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俨一打岔,祝朝意原本的三四分紧张也减少成了一两分。
她根据工作室选角助理的引导,在等候区稍作休息。
等待过程中,祝朝意也没闲着,而是将系统提取出的相关资料又过了一遍。
她当然拿不到剧本,但这部剧有原著,名叫《断情绝爱后小师妹她杀疯了》。
昨晚卸妆加泡澡的时候,她还囫囵吞枣地听了一点儿。
正如书名所示,女主裴钰是九州第一剑宗最年轻的小师妹,天资卓越,蕙质兰心。
但第一世时,宗门横生变故,她被未婚夫炮灰身死,一代天之骄子就此陨落。
再睁眼,裴钰重生回宗门大乱的十年前。解婚约、斩情丝,在一个个险象环生的秘境中绝处逢生。
但剑宗巨变的那日还是来临了。
她遵照师尊的指示,势必要查明宗内灵气衰竭的真相。
但她没想到,层层抽丝剥茧之后,所有的线索汇聚,都直指向她的背后——她的师尊上清尊者,剑宗第一剑修,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祝朝意演的自然不是女主,而是上清尊者,司汶清。
她待会儿要试的戏,便是司汶清初进剑宗,根基全无、灵根劣质,只得在外门做杂役时的一段。
“祝朝意。”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选角助理喊到她的名字,“到你了。”
祝朝意走进屋内。
有三个人并排坐着,其中两人翻着她的个人资料,中间那位面相和煦,弯着笑眼,请她做自我介绍。
待祝朝意不卑不亢地道完,也是她温和笑着递过去一张纸,“你准备好了便随时开始,限时五分钟。”
限时五分钟。
祝朝意根本没有充足表演的时间。
导演和制片人看不上她,或是说,这个角色很有可能已经被内定了。
但她已经站在了导演和制片人的面前。
她明白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提取出最能体现司汶清人物性格的特质。
即使不能争取到司汶清,也尽量给时珍留下个印象。
时珍,古装剧圈最有话语权的女导演,此刻就笑盈盈地端坐着。
等着祝朝意的行动。
房间中心,祝朝意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她平静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明亮如黑曜石的双眸先是聚集了水汽,而后眼眶才慢慢红起来,水光浮盈。
但她始终没有落泪。
就像一块巨石坠入湖心,破碎的水花高高溅起十数丈之高,声势浩大,水线回落如同雷雨。
但这些吵闹最终都全数落下,湖面回归平静,湖底却被搅弄得泥沙俱下,苦涩的浑浊久久悬浮。
司汶清是亡国公主,受司天监国师庇佑,在流亡路上被剑宗所救。
但她资质平庸,还是驳杂四灵根,不具备求仙问道的资本,只能在门外做扫洒之事。
杂役领班见她貌美,数次轻浮于她,司汶清忍无可忍地回击,可不过蚍蜉撼树,反而激怒领班,直接当着众杂役的面将她拖入屋内。
祝朝意也想过,要不要展现司汶清的死不屈从和破碎的绝望。
但时珍是女导演。
她不会复原聚焦女性角色被暴力胁迫时的不堪和苦痛,这段戏的重点也不是这个。
司汶清是自古以来第一位女剑宗,她从亡国公主、外门杂役走到天下第一宗的顶峰,期间艰辛不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时珍为什么要选这一段作为试镜?
在被轻薄之前,司汶清都生活在父兄的羽翼之下,之后又有国师最后的相助。
她不知世间险恶,也从未经历过这种撕裂身心的侮辱。
但在杂役之中,她不再是尊贵的一国公主,她在修仙界弱小如蝼蚁,连一个外门打杂的都可以随意使唤她,甚至“使用”她。
她无法反抗。
她不是不想,她是缺少反抗的力量。
她不甘,她痛苦,她被迫屈服,但她没有就此放弃。
“她在……照镜子?”制片人低声问。
时珍没有说话。
祝朝意定定地看着一处,像是在观察。
随后她颤抖着手,一点点地捋平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
屋中人本就生得标志,现在双眸中含着两汪几要沸腾的清水,看得旁人心碎不已,却不觉得怜悯。
怜悯于她而言没有用。
怜悯救不了她。
她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祝朝意缓慢地拢好自己身上破布一样的衣裳,从腰际,到颈间,除了脸蛋外的皮肤,她都确定尽可能地遮好。
接着她开始梳头发。
她被凌辱过了,除了衣服是破的,她的头发也都是散乱的。
在梳理头发的过程中,她不慎掉落了几颗泪珠,但她没有擦。
泪痕转眼即逝,连同蒸发掉的还有她的天真和骄傲。
“这不是故事的尾声。”她看着镜子里整理过的自己,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绝对不是。”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深重的恨意渗出,浓血一样。
但词句却很清晰,连在角落里的工作人员都能听清楚。
祝朝意记得,司汶清卧薪尝胆,彻底蛰伏。
为了除掉和某位峰主有关系的领班,她搜集了他贪昧千万灵石的证据,上呈肃清堂,并借机搭上肃清堂背后的云集峰,进入了内门。
她此时无法反抗的杂役领班,于更高层的修仙者而言,不过也是草芥蜉蝣。
宗门授予他权利,也能随时收回,包括他的生命。
司汶清是天潢贵胄,她本就知道权力的力量,她现在又想起来了。
她要爬上九州第一宗的权力顶点。
她要掌握自己的话语权。
她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要能够改写自己的命运,也能改写旁人的。
“你会付出代价的。”祝朝意放轻了声音,她仍旧看着镜子,但她没再看自己。
她还在那个被施暴的房间。
她顶着想要呕吐的欲望,颈部的青筋忍得凸起,一字一句道,“绝对。”
试演结束,掌声响起,祝朝意深深鞠躬,时珍仍旧笑着。
“谢谢,试镜结果会通过邮箱通知,请耐心等待。”
祝朝意走出房间,胃部稍有不适,她没太在意,喝了好几口水压下。
估计是刚才的情绪还没收回去。
看了看手机时间,刚好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打动时珍。
