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思绪在脑子里纷乱闪过,崔应元瞳孔突地一缩,攫住了当中关键。
百相草!
百相草煮茶,能提神解乏,能愈沉疴褪肠毒!
而太子体弱多病,更是数度病危!
那么有没有可能,太子其实人不在皇家寺庙,而是来了原州,在此用百相草治病?
不,不是有没有可能,而是太子必定在原州!
刚才出现的灰衣人、以及太子独有的令牌就是佐证!
所以原州水灾,太子才会如此关注,不惜暴露行踪来给他下令!
崔应元用力闭眼再睁开,一切豁然开朗。
城中有传言,不知何人将百相茶献进宫中,皇上对此茶大加赞赏。这话传到他耳里时他一笑置之,只觉荒谬。
百相茶不过初初冒头,如今仅在原州名声传开,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人把茶送进宫?再说献宝入宫,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献成的?
可若太子在此,那么就说得通了,传言或许是真的。
把百相茶带进宫的是皇后娘娘。
也就是说,百相草的奇妙,比他所知所以为的,更甚!
远超他的认知!
那若百相草在崔家手里——
崔应元呼吸急促,兴奋得眼睛迸出红丝,表情又在下一刻扭曲、煞白,连滚带爬冲出书房,大吼,“来人!立刻去寻夫人,让她来见我!立刻!马上!快!
什么敲门砖、什么飞黄腾达!
太子就在原州,用百相草治病!
皇后回宫了,太子留在此,即是百相草对太子的病有效!
换言之百相草是太子的救命草!而太子是皇上皇后的心尖肉、是龙之逆鳞!
这时候谁敢打百相草的主意,等同打太子的命的主意!那是把九族的脑袋往断头台上送!
想到这点,崔应元腿都软了,恨不得把前一刻点头应了夫人的自己掐死。
要不是太子挂心受灾百姓着人找上门来,他差点亲手给自己凿了黄泉路!
崔荣氏前脚刚回院落,后脚就又被叫到书房。
待书房门关上,听丈夫说了一番话后,崔荣氏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脸比纸还白。
既痛惜泼天的富贵飞走了,又庆幸还没有酿成大错,没把两家人的命跟前途都断送了。
“老爷……那金家?
“还不死心?就算挣着泼天富贵你也得有命来花!金家既能拿到百相茶的生意,那必然是太子殿下默许了的!还想那些,不如想想你有几个脑
袋能掉!此事不许再提!”
“……”崔荣氏到底知道轻重再不甘心富贵也没命重要。
不过她稍稍低眉百相草的生意是不能抢了但是谁说不能跟金家交好呢?
太子殿下默许金家拿到百相草的经营她跟金家交好间接也等于跟太子殿下搭上了那么丁点关系!
日后遇上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说不得还能通过金家辗转得到点照拂!
前头还因崔家是官金家是民而生出的优越感此刻荡然无存自然心里是有落差的。
但是利益面前没有放不下的身份弯不下的腰。
“还有一事太子殿下如今人在皇家寺庙静养务必谨记!”崔应元最后重重提了一句。
崔荣氏点头“是我记下了断不会往外漏出口风。”
皇后一人回宫对外的消息是太子在皇家寺庙静养这是不想泄露殿下行踪。
那么太子殿下就只能在寺庙里不能出现在原州。
她哪里敢将消息传出去?不怕掉脑袋么?
夫妻二人密谈书房以外无人知晓。
金家也接到了密令。
直到莫一走了许久一家人坐在大厅里仍然久久不能回神。
“你说来传令的是晏家护卫那个叫莫一的男子?”金老爷子哑声问。
金钱来点头“是是莫一。他没有明说主家身份但是切实说了此次原州水灾我们金家若肯出手援助便保金家三年安稳。”
金老太太神情恍惚“阿来你前头还说了句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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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啥?”
“我说晏这个姓氏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稀有所以我们之前都没往大了想或者说是不敢往大了想有没有可能晏家的晏是国姓那个晏。”
厅中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只能闻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给商会各人递话金家在福月酒楼宴客今日申时诚候赴宴!”
金老爷子发话眼中光芒极盛。
“为富亦当仁原州水灾致诸多百姓受害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金家第一个站出来率众赈灾!有肯追随者金家铭记百姓也会铭记!”
金钱来二话不说点头
父子俩相视间心照不宣。
与其说是贵人所
托,不若说贵人给他们机会更贴切!
金家为商多年富甲一方,最不缺的就是钱,唯独缺了能放心依靠的靠山!
只要将此次委托办成办好,且不说将来,光是三年安稳就足以抵付金家今天给出去的东西!
三年,足够他们金家发展至另一个台阶!
要是三年后金家面临被人吞掉而仍无抵抗之力,那就是他们金家的没本事!
有了章程,父子俩分头各行其事。
唯想到如今住在玉溪村里、横竖看都人畜无害的那位小少年时,父子二人便总抑制不住心头震颤。
当今圣上膝下六子,只有一位体弱多病的。
也难怪那位能独得圣上宠爱。
小小年纪就已具上位者风范,既有忧国忧民的仁德,又有杀伐决断的魄力。
这样的人将来上位,大瑞国朝方能走得更远更久!
月末。
天空收起了漏勺,持续了大半月的降雨渐渐停了。
大水退却后,留下满地狼藉、满目疮痍。
受灾情况最为严重的是各地村庄,到处可见残垣断壁,路面上散落不知哪家被冲出来的碗盆半陷淤泥。
田地里庄稼被泡烂后伏于泥中没了生机,间中还能找到家禽漂浮的尸体。
到处,是百姓的哽咽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