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的沈柔娇,哭红了眼眶。
被顾长庚推开的周淮樾,退后两米,他抬起又放下的手捏紧成拳,脚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想冲上去安慰她的,但她身边已有了别人;他想好好说话的,但话说出口全变了味道。
不过是些气话,怎么最后竟变成师徒决裂。
周淮樾看着顾长庚近乎宠溺的轻哄,被突如其来的挫败感袭击,他很失败,很无助。
明明是喜欢她的,为什么却像只刺猬,藏着温柔的内里,把坚硬的刺对准她,并狠狠地刺下去。
失望质疑裹挟着周淮樾,情绪似滚雪球般,越变越大,最后大到,他没勇气再看向她。
几乎是逃的,顾不上回头的周淮樾逃走了。
擦干眼泪的沈柔娇,再看去时,只望到周淮樾的背影,他走得绝决,连句“再见”都不屑说。
男人真是冷血无情的动物。
“学姐,我们也走。”顾长庚拽着沈柔娇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是真没想到,周淮樾就那么走了,跟凶完他就走人一样。这人脾气也太差太奇怪。
从没像哄周淮樾那样哄过他的沈柔娇,柔声柔气地认错哄他,那么可怜地讨好,他连句安慰的话都没。
“那人,不配当你的师傅。冷血无情。”
“他帮了我很多,也救了很多人。”沈柔娇又回头加深一眼,什么都没有。
“那又怎样,我爸说,爱跟女人置气的男人,最愚蠢。周淮樾就是蠢。”顾景年在外面不论多成功多威风八面,回到家,在顾母面前说话永远是低姿态的,温柔的。
顾长庚还想多骂两句时,发现沈柔娇眼里的悲伤快溢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往南巷口走,调整好情绪的沈柔娇,强装淡定地问道:“你怎么跟出来了?”
“吃完饭,瞎溜达。”他本是咽不下被周淮樾欺负的气,追出来向她告状的,结果却看到沈柔娇被欺负的更惨,他那点事再说出来,显得过分矫情。
“柔娇,长庚,淮樾呢?他怎么没一起?”虎子正在店铺门口理货,等拉药材的车辆,却意外瞧见两位熟人。
顾长庚大声咳嗽,朝虎子哥摇头挤眼。
?
什么意思。
“他有事。”沈柔娇尴尬地假笑,掩饰不住‘我也有事’的难堪。
虎子眼明心尖,再没提周淮樾。听沈柔娇说要办药厂,他大吃一惊,了解完整件事后,更是佩服她的魄力,她是真敢干呀,比男人还敢拼。
“需要帮忙招呼我,跑腿的事儿,我擅长。”搞药材虎子已经上道,搞药厂涉及到跨专业,他想干,干不了,还真是需要周淮樾,他是行家,用崔老板的话说,周师傅是塔尖尖的人。
这会儿闹僵,总不会是为药厂的事吧。
趁沈柔娇被陈老板叫到后院聊药材集散基地,虎子特意询问顾长庚,他们师傅俩的事。
“我也不知道为啥,只知道他们吵架,周淮樾不想再当她师傅,也不想再管她的事。他凶完人就走了。”
?
不可能吧。
周淮樾不想当她师傅?虎子压根不信,‘师傅’都快成沈柔娇的专属称呼了,只能她叫得,别人谁叫他顶谁,周淮樾快稀罕死能当她师傅的。
不想管她的事?虎子更是不信,他明摆着什么事都想管,从京城一路窝回来,道都走不动,一听说沈柔娇在疫情,恨不能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小子不会从中使坏了吧!”虎子不得不对顾长庚有所淮樾。
“我都没来得及使坏,周淮樾凶完我,又凶她。”
顾长庚是小孩子心思,还傻着呢,有心眼但人不坏。虎子虽没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弄明白他们师徒为啥会分道扬镳,但有一点他很肯定,周淮樾绝不会放手。否则,他早就一去不返,一去不回。
......
回到河东村,沈柔娇几天都没走出院子,关在屋内,写申请办理制药厂的资料。
沈家几兄弟都觉得她状态怪怪的,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想着小妹可能是为办药厂的事发愁,大家也不敢提太多。
改改写写,写写改改,终于把材料都准备好的这天,沈柔娇才走出门遛狗,吉祥如意跑着跑着,就跑到知青院子,她不敢进去,只能不停地呼唤十五快出来。
隔壁放学路过的孩子,让她进去抓,说院里没人,周知青前几天回来过一次后,匆忙离开,最近都不在。
离开?走了?这么快?
院子里挺干净,曾经绊倒她流鼻血的小板凳,靠墙放在房头的窗户下,窗台两个铝制饭盒套在网袋里,落了层薄薄的灰。
往里走,周淮樾的房门拴着锁,虽知钥匙藏在门框上方,但她没敢动。
透过玻璃窗视线落在室内,满墙的画没了,只留着中间那幅小狐狸,孤零零的,被遗弃在这里。
突然间,泪涌出眼眶。
好像她就是画上的小狐狸,被周淮樾扔在这儿。
曾经在这个小院里,她问他“真得不能喜欢钱吗?”
