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象中的人仰马翻并未发生。
圆眼镜像被定住一样,维持在一个金鸡独立的前倾姿势。
他演得很敬业,嘴巴还微张着,眼球一动不动地瞪着祝朝意,手里的碗。
双臂也是往前长伸,指尖离她不过半章之距。
什么情况?
祝朝意左右看看,苏挽星还在领跑丸子头,红领结和两个鸭舌帽押着NPC顾客下去,现在还没回来。
“筷子,朝意!”沈时今喊她。
她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抬起右手做出格挡的动作。
而手里油汪汪的筷子尖,就正对着圆眼镜。
规则里的第四条,原来是要这样合理使用餐具吗?
祝朝意尝试着移开,圆眼镜也依旧岿然不动。
她反手将筷子指向丸子头。
感觉没气势,还自己加了个咒语,“定!”
丸子头被筷尖一指,竟然也保持着奔跑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而重回餐馆的服务生们,也在出现那刻,就被她逐一定在了厨师身边。
这下甚至不必担心厨子爬出来捣乱。
所以。
祝朝意拿纸巾抹了把筷子上的油。
她是在用谁家的魔杖吃凉皮吗?
节目组给X格沃滋打钱了吗?
你们这规则怪谈是什么样的世界观?
“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限制。”
经沈时今一提醒,祝朝意挪到圆眼镜的对面,护住自己的碗赶紧嚼。
苏挽星也气喘吁吁地在她身旁坐下,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吃。
而正如沈时今所言,不过30秒,服务生们就咔啦咔啦地发出关节转动的声响,嘴里也破风箱一样地发出怪声。
“我要准点下班,还我妈生工作……”
“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牛马永不为奴!桀桀桀……”
有的人看似戴上了面具,实则摘下了面具。
能这样发疯还有钱拿的岗位也不多见。
极有可能,这些服务生还是竞争上岗。
在桀桀桀的怪声中,祝朝意终于吃完了自己的凉皮,两腮累到都快丧失咀嚼的功能。
但苏挽星还剩最后两口。
“那一天……人类终于想起了被凉皮支配的恐惧!”圆眼镜的封印最先解除。
他的嗓子极为嘹亮,喊着“955”啊“不坐班”啊“神仙甲方”地,就朝三人冲了过来。
祝朝意身边一阵衣料摩挲声,苏挽星把碗一推,手脚并用地就爬上了桌。
嚯!
祝朝意暗叹一声,也跟着迅速爬上桌,还眼疾手快地拉了沈时今一把。
沈时今:“……”
在桌下团团转的服务生们:“……你们有本事拖延加班,有本事下来吃啊!”
苏挽星:“唔唔!”
她不是故意的,她那凉皮就差咽下去了。
再说了你们这店才经营不到一小时,根本就没想着做生意吧!
所以这就是服务生不得上桌。
物理意义上的不得。
沈时今坐在桌上,悠悠一叹:“难怪我们的桌子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听她这么讲,祝朝意才发现身下的圆桌是实木四脚的,在她们几人攀爬的过程中都没有发生摇晃。
其他几桌都是和椅子风格相近的奶白塑料桌,大概连一人的重量也难以承担。
提示明显,节目组确实是照顾她们了。
待苏挽星将口中凉皮彻底吞下后,服务生们齐刷刷地跳起了手势舞,“啊啦啊啦,真可惜,几位没法永远与幸福餐馆为伴啦。”
此时,一直站着的厨师掏出另一个刻着“店长”的铭牌往自己胸前一扣。
“恭喜各位!贺喜各位!”
“为感谢几位给幸福餐馆带来的愉悦享受,本店特意为几位准备了豪华大床房,敬请期待!”
如此,橙组通过店长考察的有祝朝意、苏挽星、沈时今。
而汇合后一结算,黄组竟是几乎全员幸存。
除了祈琦淘汰,宋俨、黎溯、江知源和蒋书同都能入住大床房。
蒋书同和苏挽星分享他们一行的经历:“我们去的是快乐冰室,只能吃咖喱鸡和铁板黑椒意面,要保护自己的饮料不被打翻,还不能离开座位。”
但是宋俨为了护住自己的饮料,竟提着椅子全场溜服务生,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大家交换信息,吐槽了一番规则怪谈的设定,顾雁飞还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道:“原来他们一开始是在讲规则啊。”
庄摇好奇,“那你以为是什么?”
