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乃仪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从来都不是被侵/犯的那一晚,而是出生的那一刻。
在她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难产去世,临死前,母亲拉着爸爸和哥哥的手,让他们好好照顾罗乃仪,可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爸爸沉浸于母亲去世的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他不关心罗乃仪,也不关心周围的其他人,妻子的离去带走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存。
哥哥……哥哥也因为母亲的去世,恨上了这个对世界还懵懂无知的妹妹,如果母亲没有生下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那么母亲就不会离开。
在哥哥看来,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如果没有妹妹,那么妈妈就能永远陪着自己。
所以哥哥对罗乃仪永远恶语相向,他恨这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恨她带走了母亲的生命,恨她拆散了这个家。
罗乃仪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她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父亲只是抬眼看了罗乃仪一眼,然后就收回视线,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罗乃仪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拐角,她张了张嘴,半晌后,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罗乃仪转身上楼了。
如果父亲在那一天关心一下罗乃仪,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询问,或许罗乃仪都不会心死。
她恨透这个世界了。
第二天一早,罗乃仪早早地就起床了,她醒来的时候,哥哥罗城之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早间报,听到下楼的声音后,罗城之抬起头,扫了一眼罗乃仪,随后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道:“真不知廉耻。”
罗乃仪愣住了,她侧过头看向摆在拐角的镜子,在镜子里,自己的脸色依然惨白,眼睛肿的像灯泡一样,还有……脖子上的吻/痕密密麻麻的,这无一不在告诉罗乃仪昨晚发生了什么。
那些不好的记忆再一次涌上罗乃仪的脑海,那是她永远都不想回忆起来的画面,可那一幕幕不停地在罗乃仪脑海里回荡,罗乃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揪做一团,她微微弯下身子来抵抗心脏传来的痛楚。
“哥……”罗乃仪的声音很委屈,在过去十多年的时光里,她用过无数种方法来试图唤醒罗城之对自己的亲情,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此时此刻,她却想着能用自己的委屈来唤醒或许本就不存在的亲情。
罗城之皱起眉,将报纸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冷声道:“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闻言,罗乃仪一愣,她随即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放在以往,她面对罗城之的冷嘲热讽,或许会当作听不见,可今天不一样,她只想让所有人都不顺心:“是啊,你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杨佳怡。”
杨佳怡是母亲哥哥的孩子,罗城之素来疼爱她,罗城之在大学赚的第一桶金全部用来给杨佳怡买包包。
是啊,自己算什么东西?在他罗城之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亲妹妹,那就是杨佳怡。
而杨佳怡对自己的态度也极其恶劣,她不喜欢自己,更怕自己在某一天夺走罗城之的宠爱。
罗乃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杨佳怡,你现在不需要担心了,因为我不再渴望所谓哥哥的爱,更不渴望虚无缥缈的亲情,我生来就六亲缘分浅薄,不配得到亲情。
那一刻起,罗乃仪彻底死心了,除了对亲情的死心,还有对自己的死心。
她的未来早就一片昏暗了。
罗乃仪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天台,在这里,她可以无声地诉说自己所有的委屈,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伤口。
“罗乃仪啊,你的人生怎么会这么失败?”罗乃仪站在天台边缘,喃喃地说道,那声音不大,天台上的风也不小,她身体上的冷怎么比得过心里的冷?
“如果我和妈妈一起去死,那该多好啊,那我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么多苦难了,妈妈,这个名字是你亲自取的,这两个字不是祝福的意思吗,可为什么我的人生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
罗乃仪这个名字确实是母亲取的,在罗乃仪还没出生前,母亲就已经为她取好名字,她母亲是西南疆域的人,在她母亲的故乡,乃仪有祝福的意思。
“或许你的人生本来要更坎坷,可正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存在,所以你的苦难已经变少了。”忽然,一道声音传来,罗乃仪一愣,随即开始四处寻找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一个看起来胖胖的女孩从货架子后面转出来,女孩的五官很漂亮,就是看起来很胖,走路的时候像个企鹅一样,看起来臃肿不堪。
“你是谁?”罗乃仪警惕地看着对方。
“我也是来透风的,我叫鱼冬禧,你呢?”鱼冬禧没有靠近罗乃仪,如果自己刚才没有出声打断对方,或许对方已经跳下去了,她现在更不能贸然靠近对方,说不定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可能就会触碰到对方敏感的神经,导致对方做出冲动的、无法挽回的举动。
罗乃仪低头看着鱼冬禧,道:“我叫罗乃仪。”
罗乃仪紧了紧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不再说话。
鱼冬禧点点头,道:“你想和我说说话吗?”
