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臂猿师停住了脚步。
他话很少。但仿佛知道很多。
判断一个人的用意，爬梳他的来龙去脉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我讨厌八卦。
更讨厌被人看穿，像是被扒皮的感觉。
看人下菜，借着直率和坦诚的名义，实则是一种恶毒的伤害，最让人恶心。
他没说，我们就也不问。
淡淡的，互不所求，能同行一段反而是相互试探之后的认可。
只是站在这崖边瀑布，遥望混沌中仿佛黑到尽头就有光的水帘洞。
我开始思考，他的复活之路。
如果说，灵芝仙草本就是可以现用的药材，遇水即活的概率比动物大的多。
那这个通臂猿师显然不具备随随便便成功的条件。
还知道水帘洞的隐蔽角落。
看起来更熟悉这个地方的复活技巧。
躲在这里，也是汲取天地精华的一种方法。
凿壁偷光，又有水源，又自成一体。
却没有唤醒众猴。
真的很奇怪。
“只有跳过悬崖，才可以争取复活的时间和空间。”
孙悟空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柱光线斜照下来，再往前一步，就很可能进入被监视的视野。
但是悬崖跨度之大，光是正常的猿猴都难跳跃，更何况这些呆滞仍待苏醒的孩子。
只有他跳过去，恢复法力，跟装神弄鬼的那个东西决一死战，才能真的争取到喘息的时间。
只不过，这一世的他还能跳过去吗？
我扭头看向他。
这件事情并不是强行长大就能行得通的。
昏暗的光线，难以预估的距离。
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怕了？”
他挑眉一脸轻松地嘲笑我。
翻白眼。。。
也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以为长大了就很了不起吗。。。
“这次进度比上次快。别担心。”
“？什么鬼。”
“通臂猿师。还请祭出神藤吧。”
噢，我就说，肯定有BUFF。
人猿泰山什么的，还是很有进化的功能的，比如学会使用工具！
怪不得刚才闲庭信步，稳操胜券，唯一担心的仿佛就是我不接受这个花果山一样。
原来早有经验。刷了副本。
我点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通臂猿师，不知道他能掏出什么宝物。
果然是，高手在人间。
深藏不露。
不过藏了这么久，为什么自己不过去呢？
“什么神藤？有的话，我早就过去了。”
我晕。
预言家，在不该预言的时候预言。
此刻的我像是问题传声筒，用表情传递着疑惑不解，催促着孙悟空的答复。
如何形容呢。
就是旋转的向日葵吧。
只不过孙悟空这个时候也懵了。
跟他记忆里的情节不一样。
面对这尴尬的氛围，我眼咕噜只能来回打转。
确认通臂猿师非重生之辈后，拉着孙悟空到一旁商量对策。
希望老人家耳背吧。
这个石壁窄窄的，躲也躲不到哪去。
“怎么？历史不会重演你不知道吗？”
他沉默。显然这一设定对他来说冲击极大。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剧透的原因，剧透了没用，潘多拉魔盒一打开，薛定谔的猫就死了。
交给他石头，也是知道，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误会是没有澄清的机会的。
所以他的发愣，以他思维的敏捷程度，只会联想到更远。
重生永远是个笑话。至少在西游世界里，佛学世界里，缘分羁绊，少了一点就不再如初。
石初，这个名字，一开始就叛经离道，自做黄粱。
他没吭声。就像是被海啸砸懵了头，难过，窒息，暴躁，无奈，五味杂陈。
在他身边久了，仿佛都能闻到他心情的味道。
苦苦涩涩的。
嗯，应该是水帘洞瀑布的味道。
果然不是什么好水。
封印我们家猴。
“从此就自由了，不好吗？之前的经历也不完全没用，你看着地形，不也没变？”
我转移着话题。
只要找到跳过去的方法，故事线就还能掰回来。
他的期盼也能打开天窗找个出口。
“你之前怎么找到这跳过去的？”
“也是通臂猿师。”
“当时我刚化身，身子也僵硬，便觉得于他们无异。没察觉出异常。”
“只不过爱跟着通臂猿师，沿路调皮捣蛋了多些，又贪凉怕暑，一并钻入了这洞中，寻个冷清。”
“通臂猿师从不搭理我，那次却带我走到了尽头。”
“他看着我走向崖边，探头探脑。就跟现在这样，站在身后。”
“然后对着群生，喊了三声，谁能过崖谁能称霸，谁能过崖谁能称霸，谁能过崖谁能称霸。”
“称霸这件事离我很远，但是听起来对他很重要，那是他第一次看着我。”
“没有人应声而出，我以为是他们胆小，后面才知道，呵呵。”
“没有他们的胆肝，又何来的锻造出生。”
“不是他们不会，而是他们从来就不被允许能。”
“当时，我个头也小，但是比现在还是灵活很多，可左右还是癞蛤蟆吃天鹅肉，想得美。”
“通臂猿师顺出了一条藤蔓，他手本来就长，轮得一手流星锤。”
嗯，好，流星锤原来是师从这里。
不是很美妙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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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读懂了他孤独的眷恋，但是就是以后流星锤这种童年快乐可以拒绝组队。
“他越甩越快，我就跟跳大绳一般，在最快的时候，抓住藤蔓，一荡，就越过去了。”
“所以问题现在就是，缺根筋。呸，缺根藤。”
“嗯。”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我们漏了哪个环节，没有捡到藤呢？”
沿路复盘，并没有什么关于藤蔓的记忆。有的话，应该我会收割起来。
之前的藤甲也是蛮好用的，防护力度max，但是能甩这么长的我不仅没碰到，碰到了我也拽不动就是了。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都没有想到沿路有什么看起来很宝贝的物件值得回头再刷一遍攻略。
不过他歪着脑袋的时候，光线随着水汽激起的粉尘，像萤火虫一般照亮了他的菠萝发饰。
那颗仙草已是盈盈可握了。
“你头上的毛好像茂密了点，是又打破封印了吗？”
“？什么毛？”
他伸手一薅，像盘菜一样端了下来。
那仙草竟也转了个弯，将最美的弧度绕过给他。
好好好，这个世界是偌大的向日葵。
应该是开灵智有想法了。
我也不犹豫。
上来就轻轻戳戳。
“青青，你就是青青对不对？”
“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喏，小灵芝告诉我的。他咋还没醒。”
“他要么不睡要睡就要睡很久的。之前为了照顾我，一直没合眼。”
“你们之前咋了？”
“嗯，就是干旱缺水，要被蒸死了，他一直罩着我，跟我说话，没让我蔫了吧唧躺在地上。他说那样死得更快。”
“你一开始就会说话吗？”
“不会。多亏了英雄，给我仙露，救我性命，唤我灵智。”
“嘿嘿嘿，不用客气，小忙而已。”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但是又大大方方地接下了人情，挠挠头。
然后听见一声嗤笑。
对面传来的。
孙悟空。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乌龟瞪人。
翻白眼的时候，慢动作停留在顶端，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现在我的面部表情。
“干嘛，我不能当英雄啦？乌龟也救过你的命阿。”
“可惜人家不认。”
他努努嘴，那颗娇滴滴柔弱弱的仙草，虽然没有幻化出五官，但那崇拜的视线，仿佛早就超越了外相，直愣愣地借着身形，投给他。
唔，半点没给我留。
连个侧面都没有。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拜托，我先发现，先带去溪边的嘛。
不能看到别人长得帅，就张冠李戴嘛。
我有点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