顾雁飞有些懊恼:“我以为就是普通餐厅里介绍开办历史、菜肴理念一类的。”
所以他看到祝朝意直奔菜单,没多想,也研究着要吃顿浪漫的。
甚至还计划好为女士们剥虾拆蟹,显示自己的贴心魅力。
宋俨听闻,在无人发现的地方快速笑了笑,暗喜自己和祝朝意都是大床房,而顾雁飞又如此倒霉。
然而开心没多久,分房结果就让他的笑容又冷了下去。
小岛上共有四栋小木屋供嘉宾选择,除了祝朝意和沈时今抽到了一间,其他都是男女混宿。
苏挽星要与宋俨和蒋书同一间,心情可谓喜忧参半。
喜在她会与蒋书同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忧在她很紧张宋俨的存在。
不在祝朝意身边的宋俨,跟刚从坟里掘出来似的,全身就硬邦邦的四个字,生人勿进。
而除了祝朝意,苏挽星就没见他跟谁熟过。
江知源和黎溯被分到了一间,顾雁飞、庄摇和祈琦则是专门分出来的睡袋屋。
睡袋屋还有自己的专属姓名,看来剩下三晚,大家都有机会体验到它的独特。
四栋小木屋呈纵向分布,彼此之间相隔十数米,只有海拔最低的睡袋屋的山脚。
“这晚上,蛇虫鼠蚁的……”庄摇嘟嚷一句,引来祈琦的尖叫。
“啊啊啊!我不要睡地板啊呜呜,救命呜呜呜……”她本来得知自己要睡地板,脸色就不太好。
现在庄摇一嘀咕,祈琦直接崩溃,站在自己的行李边,眼眶红通通地落泪。
她嚎得很大声,提着两个大箱子走在入山道最前面的宋俨都被迫听了一耳朵。
这回没有纪听争着表现,他又挡开顾雁飞,成功捞到了祝朝意的行李箱。
不过,祝朝意只当他离自己的行李最近,又没从蒋书同那里抢到苏挽星的箱子,只能曲线救国地表现。
谢谢苏挽星,宋小助重出江湖。
她踩着宋俨宽阔的影子,走得轻巧,揉揉被祈琦刺激到的耳朵,“这里是无人岛,说不定真有蛇。”
宋俨负重60公斤,说话时也并不吃力,只嗓子被压得更加低沉,声音如同从收紧发力的胸腹中发出。
“不会,岛上定期专业驱蛇,最近一次在前天。而且木屋都建在平坦空地上,半径五米内没有灌木,地上也烧了艾草、撒了硫磺粉,都有驱蛇除虫的效果。”
看来他有节目组内部消息,祝朝意放心不少。
虽然她本也不太担忧。
岛主人能在山上建房子,节目组还敢用,那对周遭环境一定有过排查。
这住宿条件,估计还是掺了点利用吊桥效应的心思。
嘉宾们紧张害怕时肾上腺素飙升,容易产生怦然心动的错觉,几次三番地,说不定能多成几对。
到了晚上万籁俱寂,小木屋嘎吱颤抖,估计还会发生平地摔进怀里、四目相对、心怦怦跳的经典场面。
祝朝意脑补了一下苏挽星即将面对的女主buff,嘴角轻勾。
而宋俨说着说着,半天没听到祝朝意回应,停下脚步,“怕了?”
