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善恶(一修)
    “你说七弟也被换成了傀儡?”听完乔成玉的话,叶竟思大惊,急得都要跳起来。

    “你先别激动。”乔成连忙玉喊停他:“再说了……”

    “再说了,你们叶家那么多人都是傀儡,多他一个怎么了?”江泊淮自己在跟自己下棋,他放了一颗白棋,头也没抬地接上乔成玉的话。

    “话是这么说……”叶竟思小声嘟囔,忽然眼睛一亮:“你们在下头可有见到我二姐?”

    “没。”乔成玉挥挥手:“叶起元同叶二小姐都不在。”

    叶竟思于是又扫兴地撇撇嘴,心里犯嘀咕:“二姐不在,难不成我二姐是真心实意同那个刘公子成亲的?”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乔成玉真不懂世家弯弯绕绕的门道,抬手挡住江泊淮的棋面,示意叫他开导开导叶竟思。

    江泊淮被人挡住了棋面也不恼,在乔成玉殷切的目光下顿了顿,还是开口:“没什么奇怪的,你二姐庶女,她同刘家联姻最划算了,修仙界灵力稀薄,僧多粥少,同盟就是把更多修仙的机会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中。就算不是刘家,也会有旁的李家孙家,她没得选。”

    理想虚幻的泡沫被江泊淮直接了当的戳破,叶竟思涨红了脸,又自怨自艾地垂下头:“都是我不好,我早些年回家一趟兴许能劝劝父亲。”

    江泊淮更纳闷了:“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么?你能劝动他?他不一起把你打包卖出去不错了。”

    叶竟思知道江泊淮的烂脾气,惹不起他,只敢小声辩驳:“父亲没那么坏。”

    江泊淮难得地笑了下。

    只可惜是嗤笑。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他眼睫上,折射出碎金般的亮。被阳光一照,他难得的少了点病气,皮肤的颜色温暖起来。

    他一只手拎着一颗棋子在指尖玩,垂眼的时候仿佛一切都运筹帷幄起来。叫乔成玉觉得,他如果入朝,也能当个野心勃勃,工于心计的幕僚。

    “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个不坏的人?凭他明面上善心大发地收养叶起元,实则是看中他过人的天资,要把他当成趁手的工具?还是凭他在你母亲重病的时候把你接回家?不是他兴许你母亲命中都不会有这一劫难。叶起元都能懂的道理你二十二了叶竟思,你还不懂?”

    江泊淮难得说那么长一串话,别说叶竟思了,乔成玉都有些意外,片刻才怔忪回神。

    他好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手里的棋子被他撂下,他别过头,轻微地皱了下眉,为自己失控的情绪。

    “抱歉,多言了。”他把棋盘收起来,垂下眼皮遮住难辨的神色,往外面走:“我晒晒太阳。”

    乔成玉和叶竟思默默对视一眼,她飞快地追了出去。

    江泊淮站在太阳底下,抬起一点头,眼睛因为直视阳光微微眯起,更像小猫了。

    “我和叶竟思都知道你是好意。”乔成玉跟着站到他身侧,干巴巴。

    “什么好意?我不是好意。”江泊淮话接得很快。

    他躲开乔成玉要给他挡太阳的掌心,定定地望着她干净洁白的手背很久。

    终于收回。

    他往屋檐后退去。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在太阳底下,有的人只会被融化。

    和乔成玉太近了,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了,这不是个好兆头。乔成玉疑点重重,江泊淮留下来只是为了找乐子,为了找到她不是乔成玉的证据。

    不值得把自己搭进去。

    他想,这件事过后,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知道乔成玉是谁。

    *

    月黑风高夜。

    家主试炼近在后日,叶竟思这几天都在勤勤恳恳地温习,直到深夜才回屋歇息。

    他的屋檐飞快地掠过几片身影。

    叶竟思警觉地回神,拔出手里的剑,刚要捻诀,门板就被几道惊雷掀开,一伙黑衣人破门而入。

    叶竟思高声,试图引起叶府其余人的注意:“你们是谁?擅闯叶府,就不怕死在我的剑下么?”

    黑衣人没有回应他,纷纷干脆利落地拔出剑刃,排成阵法,寒光紧紧对着他。

    叶竟思心下一紧,额前的汗水不自觉就要落下。他抿唇,知道这架非打不可了。

    那伙人修为均不低,刀光剑影之中,叶竟思寡不敌众,逐渐败下阵来,孤木难支。

    佩剑被掀翻在地上,为了避开缚妖绳,他侧身闪避,不料正巧中了另一个圈套。

    一把剑擦着他脖颈而过,一道熟悉的声音低声传来:“叶公子,不要动。”

    是他自己的。

    *

    叶府已有近百年的光景,家主更迭已过四代,而明日,就可以知道新一任家主究竟是谁了。叶府里人心躁动,乔成玉一路过来已经听到不少侍女在低声私语了。

    她和江泊淮是贵客,叶府的人待他们都客客气气的,是以乔成玉有了很多优待,譬如藏书阁,常人要进可谓是难上加难。

    她甫一推开门,被里头的灰尘扑得呛了下,而后掩鼻扫过,抬眼,不期然对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二小姐!你怎么来了?”乔成玉凑上前,亲亲热热地叫她。

