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万箭穿心
    漫天箭雨还在源源不断射去,他倒在黄泥地面,脸上遍布血迹,连眼珠子都充了血,一身白衣被染的鲜红,身上全是利箭,深深插在肉骨中。

    很疼……很疼……

    姜姩失声痛哭,站起来跑向他,却是双腿发软摔下,手被石子磨破,她不顾伤痛爬向他。

    撑地站起来踉跄往前跑,跌跌撞撞,她没有看错,地上被射成刺猬的人,就是燕行简。

    心揪成了一团,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去到他的身边,可无论她怎么跑怎么爬,都觉与他在相隔千里。

    她哭到说话都含糊不清,整个身子再发抖,摔了就站起来,反反复复着。

    燕行简目光涣散看着夜空,体温渐渐降低,处于濒临死亡的边际。

    今夜只有一轮孤月,没有繁星,他曾说过若她是皎皎圆月,那他就是围绕圆月的繁星。

    如今繁星陨落,只独圆月高悬。

    城墙之上,谢长砚看到突然闯进视野的人,她那红色披风很显眼,手里的弓猛然掉在地上。

    “她怎么来了!”他朝着一旁目露不忍而背对的江壹江肆怒问。

    江壹江肆这才转过身,看到城墙下惨烈堪比战场的一幕,皆是惊住,今晚上最少射出了一万支箭。

    他二人纷纷摇头,此刻有王府侍卫脚步匆匆跑上来,人未到声却传入耳中:“王爷,王妃来了!”

    谢长砚有些紧张,六神无主的看向城下,掩在宽大衣袖的拳头握了又握。

    王府三两侍卫跑到近前气喘吁吁,二话不说就是跪下认错。

    谢长砚置之不理,既来之则安之,他不后悔杀了燕行简,早让她知道早死心,此后没有人再拦在他二人之间了。

    思及此,他反而笑出声。

    姜姩好不容易跑到燕行简身旁,双腿软得再也支撑不了身体,她猛然跌坐下来。

    整个身子抖如筛糠,紧咬发颤的下唇,想抱一抱他,却是无从下手,因为他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只有脑袋和脖子幸免。

    泪流满面,只觉心如刀割,像有一把锤子在激烈打着自己的胸膛,喉咙被一口气卡住发不出声音,双手悬在半空发抖到要出残影。

    最后抱住了他的脑袋,放于自己腿上,抚摸他带血的脸。

    半天也不知怎么开口,哭到肝肠寸断,泪珠颗颗滚下,落在他的脸上,最后无措问道:“行简……你疼不疼啊……”

    燕行简两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强撑着睁开眼。

    看到是她,微微张开苍白无血色的唇,用尽力气抬起一只手,姜姩见状急忙拉住贴在自己脸上,他的手以往都是暖融融的,今日只剩冰凉。

    “万箭穿心而已……不疼……”他虚弱开口,声音轻如鸿毛。

    何止是万箭穿心啊。

    见她痛哭流涕,燕行简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疼痛感蔓延全身,枕着她的腿想往里靠了靠,姜姩便把他上半身扶起,抱在了怀中。

    可这么一动,他身上的箭便搅动血肉,疼得他忍不住闷哼呻吟,五官扭成一团。

    姜姩喘着粗气,其实已经知道他无力回天了,但还是自我安慰也是安慰他,“我会救活你的,我带你进城,你忍一忍,我带你进城找郎中。”

    她说着就想抱起他,可每动一下燕行简就会疼痛无比,而且她也抱不起他。

    燕行简眼尾流出泪珠,嘴里也涌出鲜血,断断续续艰难开口:“姩姩,我快不行了,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会救活你的,”她一直重复着,看着怀中的人体温与生命慢慢流逝,她只觉有一双大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锥心般的痛。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啊!”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地面还插着许多箭,一片萧瑟凄凉,只觉孤立无援,绝望无助。

    谢长砚和江壹江肆此刻走到她身后,姜姩回头一看,觉得希望来了。

    她低头对命悬一线的燕行简说:“你放心,我会救活你的,你忍一忍。”

    随后小心翼翼把他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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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身就跪在谢长砚面前,双手拉住他的袍摆,双目赤红哽咽恳求:“谢长砚,求你救救他,帮我把他送进城就好。”

    谢长砚冷眼看着,面色落落穆穆,声音寒凉如冰:“你可是我的女人,现在让本王来救这个奸夫,做梦!”

    闻言,她只觉坠入十八层地狱般,看着面前这毫无动容不忍神色的男人。

    重新认清了他,以往只觉得他性格孤僻古怪些,占有欲强一些,不会滥杀无辜,毕竟他也没对自己父母亲人动手。

    可今天看到他站在城门,拉弓搭箭射向燕行简,现下这种态度,只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很无情。

    何止可怕无情,他就是个疯子。

    姜姩放开他的袍摆,眼睛已经哭到红肿,转头跪爬向江壹江肆,很是可怜低微,吓得江壹江肆连连往后退。

    “江壹江肆,求你们帮帮我,帮我把他抬进城里就好,”她哭道。

    江壹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燕行简,有些为难,又看向谢长砚,那阴恻恻威胁的眼神,让两人纷纷低下脑袋。

    江壹有些愧疚道:“王妃,他没救了,您起来,别这样。”

    姜姩忽然低头连连苦涩大笑,养尊处优的手被石子磨破皮,指甲也嵌入黄泥,没有人帮她,她觉得自己很无用。

    抬头失望又痛恨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谢长砚,只一眼满含怨恨,如同厉鬼,直把谢长砚看的心颤了颤。

    她转头快速爬回燕行简身边,把他抱在怀里簌簌哭泣。

    燕行简已经是弥留之际,还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抬手抚摸她的脸,泪珠混着泥土鲜血粘在脸上,十分狼狈。

    “姩姩,别哭,要笑……像太阳那样……明媚……灿烂,”他还在安慰心疼她。

    姜姩脸贴在他的额头,心脏跟着被撕裂千万遍,达到了难以言表的痛苦。

    燕行简声音缥缈:“我想回西州,回小秋城,我们还一起……赛马……钓鱼……许……许愿……”

    他每说一句话,就会流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