祝朝意自然不能说自己在想什么,淡淡道:“没,你好像在背地理分析题的答案,念得我头痛。”
她与宋俨保持着落后一步的距离,但说完这句后,眼前骤然一堵。
他轻微汗湿的背脊矗立在她面前,豆绿色的重磅T恤洇出Y形的湿痕,像一对小翅膀贴在肩胛上。
离得太近,祝朝意猝不及防地嗅到他身上的浅香。
低调的木质气息和周围的青草味一起,在烈日的炙烤下显得淡漠清爽。
她抬起脸,“怎么了,我差点撞上。”
宋俨回过头,小半张脸迎着骄阳,面向她的侧颜浸在暖调的阴影中,黝黑的眼眸里盛着潋滟的微波。
还有缩小的她。
“你太安静,我以为你走丢了。”
他回头看到祝朝意垂着脑袋,跟在自己身后乖得不像话,一时忘记要说什么。
祝朝意无语,“我又不是小孩子。”
但在宋俨听来,这话说得就好像,他去哪,她都会跟上一般。
……想去民政局。
要怎样做祝朝意才会同意。
他默不作声帮她把行李搬进屋里,下了山去拿自己的,才想起刚才要说的话。
——你晚上怕的话,可以来找我。
宋俨摸摸鼻尖,又觉得幸好没讲。
应该他找她的。
山路窄,晚上又没灯,太危险,他不放心。
下午炎热高温,大家都躲在木屋里休整。
从沈时今那里,祝朝意得知黎溯主动和祈琦换了房子,这样就是三个男生住睡袋屋,祈琦和江知源又成了舍友。
“他人真不错。”祝朝意道。
沈时今笑:“连你都这样说,黎溯可是刷足好感度了。”
祝朝意用手背撑着下巴,“连我都这样说?”
沈时今两腿交叠,“嗯,你好像,只比较关心那一位。”
祝朝意弯眼淡笑,没有反驳。
那她演得也还行嘛。
目前为止,只有原予说过她要再提升对宋俨的“喜欢”,就连江知源都没怀疑太多。
傍晚五点,临近晚饭,节目组广播通知众人集合,大家聚集在沙滩上,都是短袖短裤的打扮。
“男士在左,女士在右,请各位从黑箱中抽出一块水晶石。”夏威夷风的黄晓旭再次拿起喇叭。
又是游戏决定晚餐?
宋俨抽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红水晶,探头去看祝朝意手里的是什么颜色。
也是红的。
他空着的那只手握拳,在身侧挥了挥。
“现在,请相同颜色的嘉宾为一组,男士背着女士做深蹲,间断不可超过两秒,数量最多者为胜!”
“奖励,第一名为法式烛光晚餐,第二名为沙滩优雅双人餐,其余嘉宾可自由使用公共厨房~”
意思是只有前两组能约会。
宋俨又克制地挥了挥拳。
他上周积极健身的决定真是未雨绸缪,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然而——
“耶,朝意,我和你一组诶。”面前一个人影跑过,宋俨的眉头皱紧。
庄摇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刚才辨认了几遍,祝朝意拿着的水晶石就是……怎么变成蓝的了?
宋俨想挥拳揍空气。
红的那块给谁了??
苏挽星刚拜托祝朝意帮自己拿水晶石,好系紧鞋带,结果拿回来的瞬间,就被阴冷的视线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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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能换房子了,那能不能换个水晶石啊。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宋俨的内心阴潮得有多像发霉的回南天,庄摇的笑脸就有多像雨后初霁的暖阳。
“各就各位,预备——”黄晓旭坐在小马扎上,待女生们都在男生背上稳定住,“开始!”
来直播恋综的男嘉宾们各个都外表上乘,这说的不仅是脸蛋,还有肌肉紧实的好身材。
女嘉宾们同样如此,即便是最S曲线身材的沈时今,体重也没有50公斤。
谁叫大家都是书里的纸片人呢。
祝朝意百无聊赖地发呆,坐海盗船似的,视线上下晃动。
不过庄摇蹲得很稳,听他说在文学院加入过田径队,这坚固的下盘果然名不虚传。
起先五位男嘉宾都憋着口气,在速度上生怕落于旁人。
因而快做到100个时,黎溯就因为爆发力不济,最先败下阵来。
“抱歉,最近没太锻炼。”他对祈琦说。
若是以往,祈琦没了晚餐的奖励,定会挂脸。
但黎溯才和她换了住宿,她脸上再显情绪就太过不知好歹。
所以祈琦只道:“没关系,辛苦你了。”
这不是能说人话吗。
似乎纪听走后,祈琦的蠢茶也没那么明显了。
继黎溯之后,蒋书同背着沈时今,蹲到166个也停了下来。
然后是顾雁飞,他背着江知源,腿都快打抖了,却还是坚持到195个,才受不住地将人放下。
若是在健身房,他负重100kg做杠铃深蹲,12组共240个不在话下。
但不间断地蹲腿,于他还是太强人所难。肌肉内乳酸堆积,臌胀得像是往里浇筑了混凝土。
这宋俨和庄摇是什么怪物?速度都没降下来!