    叶宛白将书籍合上,抬眼看她,笑的还是那么温柔,她轻声细语:“成日待在刘府也无趣,我出闺之前就最爱读书,还是家里的书最有意思,于是来捡几本看看。”

    “叶小姐喜欢读书?”乔成玉跟她走上阁楼,亦步亦趋地问:“不过也是,叶小姐看起来就功课很好的样子。”

    叶宛白轻声笑了出来,把手里的书籍放回去,她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会读书有什么用?我倒情愿会些仙术,同你们一样,降妖除魔。”

    “叶小姐竟然不会么?”乔成玉吃惊,她看叶府其他的小姐也有学剑修仙的。

    叶宛白回身,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笑意忽然收了起来。

    乔成玉以为她要问什么,上前半步,张嘴欲说什么,先被她打断。

    她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她,自顾自下了楼:“我不会。”

    叶府阔气,藏书阁足足有三层,顶上的阁楼开了一扇小窗,从这头望出去,能看到叶府最中间的主宅和擂台。

    乔成玉扫了一眼,垂下眼,神色也莫名起来。她追下来,继续笑意盎然:“我夫君这些天身子不舒服,总是不爱出门,叶师兄这段时间又在忙着家主试炼,我一个人无聊,明日能去刘府找叶小姐玩么?”

    “不行!”叶宛白马上开口,话接的果断而迅速。

    见乔成玉神色一变,她放缓语气解释:“刘府没什么好玩的,左右这几日我也无聊,会回叶府看书,乔小姐如若不嫌我性子闷,不如来藏书阁陪我。”

    乔成玉听完,弯了唇:“读书啊,读书好无聊的,明日家主试炼叶小姐不想知道谁会赢么?”

    叶宛白摇摇头,婉拒:“我不愿看手足相残……”

    “叶小姐。”乔成玉忽而开口,语气执拗,意有所指:“拒绝人三次会叫人不高兴的。”

    “好,我陪你。”叶宛白扯了个笑。

    乔成玉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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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她究竟是真情亦或假意。

    *

    试炼当日。

    叶府亲眷一十六人,拥有继任家主权利的不过八人。

    叶起元来路不正,其余的亲眷不喜欢他,总是刻薄他,他也乐得清闲,干脆不来了就算做弃权。

    前面的实在没什么好看,最大的彩头全落在叶竟思和叶云山身上。

    叶竟思今日不知道为何,频频走神,不在状态,乔成玉喊他好几句名字他也没反应。江泊淮没来看热闹,她身边就一个叶宛白,小声和她告状:“他怎么不搭理我?”

    叶宛白的手指攥得很紧,指甲几乎要深深的、深深的陷入血肉,恍如未闻。

    她也不理自己。

    乔成玉愁,因为没人同自己聊天,视线只好望上擂台之上。

    相比叶竟思,叶云山一副志气满满,势在必得的模样,手里的剑光被他舞得猛烈,灵力在周身涌动,半分余地也没有给人留。

    叶竟思一开始还能和他过个来回,渐渐的却不知为何,体力不支起来,且战且退,眼看半只脚掌就要掉出擂台之上了。

    就是现在!叶云山顺势将灵力灌入剑刃,汹涌的剑意带着磅礴之势,重重地压在叶竟思身上。

    底下一片惊呼。

    叶竟思被叶云山的剑抵住肩侧,对方得意扬扬,为自己数十年来第一次赢了他:“叶竟思!你要不要认输?”

    快说!

    快说!!

    叶云山的心要跳出嗓子眼,成功离他半步之遥,他望着叶竟思的目光热烈殷切。

    照他的安排,叶竟思的下一步——

    “铛——”叶云山的剑刃轰鸣,被叶竟思的剑刃挡开,力气之大,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目光惊愕,望着视线波澜不惊的叶竟思。

    怎么不听话?!

    快停下!

    停下!

    剑气如虹,叶竟思这个时候笑起来,手里的剑被他舞得很快,局势瞬息万变。

    不出几招,攻守之势变也。叶竟思的剑牢牢抵在叶云山颈侧,一个他轻微动作就足够叫对方见血的距离。

    “你输了。”他神色无波无澜,在宣告事实。

    什么事实!叶云山不信,他拼命动作起来,剑刃划破他的脖颈,他丝毫察觉不到痛似的,整个人往叶竟思身后看去。

    他的后心口处,空空如也。

    叶云山像断了线的风筝,四肢不受控地瘫软在地上,地上呢喃:“怎么可能?怎么不是傀儡,你不是……”

    叶竟思敏锐地察觉到他言语之中的信息,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气急败坏:“前夜给我下绊子的果然是你!”

    叶竟思的声音洪亮,底下看客声音嘈杂起来,耳唇相接在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知道自己一无是处,知道他赢这场比试的手段全仰仗给父亲和叶竟思下的傀儡!

    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叶云山歇斯底里,眼珠发红肿胀,勃然大怒,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有人给他下毒!谁?!

    脑子过了一遭,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此时却仿佛被叶竟思扼住了喉咙,每一下的呼吸都要拼命用力,四肢瘫软无力,能动的只剩下一双眼珠。

    死死的,怨毒的,朝乔成玉那边转去。

    因为只剩下眼珠转动,配合他狰狞的面孔,看起来格外可怖。乔成玉直觉大事不妙,刚要上场看看情况,就见他忿忿的脸上,七窍逐渐流出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