“祝朝意?”刚走到电梯间,就有人叫她。
今天熟人还挺多。
但说是熟人也勉强,因为叫住她的是江知源。
“我刚看你从2504出来,你是来,试镜?”江知源问,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职业。
她也是演艺行业的。
祝朝意微勾唇角,没多言,“是呀。”
江知源很低调,是目前恋综内存在感最低的人,但祝朝意并未因此忽视她。
按照原打脸文的逻辑,女主被所有人质疑、瞧不起的时候,男主永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而为了体现男主的优质,作者除了给他堆背景,就是要安排所有女性心悦男主,包括长辈和小娃娃。
江知源也没有逃过这一定律。
她是继祈琦之后的另一位感情破坏机,战斗力仅在祝朝意之下。
祝朝意在走廊上听到过祈琦的笑声,把她逗笑的或许就是她的舍友江知源。
把祈琦哄好不是难事,只是不清楚昨日祈琦发难苏挽星,是否有江知源的手笔。
祝朝意观察江知源的同时,江知源也在审视她。
她中午刚和宋俨约会完,但说是约会,其实她更觉得宋俨是被迫吃了一顿便饭。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江知源敏锐地觉察出他的冷淡。
江知源上节目前查过宋俨。
那个宋家未来的接班人,含着金汤匙出身,却是近年来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他圈子干净,据闻还在读书,感情生活也简单,没传出过不三不四的关系。
对江知源而言是一个顶好的金主人选。
有宋俨做助力,她可以在娱乐圈走得更远,这也是她的经纪人还在帮她抵挡潜规则的原因。
她们想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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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内拿下宋俨。
如若可以,她不再需要去参加恶心的陪酒,不需要为一两个毫无意义的小配角挤得头破血流,也不需要时刻担心自己会被公司卖到哪张床上。
所以即便宋俨对她没兴趣,江知源还是竭尽所能地表现了自己。
她看了宋俨的前采,知道他喜欢亮眼的女孩子,因而她今天特地打扮过。
保守的连衣裙换成了轻奢套装,口红也从裸色换成了诱人的玫瑰粉。
她保持着甜美的微笑,进退有礼地给宋俨抛话题,了解他的喜好和习惯,同时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
但宋俨始终公事公办。他们不像是在互相了解,更像是在面试。
宋俨是面试官,她是面试者,她拼尽全力地想给他留下好印象。
她想拿到他的offer。
“休息一下吧。”接近午饭尾声时,宋俨这么说道。
他垂下眼,连客气的视线都不想再施舍予她,江知源笑得嘴角都快僵了,他却始终都是那一个表情。
和他身上的衬衫一般,雪白、笔挺,最顶上的扣子也安分扣着,不留一丝额外情绪的痕迹。
衬托得江知源愈发像一只无头乱转的苍蝇,但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以突破的缝隙。
她别着自己耳边的碎发,因为挫败和屈辱而有些口不择言,“像你这么冷静的人,会不会很难找对象?”
她其实想说的是,你上这恋综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女生说十句就应一句,这哪是上节目的态度?
不等宋俨回应,她又笑着道:“现在四个女生里,你不会一个想接触的都没有吧?”
她说完就后悔了,人公子哥就是想随便玩玩又能怎样呢?
宋家手指缝里随便落一点儿资源,都够他们这些三四线的小演员吃上几年。
就这恋综节目,说不得还是导演低声下气,才把宋俨请过来的。
但宋俨这回接得很快,“什么叫想接触?”
江知源张张嘴,收敛语气地软声答道,“就是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想和她说话,想和她约会,至少是两个人相处。”
宋俨抿了口茶水,“那还是有的。”
江知源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猜了个名字,“苏挽星?”
宋俨还是那副淡漠的语气,面上毫无波动,“这个不方便透露。”
但两人聊了快一个小时了,江知源大概能模糊察觉到他是在否认。
不是苏挽星。
那是……祝朝意?
此时此刻正站在她身边的祝朝意。
江知源不得不承认,近距离看这张脸,在视觉上的冲击更为强烈。
任何美好的词汇都可以聚集在祝朝意近乎完美的脸蛋上,这是老天赏饭吃的天分。
在现在的娱乐圈,祝朝意凭着脸都能横着走。
但她刚才……好像试的是一个很小的配角?
“我和宋俨刚约会完。”江知源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说。
更不明白祝朝意为什么目露同情,“哦,辛苦你了。”
江知源有些恍惚,“……你不在乎?”
祝朝意不解,“我要在乎什么?”
当然是在乎你花费半天力气都不一定能争来的边缘角色,宋俨投点儿钱就能要到。
祝朝意现在还不知道宋俨对她有意思?
但这么漂亮的女生,自小便受人追捧的,会不清楚男性对自己的好感吗?
江知源不信。
祝朝意一定是在假清高。
电梯间的味道有点刺鼻,可能是通风口太小,装修涂料又不太好。
祝朝意刚出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但现在更甚。
她捂住口鼻,电梯显示的楼层数不断减小,终于到达她们所在的这层。
祝朝意也不再去想江知源的话中有话,她在电梯门刚打开时便迈开腿。
但一股带着酸意的味道自内冲出来,连江知源都皱起了眉。
因此祝朝意才走进了两步,就猛地后退,冲到垃圾桶旁。
“哇”一声地吐了个昏天黑地。
而在电梯内的宋俨看来,就是祝朝意只看了他一眼,就受不了地狂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