顾雁飞叉着腰喘气。
庄摇就算了,他长得就像个体育生,宋俨不是长期坐实验室的吗,屁股竟然还没死?
另一边,庄摇也很吃惊。
他深蹲练得多,别说一个祝朝意了,再多背两个,他连续蹲300个都不在话下。
但宋俨竟与他不遑多让,还隐隐有超越他,越蹲越快的架势。
宋俨则是盯着庄摇嵌在祝朝意膝窝下的绅士手。
虽然他们都一样,双手成拳,没有冒昧地抓着女生的大腿,但宋俨还是不爽。
怎么都看庄摇不顺眼。
背挺那么直干什么?把祝朝意摔下去怎么办?
做慢点不行吗,她刚才就说头疼,被颠得晕了想吐的话,庄摇能负责?
想到祝朝意还有可能与庄摇共度法式浪漫夜晚,他就更烦了。
无处发泄的郁闷湿被子似的,蒙住他的头脸,叫他透不过气来。
一身蛮劲全聚在臀腿,宋俨像是被输入了预定程序的机器,闷声沉脸地狂蹲。
节目组有专门的计数员,剩余两位异口同声地记录:“243、244……”
“俨哥这非赢不可啊。”有人在说。
“书同,你怎么看着比他们还紧张。”是顾雁飞的声音。
蒋书同有什么可紧张的?
一个念头闪过,宋俨猝然站直,心脏还随着惯性在胸腔里上蹦下跳,回弹在几个呼吸后才放缓。
蒋书同在担心他和苏挽星共进烛光晚餐。
那祝朝意,会不会也误会,他想和苏挽星……
“能麻烦你下来吗?”宋俨道,声音粗硬,仿若声带才从底下沙土里钻出。
“好、好的。”
苏挽星比他还急着下地,宋俨蹲得太猛,她觉得自己在得了疯牛病的旋转木马上,每一秒都面临被甩飞的风险。
终于脚踏实地后,苏挽星还差点脚软得瘫在地上,仿佛做了253个负重深蹲的是她自己。
而庄摇心里憋着股气,即便看到宋俨认输,还是背着祝朝意,机械地蹲下、起立。
255……260……270……
“阿摇这么拼。”蒋书同蹭到苏挽星身边,抬手遮去她眼前的阳光。
祈琦也在和江知源嘀咕:“不是已经赢了吗?”
宋俨一直无甚表情,而顾燕飞面上玩世不恭的浅笑都消失殆尽,似是探究庄摇到底在想什么。
不解的议论还没海上的风声大,庄摇置之不理,直到完成300个深蹲,才将祝朝意放下来。
“谢谢,朝意。谢谢你。”他蹲得脸颊泛红,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筋鼓着尚未收回,眼尾笑意却内敛不少。
祝朝意失笑,“我才得谢谢你呢,都是你出的力。”
庄摇只摇摇头,又“嘿嘿”笑了两声,方才眨眼间的酸涩似乎只是错觉。
“是我们赢啦。”他说,举着双手,想和她击掌。
庄摇当然能感知到,宋俨和顾雁飞正为了祝朝意互别苗头。
也看得出来,即使他明显对祝朝意倾心,这两人仍旧未将他放在眼里。
认为祝朝意不会选他?
还是他表现得太友善,让他们觉得他还不够格成为竞争对手。
庄摇的笑颜惯常开朗阳光,之前还被打趣说有他在,家里冬天都不必晒被子,叫他明媚的笑容照一照便好。
但现在他弯着唇角,眼神却沉着认真,双手固执地举起。
为了配合祝朝意的身高,他甚至还在臀腿酸胀的情况下,半蹲着与她平视。
“啪”地一声脆响。
祝朝意与他击掌,嗓音轻快,“嗯,我们赢啦。”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
但庄摇强调着“我们”,像是想拥有一个独属于他和她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