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帕子上绣着碧绿竹叶纹样,常人只当是精美的话花样子,但这对于程克青来说,却是深入骨髓的纹路。

    三枚竹叶,青翠欲滴,叶尖向下,锋利如剑,即是三剑山庄的象征。

    可在她的印象之中,叶纹多适用于衣裳,并无此类丝帕,她捻起帕子细细一瞧,应该是用什么外衫的一块布料缝制而成。

    难道三剑山庄除了她,还有什么存活下来的人?莫非这人是赵玉珠腹中孩子的父亲?

    窗外“笃笃”敲击的声音不断。

    程克青将帕子藏于袖中,将窗户探出一条细缝,一只雪白圆滚的鸽子用喙敲击着窗棱,白鸽见了云娘子变得十分活泼,摇头晃脑张着翅膀走来走去。

    程克青做鸟叫吱吱两声,鸽子也吱吱吱几声回应。

    她见四下无人,轻车熟路从白鸽爪子上取下一只细细的竹管,鸽子用翅膀蹭了蹭她的手,展翅隐入归元堂的屋檐下去了。

    竹管内有一张纸笺,写着:

    十月过后终现行,装聋作哑雪前耻。

    里屋传来赵玉珠呕吐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药味,那一层层珠帘玉幕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赵玉珠笼了个严严实实。

    装聋作哑自然简单,她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全身而退,可之后呢?赵玉珠怎么办?

    程克青叹了口气,将纸笺收好。

    “恶心得很么?”程克青掀起珠帘帷幔,将适才用过的香囊递给玉珠,“里面的香料都是我调配过的,可以暂时压一压。”

    玉珠攥紧香囊,泪水沿着眼角流淌下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娘子,我该怎么办。

    程克青决定换个方向劝解,“他很好么?好得你可以至父母和自己不顾?”

    “赵郎是个好人,”玉珠哽咽着,“我.......”

    程克青打断她的话,“他若是正人君子,难道不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如今你陷入这般艰难境地,他倒隐身了?”

    她亮出一方丝帕,“只留下了这么个物件,就能让你心甘情愿受苦?”

    “你平白拿别人东西做什么?”玉珠一个倾身,劈手夺下帕子,“这是赵郎留下来的,我洗干净后还未来得及给他。”

    看来和自己预料的七七八八,果真是赵玉珠的情郎,若真是三剑山庄的弟子做了这等腌臜事,她一定严惩不贷。

    “待会我请令尊令慈进来,别担心,我帮你说情。”看着玉珠面无血色,眼眶发青,原本是如花似玉前程似锦,如今却只能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床榻上一心寻死,程克青心生怜惜,“人这一生,关关难过关关过,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许是听多了大道理,玉珠神情冷漠,不为动容,“事不关己,娘子当然说得轻巧,置身事外,自然可以做得理中客。”

    程克青倒也不生气,她笑道:“我有个朋友,她出了趟远门回来发现全家被杀了灭口,她去讨个说法,被仇家吊穿了琵琶骨打了个半死,你说惨不惨?”

    闺阁女子听到这般血淋淋的故事,不免动容,玉珠关切道:“这可真是太惨了,她还好么?”

    “好得很呐,她不仅好好活着,还大仇得报,成就了一番自己的新天地。”

    苦口婆心的话到了嘴边,竟成了哄小孩的语气,程克青温柔道:“你看,只要活着,再难的困境,也有一千种办法解决困难。”

    赵寅虎和钱氏一心记挂女儿的病情,婆子去回话后,没一会儿便来了。

    “如何?珠儿是不是有救了?”钱氏急匆匆走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程克青肃声道:“秋燕说得没错,令爱有孕已有三月。”

    钱氏身形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赵寅虎脸色一变,呵斥道:“这逢春堂也是草台班子,不如趁早关门了事,我看你也不必开馆授学,我这就差人上门去好好查一查,逢春堂是如何草菅人命的。”

    “赵大人,您在官场数十年,自然知道明哲保身之道,秋燕已经被你扣下了,我本可以避而不谈,此事十月之后自见分晓,可令爱的身子虚不进补,拖下去也只会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医者仁心,我不忍好好的人被这般磋磨,才请了您来,敢问府上是否有一赵姓远亲前来投靠,样貌应是不错,品行却是不端,正要进京参加会试?”

    赵寅虎彷佛一个闷声哑炮,脸色阴沉。

    程克青眉头一挑,凌声道:“大人,十月怀胎,月份到了可是做不了假的。”

    赵寅虎思索片刻,沉声吩咐,“去把赵翟叫来。”

    程克青继续说道:“赵家人丁稀薄,您名下只有玉珠一女,想来您爱女心切,也不愿看到这般两败俱伤的局面,我可用逢春堂的名义作担保,若生,我保她母子二人平平安安,若不生,我还你一个身体康健的女儿。”

    榻上的玉珠挣扎着起身,“爹,您就成全了我们吧,赵郎待我很好的。”

    “恬不知耻,家门不幸,有辱门楣啊。”赵寅虎扶额一声长叹,指着钱氏气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老爷,我纵有千错万错,难道您就没错吗?我早就说过那赵翟家境贫寒不稂不莠,断不可在府上长住,是您,非说您看人眼光不错,这等人才日后定能取得功名。”

    钱氏泣不成声,“那我和珠儿一同死了罢,也省得你心烦。”

    她搂着赵玉珠,母女二人哭作一团,门口小厮来传话,“老爷,赵公子跑了!”

