇衙役,“……
他们谁个不知道这位爷头上有人?
他们家大人都不敢找这位麻烦,遑论他们这些拿丁点薪俸的小喽喽。
贾半仙没为难站着的,抱着肚皮走到还躺着的人旁边,也没有什么多余动作,道袍袖子扫尘似的拂了下,一地躺尸就开始能动弹了。
百相对这一幕惊奇得不得了,乌溜溜黑眸睁得大大的直盯着老道士瞧。
她放黑球毒倒的人,道士爷爷竟然能救?
好厉害啊!!
“小惩大诫,这次饶了你们,再有下次,道爷下手可就不管轻重了。
贾半仙哼哼,末了特地斜眼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人瞧,“所以道爷最讨嫌跟当差的打交道,手里抓着根小鸡毛,就爱到老百姓面前显摆能来,鸡毛当剑只欺弱小,我啐!
郁恒,“……低眉顺眼一字不吭。
他师兄这人,得顺毛捋。
别说被讽刺两句,让他也剃光头都行。
魏典史感觉到身上消失的力气回来了,立刻撑着爬起,后退几步后指着老道鼻子骂,“臭道士,你当真找死!敢伤官差,等着下大狱吧!
他手指又往旁掠去,一一指着林家人及玉溪村民,“还有你!你们!都给我等着瞧!
他虽
是县衙小官吏但是当差这么多年头回如此丢人简直恨毒了林家人跟光头道士玉溪村的刁民有一个算一个也全跑不了!
堂屋里皇后眉头一蹙“聒噪。莫一。”
莫一即身形如风出得院子抬脚就往魏典史踹去。
速度之快让人眼花。
嘣——
砰——
在场所有人亲眼看着魏典史在半空划出个漂亮的抛物线最后身形越过篱笆围墙落在院外也不知砸了什么地方重物落地的砰声惊得众人心头跟着跳。
“……”
“……”
贾半仙看向准备动作的衙差指着身后跟尾狗轻描淡写“他是给我那封信盖大印的那位他们是一伙的。”
想抓凶手的衙差悬着的心死了。
赵捕头“回衙门!”
就当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反正他们得罪不起杨大人也得罪不起。
这些大人物待在农家却没有表明身份想来是不想被人知晓他们也无需多说多做免得弄巧成拙。
林家这边林婆子跟三兄弟一并去衙门年轻妇人带着孩子看家。
张家族人呼呼喝喝的也嚷着要上衙门伸冤去实际等着痛打落水狗。
镇衙衙差征了村里木车拉着遭了罪仍虚弱的同僚走人。
等林家院子再度清静下来李婆子这才敢抬手抹掉额上虚汗拍着胸脯惊呼“我的娘诶来林家的都是些什么人个比个的胆大全是敢动官差的主!”
“娘甭叨叨了回家!”李富贵站在院外看了眼路边惊现的人形大坑脚下打着飘往家走。
跟他一样走路打飘的后头村民陆续有来。
真不敢在林家院子里继续待了。
佩剑的揍人不眨眼啊那身不经意散出来的肃杀之气要说佩剑没沾过血他们做鬼都不信。
皇后没将村民反应放心上偏头轻道“嬷嬷你亲自去衙门一趟看着案子断完了把林家人带回来。”
“奴瞧着林家在村里人缘极好
有马车出行又快又方便她现在出发还能赶在林家前头先到衙门。
外头郁恒正死命拽着贾半仙进屋只差没给他叩头了“师兄你要真心不想管也不会不辞辛苦替我们寻古星如今小主子人在此处你就看个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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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敢跟我提
古星?你知不知道道爷为了找这玩意儿爬了多少座山磨破多少双鞋!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寻古星不是为了你跟谁,纯粹是道爷自己对稀有药材感兴趣!”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贾半仙又想炸。
他本最不喜跟朝廷打交道,偏偏自己的师弟成了御医,有事没事的就来一封信喊救命,谁惯的他?
要不是自己对药材有兴趣,加上皇帝确是个明君,他压根不管这档子事,他摇着蒲扇给人算命,高兴的时候支个摊,不高兴的时候找个桥洞睡大觉,不自在么?
“这位就是郁大夫常挂在嘴边的师兄吧?”皇后起身,走到贾半仙面前,“妇人晏兰氏,多谢先生慷慨赠予药方,又及时送来药草,才让我儿得以转危为安窥得生机。此恩,晏兰氏感激不尽!”
说罢,皇后敛下神情,郑重行了一礼。
“……”贾半仙满腹牢骚一下卡壳,也不需要行这么大礼,显得他很不懂事。
但是有些话是必须说的,“老道行走江湖,误打误撞帮了夫人及小公子一回,也仅此一回。夫人可别对我寄予厚望,我就是个算命的。”
皇后笑笑,颔首,“先生放心,您若不愿,我等定不为难。”
她最擅什么?最擅沉住气。
有些事,操之过急适得其反,她不急,也不能急。
“???”贾半仙脖子后仰。
这么好说话?
他狐疑看向身后的太医正,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破绽。
太医正低眉敛目,置身事外高高挂起。
自然没那么简单。
皇后从宫斗里杀出来的,心上长了多少个筛子眼她自己都不知道,师兄再精明圆滑,此道上也是短板,输定。
但是他不敢出卖皇后,也不能放过师兄。
郁恒装死。
晏长卿在躺椅上半开眼眸,看着这一幕,不自觉扬起唇角笑开。
好久没看到母后这般运筹帷幄的模样了,日常所见,为了他的病,母后总强颜欢笑,眼角眉梢压着愁丝。
嗯……也难得见到这般新鲜的人与场景。
不管是光头先生,还是这里的村民,抑或是那个笑眼弯弯毫不怕生的玉娃娃……都格外生动鲜活。
这里让他觉得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