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李泉蹙着眉看着手机屏幕，经纪人站在一旁向他分析现在的舆论状况。
“现在相关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且有上升的趋势，这样的关注度下，现下只能应战。”
李泉点点头：“那就应，轮单独表演，我或许胜算不大，但若是团体，哼，他这台戏能不能搭得起来都不一定。”
若是他赢了，这次的热度他便能全部揽下，红利足够维持好几年。
但若要更大的关注度，还需要给观众加点料。
【@李泉V转发微博：当然，我也很期待和师弟正式切磋，但既是切磋交流，我们不如加点彩头？输的一方需要无条件满足另一方的要求，师弟愿意吗？】
【@许温言V转发微博：当然。】
四味馆内，许温言看向邱琪：“邱哥，接下来辛苦你去推进演出事宜。”
邱琪颔首：“好，没问题。”说完，他又看向苏清河：“清河，请问最近韩楠有空吗？直播这方面，我想她会更有经验，如果方便，我想去请教一下。”
苏清河神色有些微妙，直觉这对旧情人恐怕真缘分未尽，至少邱琪意图很明显，她实话实说：“我这边的工作目前不多，但楠姐那边还有一个上升期艺人在负责，所以你最好去问问她本人。”
“这样啊，我知道了”邱琪点点头。
隔日，正式公告由双方戏班的官方微博共同发布，热度进一步升高，不少看过《好戏登场》的吃瓜网友闻着味就来了，连带着之前四味戏班第一出原创剧目《生生不息》也在网上有了小范围的传播。
但即便如此，兼职演员的离职率也呈加剧趋势，只有刘颖馨和吴易团队里的人选择了留下。
剧场排练的间隙，苏清河坐在观众席，将水递给走过来的许温言：“你准备表演什么剧目？这些人离职没关系吗？”
许温言接过水，神情有些倦意，语气却依然平和：“他们的选择我心里有数，朗月新的剧本已经快要完成，这出剧目人数不会很多。”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新剧目排练需要更多的时间，大家会更辛苦一些。”
苏清河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帮不上太多忙，她将手覆盖在男人的手背上：“没关系，以我对年轻人的了解，他们一定会喜欢你们。”
“借你吉言”许温言眼里的倦意淡了几分，轻笑道。
“这是什么？”许温言低头注意到苏清河手中的笔记本。
苏清河将本子翻开给许温言看：“我做的笔记，采访了一下你们团队的亲子关系，上次采访的都是其他行业的人，这次想看看梨园子弟的家庭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特点。”
“那你想听听我的吗？”许温言将本子合上，看着苏清河。
苏清河一怔，面色柔和了几分：“如果你愿意。”
许温言眼眸微垂，斟酌着该从何开口，苏清河安静等在一旁，没有催促。
“我和我父母不算亲近。”半晌，许温言开口道。
苏清河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插话。
“我的出生是个意外，那时他们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尤其对我母亲来说，是不合时宜。所以，没多久我就被送到了外祖父外祖母家。”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对他们的了解可能还不如影迷。”
说起这些过去，许温言的语气很平和，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情绪。
“高三那年我回到了那个家，但时间所带来的沟壑客观存在，我们一直没能找到更亲近彼此的方式。”
“那我们刚好是两个极端。”苏清河笑了笑，右手撑着自己的脸，回忆道：“我妈看起来温柔但相处起来就会知道，她的温柔里藏着强势和理性，高中之前，她事无巨细地安排着我的生活，大到文理分科，小到穿衣饮食，很多人会不太喜欢这种关爱方式，我恐怕是个例外，我很享受。”
“可能因为我从小就没有什么自己的目标，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她这样安排，我就这样做，少了许多纠结迷茫的过程，我觉得挺好，特别有安全感，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是我生活和精神的顶梁柱。”
苏清河转过头看向身旁人，声音平静：“但正因如此，我后来也有点恨她。如果她没有将她自己融入我的骨血，也许面对那件事情，我不会那么不堪一击。”
许温言翻过手面，与苏清河十指相扣，那些事情他始终无法和记忆中的人联系在一起，最后只道：“苏阿姨，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那你呢，你会有这样的情绪吗？”苏清河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拉了回去。
许温言沉吟半晌，开口道：“小时候有，因为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提醒你没有父母这件事，久而久之，心里难免生怨，但后来就没有了，因为习惯了。而且……”
他顿了顿：“他们把小安养得很好，只要时机合适，他们可以是一对好父母。”
许温言的平静，让苏清河内心有点说不出的沉闷，她现在说起母亲，也可以十分平静，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在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放下过，因此以己度人，她想许温言也一样。
言语都是苍白的，她侧过身抱住眼前人，有意用打趣驱散这点沉闷：“是吗？可我觉得还是外祖父把你养得更好！”
