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
夕阳余烬投下最后一点辉芒为山脚小村庄笼上一层漂亮的紫红薄纱。
村民们这时候已尽数归家吃晚饭家家户户皆可闻笑语欢声。
老村长背着手慢悠悠走在去林家的路上眉心舒展嘴角挂着舒心笑意。
今儿去衙门办事换做往常光是繁复流程就得耗费小半天功夫当间少不免吃两记冷眼受两句冷语。
他都做好了准备甚至特地揣了百来铜板准备需要的时候用来打点以便地契能顺利办下来。
没成想这次负责主事的主簿全然没有为难尤其听到他给林家办地契更是痛快地盖了章。
最后还着人热情送他出衙门。
整个过程顺利得让他不敢相信。
待撞上张家老两口老村长才恍然明白自己是沾了谁的光。
百相草何止给他们村子带来了希望与生机那简直是给他们村子下垫了巨大的祥云托着他们往上飞啊。
摸摸怀里揣的地契老村长胸腔火热走在百相草气息馥郁的小道只觉自己整个人异常轻盈好似年纪往回倒了个十岁。
这边厢惊喜连连另一边就是惊吓连连了。
济世堂这日早早就关门闭馆息了动静。
曾一堂夫妻在家里呆坐了半天后背仍觉发凉。
家就在镇子上衙门那边丁点动静沿途总会有人看见然后扬出来。
事情牵扯到玉溪村陈氏第一时间就去打探内情回来后夫妻俩就关了店铺紧脚回家没了继续做生意的心情。
陈氏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头又气又怕。
“玉溪村全村都开始种百相草了等到百相草收成往四方药馆一供我们济世堂还有活路?”
曾一堂满脸疲惫瘫靠椅背自嘲“我们能怎么着?连你小舅如今都拿林家没办法!何况你今天不是亲自去打听了还没琢磨明白张家那两个为什么被下大牢?林家现在不仅抱住了泼天富贵背后还有个至少我们、以及你小舅都招惹不起的靠山!”
“说是靠山谁知道那人到底什么来路?说不定也就能在梧桐镇这种小地方称王称霸罢了!”陈氏咬牙不肯服输“难道你真打算就这么作罢
“你心气高你能耐你自个继续琢磨对付林家去?你有那能耐吗?说话做事能不能长点脑子!你也盼着想下大狱呢?当初要不是你把事情做得太绝今天我们家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
“你怪我?说我当初做得绝,那你当初怎么没拦着我?你自己心里那点道道以为谁不知道呢,合着最后坏事都是我做的,你自己洗洗刷刷倒成了无辜了!”
“现在掰扯这些有什么用?一天天的净会胡搅蛮缠,老子当年真是斜了眼娶了你这种祸家娘们!”
“曾一堂!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是靠了谁拉拨,在这梧桐镇才能当上曾掌柜!要不是老娘看上你,你现在也就旮旯巷尾的破落户!”
夫妻俩隔着一张八仙桌吵得不可开交。
客厅门口,一道娉婷身影走进来,“爹,娘,别吵了,能吵出什么结果来?不如静心坐着好好想解决之法。”
“玉儿,你怎么出来了?”看到女儿出来,陈氏顺势接了台阶下,冷脸轻哼,“说的倒是容易,真有解决之法,我跟你爹还能吵成这样?”
曾一堂则反应不同,他视线落在女儿如花似玉的脸,眼底有光渐亮,“不,或许……未必不能解决,咱们还有玉儿。”
意识到丈夫的想法,陈氏一下站起,脱口骂道,“你是不是疯了?玉儿已经许配给马县何家了!”
“那又怎么样?要怪就怪何家老太太死的不是时候,要不是她,玉儿一早嫁过去了,用得着等何家小子守孝三年,白白蹉跎年华?等何家的出了孝期,玉儿就二十岁了!谁家好好的姑娘这么大年纪才出嫁?这可不是我曾家不守信,是他何家没福气,两个后生没有缘!”
“可是玉儿要是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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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她的名声也要臭了!她可是你亲生女儿!”
“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只要玉儿有那能耐把林江重新笼住了,名声不名声的算个屁?以后我们一家不定也能背靠上大靠山,等飞黄腾达了你看看有谁敢到你跟前嚼舌根!”
曾如玉静静在旁坐下,微垂着头,没有再掺和父母的争吵,不知道在想什么。
……
原州城。
此刻的阮家也是气急败坏。
阮成业背着手,在小厅里不停转圈,脸色难看得不行。
“不声不响的竟然把儿子送走了,也不知道放去了什么地方!他们家为了防我们,连独苗苗都舍扔到外面去,也不怕出点什么事情把孩子折在外头回不来,断了他金家香火!”
周慧心给他递了一杯茶,柔声提醒,“老爷慎言,隔墙有耳。金家本来就对我们家不喜,这些话要是再传到他们耳里更不好。”
她停顿了下,等阮成业把茶接过去了,又笑着轻道,“再说了,用不着这么急躁。金钱来对他儿子舍得下重手,但是他上头还有两个老的不是?依金家老爷子老太太对孙子的疼爱重视,金钱来扛不了多久就得把儿子接回来,只要妍妍在,拿捏金多宝一捏一个准,金家再窝火又能如何?”
阮成业气劲稍敛,哼了声坐下,“也只能这么想了。长房压了我们那么多年,这两年好不容易我们反过来压在他们头上,爹对二房也开始重视,绝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
临窗小榻上还坐着个面容甜美的女娃儿,粉色锦裙,双环髻点缀粉色发带,看着又娇又甜。
然小女娃一开口,骄纵语气就坏了那份甜美,“爹,娘,我到底还要哄那个丑胖子多久?因为他,别人都不爱跟我玩了!你们不知道表哥表姐在背后怎么笑话我的,他们说我为了好处讨好金多宝,还有人说我是金多宝的小媳妇!我才不要做他小媳妇,胖得跟只猪一样,又胖又丑,我一点也不想跟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