罗乃仪看着鱼冬禧,没回答。
鱼冬禧似乎也并不期待罗乃仪的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喂,你知道吗,其实一个人特别痛苦的时候,有一个方法能有所缓解,那就是倾听其他人的痛苦,这个方法虽然很损,但确实好用。”
说完,鱼冬禧耸耸肩,继续道:“那我就和你先说说我的惨吧,听完我的故事你可能会好受一点。”
“我爸爸前几年见义勇为,把几个小混混送进了警察局,后来小混混从警察局出来了,他们报复我爸爸,把我爸爸打死了,我爸爸去世后不久,我爷爷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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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伤心过度去世了,”说到这,鱼冬禧顿了顿,她的喉间有点哽咽,“我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妈妈去了韩国,从此以后,我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鱼冬禧使劲眨了眨眼睛,她抬起粗胖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其实这个理论不对,她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吗,谁敢想象我之前其实是个干吃不胖的小瘦子啊。”鱼冬禧叹了口气,“我是一个很爱胡思乱想的人,想着想着就把自己关进了死胡同,我把自己困住了,所以我需要自救,可是我忽然发现,自救不能救得了我,所以我开始寻求帮助。”
罗乃仪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小女孩,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在她心底升起,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在听到对方惨惨的经历后,似乎自己心底的伤痛确实缓解了很多。
“那些抗抑郁的药物不仅让我的思维变得迟钝,让我的精神变得更麻木,它同时也改变了我的模样,让我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每一次大课间,我都不敢来到操场,每次上课,我也不敢抬头,因为我的变化太大了,我害怕别人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更害怕他们怜悯和探究的表情。”
“可我还是努力的活下来,哪怕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如何体面地自/杀。”
罗乃仪的瞳孔放大,她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心底的防线在渐渐崩塌,忽然,她蹲下身子,崩溃地大哭起来,在那人进入到自己身体的一刻,她没有崩溃,在面对冷漠的爸爸和仇视自己的哥哥时,她没有崩溃,可此时此刻,她就像麻药过劲儿的病人一样,感官恢复灵敏,全部的伤痛蜂拥而至,那些过往的种种在此刻化成一枚子弹,然后正中她的眉心。
鱼冬禧这时候才敢慢慢靠近对方,俗话说久病成医,起初鱼冬禧觉得这个论断很扯,一个从未学习过医术的人,难道只因为经常寻医问诊就能变成名医?
现在,鱼冬禧觉得这个理论是有科学依据的,譬如此刻,或许就是因为鱼冬禧经常看心理医生,所以她才会拿捏得住对方的心理。
“哭出来吧,哭出来你就能好受多了。”鱼冬禧轻轻地拍着罗乃仪的后背,声音无比温柔。
罗乃仪哭了好久好久,才勉强收住,她的双眼红肿,整张脸都哭红了,她看着鱼冬禧,慢慢哽咽地说道:“我也没有家人了,他们都恨死我了,他们觉得是我害死了妈妈,所以他们都不喜欢我。”
罗乃仪慢慢抽噎着,她很少像今天一样哭出来。
罗乃仪看着鱼冬禧温柔的双眼,半晌后,她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的眼神很坚定:“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鱼冬禧的眼神依旧很温和,可直觉却告诉她,接下来她要听到的秘密,或许是一个她不应该听到的秘密。
罗乃仪猛地将围巾抽下来,围巾之下,是布满吻/痕的细白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