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药方,照着药方,以百相茶水煎药,可治愈林家老大眼疾。
贾半仙随手扔出张药方,拍在桌子上,“林家老爷子虽然瘫痪了几年,但是脊骨伤处裹覆的经络在回活,碎骨愈活力也很是强盛,施以药谷十九针,半年可起身下床。
郁恒,“……
郁恒,“师兄,你为什么不直接帮他们治了?
让他帮忙,还得教他一遍,多迂回?
贾半仙斜眼不耐,“说笑话不是?道爷只会看相算命,哪里懂治病医人?我要懂这个,还用得着去求你?低三下四的。
“……求我?低三下四?
郁恒差点被气笑了,他这个被求的才是低三下四吧?
愣是没敢生气,还得低三下四挤出笑脸,“师兄教训得是!我回头就去给林家的诊治去,多谢师兄肯指教!
桌子上的药方,郁恒收了,放进衣襟里如获至宝。
不开玩笑,师兄手里出的东西,只要跟医药有关的,一个字都是宝。
他现在又学到东西了不是?
贾半仙起身拍拍屁股,慢条斯理离开房间,看到满院子葱葱绿绿的百相草时,心情极好。
林家的秘密呀。
在无人医治的情况下,半瞎良久的人瞳色逐渐恢复,瘫痪的老者伤处愈活力蓬勃……唯百相草的功劳。
便是林家老三手腕残疾,郁恒不帮忙医治,日后也能自己痊愈,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一点罢了。
这个地方太有意思。
贾半仙两手叉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建房动静,闻着满院子清新气息,笑得慈眉善目像个弥勒佛。
恰好有白来的地方可住,又有喝不完的百相茶,他暂时不走了。
这个时间,小太子精神困顿睡下了,右边屋子安静得很。
倒是堂屋、灶房里有低低人声。
李素兰跟张翠娥两个年轻妇人,这几日里跟杜嬷嬷混熟了,看嬷嬷对厨艺并不藏着掖着,遂大着胆子,趁嬷嬷有空闲的时候便开口请教。
三人坐在堂屋里低声说话,气氛融洽和乐。
灶房里,林婆子将灶头收拾好,又把早上蒸的几个粗面馒头拣进小竹篮盖上布帘,再提上一小壶百相茶,准备出门。
“阿奶,去给阿爹他们送东西吗?我也一块去!百相跟在老妇人身后,像条小尾巴,“哥哥带大黄在那边玩儿,我可以陪他们玩一会!
林婆子抿笑,揉揉她小脑瓜,“阿奶不去那边,上隔壁看看李阿婆,她家里
这两天事儿多,我陪她唠会嗑解解闷。”
百相便蹦蹦跳跳先出门了,背着小手,头上小揪揪一跳一跳,“那我也去看看李阿婆,陪她唠会嗑!”
李家房屋布局跟林家差不多,只是建的土胚房,外墙没有刷过,年月久了,墙体在风雨侵蚀下多处脱落,显得破旧斑驳。
李婆子依堂屋门而坐,手里捏着针线跟纳了一半的鞋垫发怔,听到有人进院的动静,手背飞快抹了下眼角才抬头,挤出点笑来,“咋,不忙啊?还有空到我这儿来。”
林婆子带着孙女进屋,把手里东西撂下,又熟练的自己提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喝点茶歇会,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林婆子装作没看见对面老妇人哭红的眼,轻道,“文秀呢?”
“在房里呢。”李婆子示意身后关着房门的房间,坐在这里,隐约能听到门后传来的啜泣。
惹得李婆子又红了眼,抬手抹泪,“可别笑话我,谁家还没点愁心事儿了。”
“你当我特地过来笑话你来?我还没那个闲情。”林婆子翻她个白眼,从篮子里拿了个馒头塞过去,“文秀的事你不说我也不明究竟,要是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就开口,别这种时候跟我见外。”
“得,不是看笑话来,故意惹我哭来的。”李婆子吸了吸鼻子,拿着馒头也不吃,看着堂屋外落下的阳光发怔,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好一会她才开口,怕门后的人听见难受,大嗓门的老妇人声量放得很低。
“文秀嫁过去那会,那王八蛋信誓旦旦保证会对文秀好,我真是信了他的邪,还以为真是个好的,想着他们能和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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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过下去就行,家里穷点也没啥,我家不也穷么?谁知道时间长了才看清人心,狼心狗肺!
“文秀为了给他生娃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不好怀了。头胎生的女娃,之后几年真就再没动静,那家人就藏不住了,对文秀又打又骂的磋磨!
“死丫头受了恁多委屈,一句不跟我这个当娘的说,每次过去看她,总是笑着跟我说还行、挺好。要不是这次被休回来,我怕是到死都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啥日子!
“生女娃咋地了?女娃就不是自己的种了?女娃就不是人咋地?我那小外孙,跟百相一样可爱乖巧!他们家不稀罕,我稀罕!
“说白了,还是娘家太穷,给闺女撑不起腰,否则那些王八蛋哪敢那样对我文秀?你不知道他们是咋干的,直接在家里养了个婆娘,怀上了,转头就给文秀写了休书赶出门。
“回来也好,好过在那个家一直受磋磨,我就不信,我李婆子还能养不起自个闺女!”
林婆子叹气,担忧的看着她,“富贵媳妇咋说,没闹?再有几个月她也要生了吧?”
李婆子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富贵媳妇是个懂事的,心里别扭肯定有,但是没多说啥。一家人,心齐才能把日子过好不是。”
闺女回娘家不过几日,李婆子鬓边发丝又添了霜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苦根本没法往外说去。
晚上吃过晚饭,一家子在院里纳凉,林婆子说起这事儿。
“他们家进项靠的就那几亩薄田,儿媳妇过段要生了,如今又多了闺女跟外孙女要养……日子一长,难熬啊。”林婆子叹息,感同身受。
虽然两家情况不一样,但愁是一种愁。
人穷,再厚道善良,好像也得不来好运。
林二河随口应,“嗨,咱村哪家哪户都难。三奶家表叔在隔壁镇子挖矿一年只能回来三两回,全叔家至今送不起娃上学堂屋,村长去镇衙议事从来没得过其他村长好脸,不都是穷给闹的吗?就连玉水河上游的朝贵村也是,掐我们村水源不是一两回了从来不带打招呼的,欺的就是咱村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