    赵寅虎怒道:“什么叫跑了?”

    小厮瑟瑟发抖,“房里已经收拾空了,人也不见了踪影,管家已经让人去寻了。”

    赵寅虎怒目圆睁,指着玉珠,无奈道:“你啊,你啊......”

    “他怎会?”玉珠从床榻支撑起身子,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我们商量好了,明日一同离开,他怎会?他......”竟晕厥了过去。

    小小的闺房里,一团乱麻,程克青心里无语至极,只好推开门提着嗓子,高呼,“郎~棋~昌~!”

    院墙上闪过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檐走壁,抓人去了。

    “赵大人,您先别急,我已让逢春堂内轻功上乘的去捉人了,您稍安勿躁,一定会有个结果的。”她屈膝揽起地上的玉珠,未曾想身后的钱氏一根银簪抵住程克青的喉咙,颤着嗓子道:“你若敢泄露出去,我这就要了你的命…云娘子别怪我心狠,为了女儿的一辈子,我只能如此。”

    "……"

    程克青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应答,半晌才反应过来,大为震撼道:“我不是帮你去捉人了么?”

    “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出去大肆宣扬?”赵寅虎对于钱氏的行为不可置否,“我府内的亲兵也出去抓人,总会有个结果的。”

    程克青另一只手藏于袖中,本欲一掌挥洒开毒药,但一落目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终究收了手,“那,我总能坐着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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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郎棋昌已擒了一人大步流星从门外走来,见程克青被身后的人要挟着,怒火中烧扭住那人的脖子,“狗东西,看你做的好事,把我们连累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一掌拍开钱氏,扶起程克青,铁剑一亮,“你们好大的官威,是想让整个昙州都知道你们家的丑事吗?”

    赵寅虎阴沉着脸端坐一方,钱氏也敢怒不敢言,心力憔悴不敢做声。

    那人耷拉着脑袋,垂丧着头看不见长相,程克青心中着急,“棋昌,把他的头抬起来。”

    郎棋昌闻言托起赵翟的头颅,一张平平无奇毫无印象的脸。

    程克青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也想不起来三剑山庄有任何这张脸的记忆。

    “你是三剑山庄的弟子么?”

    程克青不由分说,从哭晕了过去的赵玉珠怀里抽出那方帕子,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赵翟许是被郎棋昌吓得半死,瑟瑟道:“我认识的人是三剑山庄的,这不是我的。”

    “认识的人?那人叫什么?如何认识的?”

    赵寅虎脸色甚为不悦,“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来问东问西。”

    程克青一改往日的圆滑,目光微沉,“敬你一声大人,但此人涉及我家中往事,还请赵大人不要见怪,我等必然会保密,绝不泄露。”

    赵翟眼光流转,犹豫片刻坦言道:“是我婶母的,她是三剑山庄的,这帕子就是她缝制给我的。”

    程克青心头一紧,“三剑山庄十几年前已经灰飞烟灭,片甲不留了,何来的弟子一说?”

    赵翟咬紧嘴唇,像个倔嘴葫芦,不愿回答。

    郎棋昌手一用力,赵翟本就是羸弱书生,吃了痛顿时叫苦连天,“我说我说,但是你们都得保密!”

    程克青心中无语,这世上之人怎得如此之多的秘密,都得让自己知道,敢情今日什么也未做,光保密这个保密那个了。

    她好脾气的应答道:“当然!我最擅长的就是保密!”

    “江湖之事我是不知的,我婶母名叫程砚秋,三剑山庄遇难时,是鱼渊谷移花接木,换走了三剑山庄余下的弟子,护着他们逃过一劫,听婶母说,她的同门有的去了鱼渊谷名下的农庄、有的去了鱼渊谷名下的镖局、药店、钱庄等等,遍布天下。还有的由鱼渊谷出面,写了推荐信拜在其他门派。”

    好家伙!竟是砚秋的侄儿,方才她还觉得赵翟獐头鼠目面目可憎,此刻越看越顺眼,爱屋及乌,竟生出来几分貌比潘安之态。

    程克青憋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有告诉你,鱼渊谷那人的名字么?”

    “婶母说,因为三剑山庄身份特殊,鱼渊谷特地叮嘱日后不可暴露身份,需谨慎行事,我也是猪油蒙了心,那日见赵小姐淋湿了才将帕子拿出来,我虽不知那人叫什么,但是我们家务工的农庄,主上姓谢。”

    她一抬眸,正好和郎棋昌对视,两人心下皆明了,难怪后来他们四下寻找三剑山庄的弟子们,无论如何搜查,什么路径,却是一点踪迹也无。

    脑海中一阵电闪雷鸣,劈得程克青犹如醍醐灌顶,虽然两耳嗡嗡作响,但心里明白,她现在必须要见到某个人,不然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棋昌,你留下来善后,别忘了秋燕,我得出去一趟!”

    她像个灵巧的飞鸟,挥一挥衣袖飞身而去,似乎再晚一些,就要错过生命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