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吃完，苏清河和许温言陪着长辈看春晚，打了几轮麻将，一直待到十点，这才离开，苏霜叶家里卧室有限，两人商量后还是决定回老房子里住。
两个小区距离不算太远，过年不好打车，两人决定坐夜班公交。
大年三十的夜晚，街道上的人很少，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附近家里传来的笑声以及春晚的节目。
南方的冬天湿冷，但好在风都比较温柔，只要穿得暖和，走在外面也不会太过于煎熬。
许温言拿出另一个红包，伸到苏清河面前：“新年快乐，四月”
苏清河愣了一瞬，笑了起来，踮脚亲了许温言一下：“新年快乐，男朋友。”
*
再度进入熟悉的屋子，苏清河的心境已与上次大不同，如果说上次是对于闯入昨日旧梦的畏惧，那么这次就是对昔日的释然，与未来的期待。
“这里几乎没怎么变化。”
许温言眸光微动。
苏清河也想起那天的事情，调侃道：“怎么没有，少了一个酒疯子。”
许温言轻笑：“多了一位女神。”
苏清河耳朵一热，脑子里又浮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这个称呼她现在也听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这里才叫做没有变化，和我读高中时一模一样。”
许温言走到贴满墙面的奖状前，一个一个地仔细看着。
苏清河看过去，回忆道：“小时候，我每得一个奖状，无论大小，苏女士都会贴在上面，她说一个人的价值无需别人评判，希望我每天都能认识到自己的优秀。”
说着她笑了起来，然后又有些内疚：“姑姑说，是你鼓励她找我说出真相，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妈妈？”
许温言转头看向苏清河，目光柔和：“因为你很优秀，能够把你教得这么好的母亲，一定也很优秀。”
苏清河叹了一口气：“你好盲目啊，许老板。”
许温言目光认真:“阿姨出院那天，我见过她一面，你们很像。”
苏清河目光微敛：“你都能相信她，我和她相处这么多年，结果却没能相信她，她知道了估计会挺失望吧。”
许温言轻轻拥住苏清河，低声道：“不会，我是旁观者清，你只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阿姨只会心疼你。”
苏清河吸了吸鼻子：“嗯。”
两人抱了一会，苏清河情绪平复下来，抬眼看到桌上的储物盒，储物盒盖子随意地耷拉着，保持着她上次离开时的样子。
她想到那封信：“你高考后给我寄的信，我没有及时看到，不是故意不回复你。”
许温言一怔，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信过于冒昧，所以苏清河才没有回复自己。
原来只是阴差阳错……
“那你……”，许温言想到既然苏清河提到这封信，那一定是后来看到了。
他耳朵发烫，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苏清河闷声道：“嗯，我上次回来时看到的，我那时就想，如果我及时收到了这封信会如何……”
“我很高兴，是现在的你收到了这封信，我并不遗憾”
许温言不等苏清河说完，抢先道。
苏清河目光微顿，调侃道：“我知道，现在的我魅力可是远胜于当年”
“嗯，你说得对”许温言笑
他又道：“但当年的我，不足以引起你的注意，现在刚刚好”
苏清河挣开怀抱，用手指抬起男人下巴，装模作样地打量，点点头：“嗯，可不是嘛，我在看见许老板的第一眼就下定了决心……”
她说着踮起脚凑得更近了些，将吻未吻：“一定要把你弄到手。”
许温言眸色黯了下来，低头将这最后一点缝隙纳入呼吸。
分针划过十二点，窗外烟花升起，砰的一声，在空中绽放开来，五彩的光芒在窗户上涂画着色彩。
比烟花绽放声音更加猛烈的是两人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很高兴……是现在的我收到这封信，这是……过去的我赠予自己最好的礼物”
在心脏跳动最高速的时候，苏清河如是说道。
回应她的，是更加绚烂多彩的烟花，那是心上人未说出口的言之不尽的心意。
不知何时，窗外重新安静了下来，许温言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了些，苏清河双手环着男人的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这里是我真正的家”苏清河轻声道：“许老板，欢迎你到来。”
许温言低头吻了吻女人的额头。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我妈妈，好不好？”苏清河又道。
许温言微怔，末了握住女人的手，十指相扣：“好”
*
大年初一是祭拜亲人的高峰期，为了避开人潮，苏清河带着许温言赶着最早的时间去了殡仪馆。
当初苏清河按照苏黎的遗愿将一部分骨灰做成了唱片形式，还有一部分则是放在了这里。只是这些年，她没有来过一次。
苏清河将带来的唱片轻轻放在骨灰盒的旁边。
照片上的苏黎年轻漂亮、笑容明媚。
苏清河看着看着，有些眼底泛酸，她笑道：“妈妈，我回来了，我知道你也是想要回来的，这些年，请原谅我的任性。”
她牵过许温言的手：“对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是许温言，我的男朋友。”
许温言握紧苏清河的手，看着照片上的苏黎，语气郑重：“苏阿姨，好久不见，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四月，请您放心。”
一阵风袭来，风力裹挟着一叶花瓣在空中飞舞，苏清河伸出右手，花瓣落在了苏清河的手心里。
苏清河收拢掌心，回过身抱住了许温言。
许久之后，她道：“我们回去吧。”
离开殡仪馆，时间还很早，路上，车子经过了明远茶楼的旧址。
苏清河提议：“许老板，想去茶楼看看吗？”
许温言莞尔：“好。”
“我上次来这边，发现茶楼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家西餐厅——”苏清河说着，走到近前才发现西餐厅也已经没了。
“看来又要换主了。”她叹了口气。
“我想——”
“我想——”
两人同时开口，又看向对方，笑了起来。