他回“为什么不能。”
沈柔娇无比坚定地笃信过:他们是一种人。可以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不在乎别人看法的同行人。
只是,同行人终是走散了。
她倔强地擦掉眼泪。
如果知道,周淮樾会走得如此干脆利落。那天,她装也要装得的风轻云淡些,哭哭啼啼的太不体面。
没想到,很快,上天便给了她装淡定的机会。
五天后,小南川市抗击流脑疫情表彰大会上,两人再次相遇。
那天,表彰他们在抗疫工作中表现突出,她同崔老板、十八保镖一起站上领奖台。
当台下响起雷鸣般掌声,沉浸在荣光里的沈柔娇,于人群中发现了周淮樾的身影。他正低头与旁边的人说话,自始至终都没看向他们一眼,甚至连鼓掌也没有。
走下台,沈柔娇没同他们坐在靠里面的位置,而是坐在出口处的空位上。
作为卓越贡献奖的最佳个人,周淮樾单独走上领奖台,陆市长为他戴上奖章时,在场的所有人站起身为他鼓掌,也包括沈柔娇。
他难得很正式地身穿白衬衣、黑长裤,脚踩黑皮鞋,还理了头发,精气神十足,整个人透着股高知的精英范儿。
几句简短的发言,“上下同欲者胜,风雨同舟者兴。抗疫的成功是所有人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周淮樾讲话时,闪闪发光到耀眼,让沈柔娇模糊了视线,她不敢再看向台上,害怕又被发现她在落泪。
表彰大会,整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崔老板拉住好久没见的周淮樾,情绪激动,“今天真帅,年后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你厉害啊,是当之无愧的神医。我跟陈老板猜得没错。”
“离神医还差得远。”他说话时视线快速扫过崔老板及他身边的十八保镖。
“哦,你徒弟没跟我们坐在一起。”崔老板抬眼望向出口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那边摆手叫道:“柔娇,快过来,你师傅在这儿。”
两人视线短暂相交,只一秒便冰冷地错开,沈柔娇强装淡定,走近时,对周淮樾说:“祝贺你。”她眸光闪烁,嗓音低柔,透着有距离感的陌生。
处在亢奋状态的崔老板,丝毫没觉察出他们的异样,不明就里地竖起大拇指,“你们师徒俩真是不一般,个顶个的棒!”旁边的人都跟着猛夸两人了不起。
场面尴尬,犹如火中取栗,令人沈柔娇如‘站’针毡,想说点什么,话语却如同卡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们师徒俩咋不高兴,他冰块脸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淡定。”疫情时一起煎药的王哥说。
“刚才笑得太多,休息一下。嘿嘿。”沈柔娇试图靠假笑蒙混过关,却听到身侧的冷笑声,笑得她心底透凉,四处漏雨。
!
氛围好像有点不对劲。
崔老板再看过来的眼神多了些东西。
想死,想逃。
“那个我……”努力找借口逃离现场的人,突然获救,“大家合影!所有表彰者上台合影。”瞬间有种被拯救的轻松。
演戏真累。
沈柔娇与崔老板他们被安排到第二排右边,周淮樾与陆市长站在第一排中间,在拍照前,吴秘书突然叫到沈柔娇的名字,“你调整到周淮樾旁边。”
“不了!”别说他们师徒闹翻,就是没翻,她也没资格站在陆市长旁边,她有几斤几两心里有数,比起周淮樾做的,她那点贡献不算事儿。
“快来。”陆青岚的声音。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不能再拒绝,沈柔娇硬着头皮走到前排,周淮樾旁边的位置已空出,她红着脸站在空位上,连余光都不敢看向身侧,后背一阵阵发麻,在阴影压下时,“咔嚓”一张合影诞生。
合影结束,沈柔娇脊背渗出汗,立刻躲到一边去找吴疑。今天,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只是差点被突然的重逢打乱。
在避开人的角落。
“贷款?”吴疑震惊地发问。
“药厂前期需要贷款,想问问你,能办吗?”沈柔娇计划用贷款来建工厂买设备及药材原材料。
在粗略了解她的商业想法后,吴疑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贷比较难,未满18岁不允许办理。而且前期没有厂房什么的,也难审批。如何有合伙人,扩大经营时,再贷款比较容易。其实,你让周…”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没有合伙人,必须满十八岁,是吗?”沈柔娇怎么也没想到,年轻会是个大障碍。
“啊!周淮樾不是合伙人吗?”二次震惊。
她办药厂这么大的事,懂药懂医术的周淮樾竟然不参与,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药材他都挖得起劲,真到干大事,他逃了?
“后期扩大经营,我就满十八了,到时自己就可以申请贷款。”沈柔娇避而不谈,跳过话题,躲闪的态度明显。
“对。办厂是你一人在跑吗?”他问,她点点头,“手续挺多,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我安排一个懂行的带你办里各项手续。年龄可能需要改一下。”
吴疑立刻判断出:他们两人闹掰了。周淮樾快速往返京城,该不会真要回去了吧。可惜,张庆军不在,否则倒是个趁虚而入,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那年代没数据联网,为早工作、早当兵、早上学,改年龄的现象不少,差个一两岁改起来也不难。
“谢谢吴秘书。庆军哥他们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