许温言唇角微扬：“嗯，你说的对。”
剧院大门处响起一阵喧闹声，继而熟悉的起哄声响起：“啊呀，我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抱着的两人一惊，立即分开，苏清河耳朵有些发烫，但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一看来人是余依和剧院的小伙伴，眼角眉梢都是惊喜：“依依！你们怎么来了。”
余依带着众人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笑道:“我们来报名参加擂台赛，怎么样，师哥还有位置吗？”
许温言的视线扫过每一个熟悉的脸，内心一阵心潮起伏，但他不能不顾虑自己的老师。
“谢谢你们，但——”
“不用担心，我们能过来，正是席老师要求的”余依抢先说道。
“是啊，许老师，院长说让你不要给他丢脸。”又有一人有样学样地复刻当时的情景，众人哈哈笑成一团。
许温言内心震动，胸腔里涌入一阵热意，他看着大家的笑容，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好，我知道了。”
“哎呦，这么热闹，开大会呢。”许千阳的声音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许千阳好似导游，后面跟着五六个好奇张望着的学生。
“许教授好！”
“小舅舅？”
许千阳挥了挥手：“哎，大家好。”
他走到许温言面前，招呼着学生走上前：“诺，我这些学生非要我介绍他们过来帮忙，你看看要不要留下吧。”
“许老师！我可以跑龙套！”
“我可以干杂活！”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自荐。
许温言目光微动：“谢谢。”
许千阳拍了拍外甥的肩：“谢什么，你给他们机会，是我谢谢你。”
说完又故意叹了口气：“再说了，外甥你要撞南墙，做舅舅的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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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许教授你不考虑上个台支持一下？”苏清河打趣道。
“哎那可不行，抢了你们年轻人的机会多不好意思。”
其他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在一片欢笑中，苏清河紧紧握住了身旁人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
线下售票第一周。
购票软件上，云飞戏班的座位已经红了三分之二，四味戏班的座位红和绿的比例各占一半。
“老席，你今天怎么一直看手机？”
茶馆包厢里，席屿与另外三个老同行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席屿被点名后，立即将手机屏幕向下放在桌上：“没看什么。”
另外三人也是曾经京剧圈里有名的角儿，如今都已经退居教育行业和行政岗位。四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一起聚会闲聊。
这次自然话题离不开圈内的热点事件。
“在看你徒弟那事儿的进展？”其中一人笑道，摇了摇头：“老席，你这徒弟挺能折腾的，倒是一点也不像你。”
席屿呷了一口茶，叹了口气：“年轻人嘛。”
“那也不能瞎折腾啊，我看过他那个戏班的表演片段，这是演小品还是唱戏呢，这不瞎胡闹吗？”
席屿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另一人接道：“是啊，想要迎合年轻受众，但年轻受众也不见得买单，我看这出票率还不是李泉的传统戏更胜一筹。”
席屿握着茶杯的手愈来愈紧。
“嗨，老席，你还是得劝劝你这徒弟，踏实唱戏，别把心思花在花里胡哨的地方。”
砰！
席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声道：“现在说胜负是不是有些过早了，我看你们这眼界还不如我徒弟呢。”
说完，他起身就走。
“哎，你急什么啊？”
“怎么走了啊。”
包厢里隐隐约约传来议论的声音。
线下售票第三周。
苏清河放下手中的剧本，拿过手机，看见四味戏班的线下售票终于告罄，松了口气。
“你这段时间这么淡定，我都要以为你不在乎了。”坐在一旁的韩楠听见旁边人的动静，从事务沟通中抬眼看了苏清河一眼。
苏清河重新翻看剧本：“对于线下售票的情况，我有心理准备，但从各方面来讲，我还是希望能满座嘛。”
“你这次没发动粉丝，我都很意外了。”
“我知道这次对台戏对温言意义不一样，他肯定想要更真实的结果。”苏清河看了韩楠一眼：“再说了，广大的网民才是我们的目标受众，倒是你……”
她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这直播工作，已经超过了顾问的范畴了吧？”
韩楠面不改色：“我这是人情往来，上次小豆的事情他没少帮忙，我这次能帮上忙没理由不帮。”
苏清河长长地“哦”了一声：“行，你说是就是咯。”
正式开演前一晚。
“师哥，我有一个想法，这句词这么调……你看是不是节奏更好一点？”
“可以试试”
苏清河坐在观众席，看着台上的演员进行着最后一轮排练，内心动容。这次四味戏班选择了《生生不息》作为这次的表演剧目，在一轮轮的磨合排练中，大家源源不断有着新的想法，随着这些想法落实到剧本，每一个人的角色都或多或少融入了自身的优势和特点。
即便这段时间他们的训练强度很高，但此时每个人却都依然保持着热情和兴奋，好似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