“我们把它盘下来怎么样？”苏清河眼里闪着光。
许温言点头：“我们让它重新成为病人家属的专属厨房。”
“嗯，到时候可以让明月那边一起管理！”
二人看着空荡荡的店铺，相视而笑。
将店铺的事情决定好，两人又走着去了学校。大年初一的学校空空荡荡，两人没有了被认出的风险，反而自在许多。
苏清河看着已经有些斑驳的教学楼，有些感慨：“想当初，我记得我们这一届是这栋教学楼的第一批使用者，现在它也老了。”
许温言眼里带着怀念：“我记得你那时很喜欢看书，每次看见你，你的手上都拿着书。”
苏清河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笑道：“你可别被表象迷惑了，我看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书。”
许温言轻笑：“嗯，里面都是小说和杂志。”
苏清河惊讶：“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偷偷翻看过？！”
许温言咳嗽了一声，抬脚就往前走，他决定保持沉默。
苏清河笑着追上前去：“好啊，许老板你原来是这种人。”
许温言眼神飘忽，解释道：“是风吹的，我只是刚好经过。”
“哦？只是刚好？”
许温言闭上眼，有些无奈：“不是，我是故意经过。”
苏清河这才满意了。
二人走到汇报厅，这里是学校元旦晚会的场地。
苏清河停下了脚步，看向许温言：“我记得你每年元旦晚会都会代表班级表演京剧，我那会就觉得，台上的人好像真的在发光，你唱戏的腔调真是很有味道，还一度有点遗憾你不是我们班的，独一份的表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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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面子。”
许温言有点受宠若惊：“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的学生生涯，表演戏曲的，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苗。”
女孩的话像是一阵暖风吹进许温言的心里，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青春纯真的岁月，那个时候，他每一次在学校登台演出，都会用尽全力，只希望苏清河可以记住自己。
原来，他在她的记忆里也并非毫无痕迹。
“那你后来听我唱戏，在观众席睡着了，是我退步了？”许温言打趣道。
苏清河瞪大眼睛，有点心虚：“怎么开始翻旧账了，我那天就是太困了。”
许温言低声笑了起来：“开玩笑的。”
苏清河哼了一声：“你就是记仇。”
两人还欲说什么，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苏清河的名字。
苏清河看向声音来处，觉得有点熟悉，等到人走近，她才想起来，这是她高中的学习委员聂雨。
“聂雨？”
聂雨笑道：“是我，还记得我呢。”
苏清河也笑：“学习委员，怎么能不记得，大年初一，怎么还在学校？”
聂雨提了提手上的资料：“回宿舍拿点东西，过几天高三就要复课了，得提前准备一下。”
说着，聂雨看了看两人握着的手，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温言:“许同学，恭喜你得偿所愿。”
许温言一怔：“你……”
他不记得和聂雨有过交集。
苏清河狐疑地看着聂雨：“你知道？”
聂雨促狭地眨了眨眼：“因为我高中的时候暗恋了许同学好一阵呢，结果我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一不小心发现了个大秘密。”
说着她叹了口气：“情感雷达太敏锐了也很困扰啊。”
苏清河下意识把人往身边扯了扯。
聂雨看见了这个小动作，笑得更是开心：“哎，别误会，我可是已婚人士啊。就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居然还真兜回来了，我看八卦的时候都有点难以置信，直到见到你们本人，我才终于确认了。”
她双手比了比：“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祝福你们长长久久！”
苏清河被逗笑：“谢谢你，我永远的学习委员。”
许温言也弯起嘴角，轻声道：“谢谢。”
聂雨挥了挥手：“行了，改天约饭，我还得赶紧回家，走了。”
二人目送着聂雨离开。
苏清河转头看向许温言：“你看，高中的你也很优秀，看见的人不止我一个。”
许温言将手伸进口袋，里面的东西被握了太久，已经有些发热。
他看向苏清河：“但我的视线所及之处只看见了你。”
苏清河笑得明媚：“那你就该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说：‘苏清河，我喜欢你’”
许温言眸光深深，旖旎缱绻，他轻声道：“好”
苏清河转过身向前走去：“那接下来，我们去操场？那——”
话说到一半，她感受到肩膀被拍了两下，她疑惑地回过头，神情一怔，她的眼前是一枚金色和银色缠绕成环的戒指，戒指交织的两端被雕刻成为了藤蔓状，藤蔓的中心镶嵌着由蓝色碎钻组合成的玫瑰，在阳光的照耀下，蓝色玫瑰闪耀着细碎的光芒，让见者为之心颤。
“苏清河，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清河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拍，许温言站在距离她的一步之外，男人今天身着驼色的羊毛大衣，冬日的阳光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暖意，唯独那双看向她的眼睛热烈而灼热。
只有微微颤抖的手，透露着他内心的忐忑，一如那个校园里默默陪伴她的少年。
但这次，她看见他了。
“我愿意。”
她向前一步，扑入许温言的怀里，然后被紧紧拥住。
“苏清河，我爱你。”男人的声音轻颤。
“我也爱你”她听见自己说道。
阳光明媚，春光正好，一切都是正当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