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则衍忽至此处,衔霜本就有些愕然,现下又听着他这没头没尾的发问,更是不免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比划着问他道:【陛下怎么忽然过来了?】
看着她的比划,霍则衍微微敛眸。
约莫是一炷香前,他派在兰溪苑侍奉的宫人急急前来禀报,说是方太傅今日进宫后,竟擅闯进了兰溪苑,现下正与衔霜二人对峙,情形很是紧张。
他听到这话时,不由得想起前日方太傅进宫觐见时,以死相逼自己赐死衔霜一事,心中骤然一紧,也做不得多想,立时便搁置下了手中的政务,匆匆朝这边赶了过来。
而他慌促地走进兰溪苑时,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面色苍白的衔霜,和神情激动,不知在同她说些什么的方太傅,以及地上那一把染了鲜血的匕首。
那时他心下一凉,只以为是自己来迟,还是让她受了伤。
好在眼下看着她安然无恙,他悬着的那颗心才稍稍放下,却仍旧是有些不安。
但他现下也不及同衔霜过多解释,只是将她护在身后,对方太傅道:“立后一事,是朕亲自定下,太傅心中若有任何不满,也只管来与朕说便是,来找衔霜做什么?”
方太傅拱着手,颤颤巍巍地行礼道:“老臣擅闯宫闱,惊动陛下,甘受责罚。”
“但老臣今日来,并非有意冒犯,而是......”他说着,看向了霍则衍身后的衔霜,须臾后方继续道,“而是为了认回我的女儿。”
霍则衍不明其意,只是皱着眉,问他:“太傅此言何意?”
方太傅指了指桌案上放置的瓷碗,同霍则衍道:“老臣已与皇后娘娘滴血验亲,确认娘娘便是老臣二十多年前,失散的长女方楹无疑。”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霍则衍的目光落在了那碗交融在一起的血水上,神色一变,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方太傅话里的意思。
他有些印象,方家在方馥之前,的确曾有过一个长女,只是出生后不久,就不幸被人抛至江中,尸骨无存。
他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方家长女的溺命,始终是方太傅的一块心病。
而关于衔霜的身世,从前在侯府时,他虽从未去留意过,但后来,他有派人去特别打听过。
衔霜无父无母,在进侯府前,只与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婆婆相依为命,这些事情,他亦是知晓的。
只是现下,若要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他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太傅所言是说,衔霜,是你的女儿?”他顿了顿,问方太傅道。
方太傅颔首,声音悲喜交加:“许是承天之祐,不忍见老臣痛失爱女,这才在二十多年后,让老臣寻回了失散多年的长女。”
霍则衍侧头看向衔霜,见她默然地垂着眼睑,面色发白,轻声问她:“衔霜,你现下还好么?”
“阿楹......”方太傅亦看着她,声音有些发颤道,“你难道,还是不愿意与为父相认吗?”
衔霜只是垂着目,拿起了搁在案上的笔,在纸上写道:【方大人,我名唤衔霜,不叫方楹。】
【我说过,我不敢做方家的女儿,有我这样的一个女儿,当是方家的耻辱才是。】
“阿楹!”
看到衔霜在纸上写下的那两句话时,方太傅唤了她一声,再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只是这次,他口中,竟咳出了一口鲜血。
看着几点殷红落在了那张纸上,很快就在纸上蔓延,将墨迹渲染开来时,衔霜愣了神。
她木着身子,直到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
霍则衍看着她这副模样,小心翼翼地宽慰她道:“你也别太过于担心了,太医适才说了,你父......太傅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如此,休养上几日便好了。”
“朕已经派人送他回去了。”他温声对她道,“今日太傅情绪激动,你亦心情有恙,的确不宜谈论这些事情,待日后再......”
听着霍则衍的话语,衔霜打断了他的声音,对他道:【陛下也先回去吧。】
“衔霜?”霍则衍怔了怔,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衔霜也并未抬眸,只是同他比划道:【我现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霍则衍默了少顷,终是点了点头,应声道:“好。”
“但你心中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朕。”他说,“朕会陪着你。”
听着霍则衍轻轻掩上房门的声音,衔霜慢慢坐了下来。
屋内早就已经安静了下来,但她的心绪,却仍旧是起伏不平。
太可笑了。
衔霜觉得,自己应当是想笑的,可事实上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反倒有一股难言的悲哀涌上了心头。
那个曾当众斥责她德行败坏不堪,心思极其狠毒,有辱家中门楣的人,现下却说自己是他的女儿。
而那个曾冤枉自己偷窃,嘲讽自己攀龙附凤、奴颜媚骨的人,竟成了她的亲妹妹。
甚至,就连那个曾说过绝不可能喜欢她,说她只是个低贱的哑奴,是累赘,是玩物的人,现下却口口声声地说着爱她,说要娶她,还说会陪着她。
何其讽刺?
活了二十二年个年头,上天也无休无止地同她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那到底什么是假的,什么,才是真的呢?
她始终想不明白。
虚掩着的门忽而被人推开,一道小小的身影,抱着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朝着她奔了过来。
“娘亲,我今天下午和珠儿姐姐去了一个好漂亮的园子,看到了好多好多的荷花!......”
岁欢凑到了衔霜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下午发生过的事情,她手中抱着的那株荷花,看起来比小小的她自己还要大。
“我偷偷地摘了一支回来,送给娘亲!”她把荷花像献宝似的捧给了衔霜,又声音清脆地问道,“娘亲喜不喜欢呀?”
【喜欢。】衔霜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支荷花,点了点头,【谢谢岁欢。】
女儿甜甜软糯的声音,和这支还带着清香的荷花,仿佛就这么将她心中的阴霾慢慢散了去。
她抱住了眼前小小的女儿,心想,夏婆婆虽然早就已经离开她了,但她身边,依旧还是有亲人的。
现如今只有她的女儿,才是和她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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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几日,宫中就有消息传出。
听闻那位未来的新后,竟是方家失散多年的长女。
然方太傅竟和自己的女儿“相斗”了这样久,也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至于先前关于新后的那些流言蜚语,也都在这几日里渐渐平息。
宫人们皆知,陛下在宫中彻查了此事,也是在这之后,他们方知这些传遍宫中的流言,竟是从永巷传出。
原是一个从前在明和殿的奉茶宫女,曾与新后之间有过龃龉,后因过错被卸去差事,罚入永巷,一直对新后怀恨于心。
这宫女听闻立后之事后,心中更是嫉恨不已,是以编撰了这些不实的传言,说与其他宫人,企图败坏新后名声。
而永巷也恰有几名宫人,在数年前曾侍奉过新后,只是因侍奉不当,被罚进了永巷。
他们对新后亦是积怨已久,知晓这消息后,便同那个宫女合计,将这传言又好好地添油加醋了一番,散播得更广。
一人传十,十人传百,这些被伪造出的所谓丑闻,几日之内就在宫中不胫而走。
一来二去,竟闹成了后来那般难以控制的局面。
宫中很快就无人再敢议论此事,他们都知道,陛下是如何处置了那些编撰流言刻意散播的人,一个个都担心极了,生怕自己也因为曾传过那个流言而受到处置。
不过宫人们的心惊胆战,很快便也在立后的吉隆之喜中散了去。
虽说立后大典距今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但因着诸多繁琐事宜都需要提早准备,宫中已经弥漫起了盈盈喜气。
唯有兰溪苑,却仿佛并未被这股子喜气笼罩着。
岁欢这日回到兰溪苑,兴高采烈地对衔霜道:“娘亲,我今日听他们说,再过上几日,就是七月初七了!”
“他们告诉我,京城这日晚上会有灯会,可热闹可漂亮了!娘亲和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听着岁欢的声音,衔霜有些恍惚,如今竟已经是七月了么?
在宫中这般浑浑噩噩地一日日过着,她竟是连年月都险些记不清了。
若是日子再这样过下去,很快,就是九月了......
“娘亲!”见衔霜没有理自己,也没有点头,岁欢又伸手戳了戳她,提醒她道,“娘亲上次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去街上赶集,买风筝呢!”
“这次娘亲就带我去七夕灯会看看,顺便将风筝也买了,好不好嘛。”岁欢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袖子,同她撒起了娇。
看着岁欢满是期待的目光,衔霜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若是可以,若是有这个机会,她也想带着岁欢,一同去看乞巧的灯会,在铺子里挑一只最好看的风筝买给她。
然而眼下,她却连自己女儿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满足不了。
岁欢还小,她并不想让她知道,她们如今在这里过的,其实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的日子,可却也不知应当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的食言。
见衔霜面露难色,岁欢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眨巴着眼睛问她:“娘亲不带我去看灯会,是因为那个人吗?”
“是因为那个人不准我们出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