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第14章

    沈盈息回了沈府,在阿廪的伺候下效率洗漱完毕,换上寝衣就拥着轻软的香被睡去。

    睡前看见阿廪似乎要对她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盈息翻过身,没好气地说了句,“天大的事待我明日醒来再说。”

    说罢,她陷入沉睡之中。

    阿廪在床侧良久,唇角紧抿。

    家主最近……他想起阿仓带来的消息:在为家主做事,旁人无权得知。

    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一想到家主的态度,阿廪的询问便临至唇边而无法出口。

    他似乎有种感觉,这些话一旦问出口,他将再也不是“体贴沉稳好用”的廪管家了。

    可是家主……

    您近来总是忙?

    究竟在忙什么?

    您身上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他是谁?

    月色之下,俊美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地,粗粝的大手隔空抚摸着少女白嫩的脸颊。

    他伸手虚虚勾起少女鬓边落发,想要垂首轻吻,又想连带着这些乌盈的发将少女整个人纳入怀中。

    家主。

    ……

    沈盈息是脸颊上的抚摸给弄醒的。

    她陡然一惊,下意识就要蓄起攻势,但下一秒就听到了一声含笑的男声:“别怕,是我。”

    沈盈息犹疑两息,不确定道:“哥哥?你回来了?”

    男人恩了声,宽大手掌拍了拍她的肩,“吓着息息了,抱歉,息息继续睡吧,哥哥就是来看看你。”

    “这种时候怎么还睡得着嘛,”沈盈息小声抱怨了一句,得到了男人的低笑。

    他揉上沈盈息的头发,将那头柔顺的乌发揉得乱蓬蓬的,这才继续带笑轻声道:“息息睡不着,要不要听哥哥讲话本?”

    沈盈息把头顶的手拽下来,坐了起来,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她大概能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一个冷硬又高大的轮廓,束发笑面。

    凡人的情绪猛地全涌上了心头,沈盈息若有所感,而后好奇地伸出手,抱住了沈盈风。

    成年男人宽阔的拥抱里还带着夜色的寒凉,沈盈息顿了一顿,意识到沈盈风是日夜兼程赶回家的,不由将手臂收束得更为紧密。

    “怎么了?”沈盈风温柔的嗓音从头顶落下,男人伸出长而有力的手臂,环住少女,拇指抚了抚少女纤薄脊背,轻声道,“想哥哥了吗?”

    “……”

    沈盈息没有回答,将脸整个埋进男人胸中。

    沈盈风静了静,哑然失笑。

    但他也不再说话,而是就这样温柔地抱着沈盈息。

    他处理完淮东的生意就想着赶回京城了,半年未见,他原还担心会和沈盈息生疏了。

    在府前下马时,他甚至有过一丝犹豫,想着夜深,不若明天好好准备了,再去见她。

    但刚解开披风,大跨步入府,那些奴仆们低眉顺眼说要为他接风洗尘时,沈盈风抿唇,怎么也不是滋味。

    接风洗尘,席间却只他孤身一人,再多奴仆伺候着又有何意味。

    所以他刚净了手,就拒绝了奴仆们端上的热酒热菜,转身,三步并两步地往沈盈息的院子疾走而去。

    到了院门,阿廪要拦他,沈盈风冷冷地看了这个奴才一眼。

    但这奴才和其他的都不一样,他虽低眉,却依旧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很平静地对他说:“家主今日疲乏得很,现下早已睡熟,大公子不若等明日家主醒来,再来叙旧。”

    沈盈风没听说过主子要听奴才话的,他早就瞧阿廪狼子野心,但息息喜欢这奴才,他便不能出手。

    如今他半年在外,半年未见,日夜思念的妹妹就在几步外的屋内,他去看望,竟还被这该死的奴才挡着。

    不过,以前是以前。

    近来,他得到府内暗卫的传信,道阿廪在息息那儿,似乎“失宠”了。

    “滚开。”

    沈盈风眸底闪过一丝暗色,而后再不顾忌地,一出手,便断了阿廪的右腿。

    阿廪似乎没料到他依旧如此毒辣,猝不及防下没有任何防备。

    但回过神,他仍未出手反击。

    在沈盈息心中,兄长和管家的地位,孰轻孰重,阿廪还是清楚的。

    阿廪隐忍下痛哼,他强撑着没单膝跪下去,痛楚逼得他冷汗淋漓,但他维持着平稳的声线,依旧劝道:“家主不喜欢有人……”

    回答他的只有沈盈风的一句冷哼,和男人经过时掀起的冷风。

    没一会儿,身后又传来了门扉轻动的声响。

    ……

    思及方才的不虞经历,沈盈风纳下眸中冷色,他迟早会除了这个心怀不轨的阿廪。

    本不愿在息息房前动手,这多脏,幸而息息真的睡得熟,对外间发生过的事情毫无所觉。

    想到这,沈盈风不由满怀柔情。

    在外的什么狠厉算计如今都歇息了下来,他将下巴轻轻抵在沈盈息头顶,蹭了蹭,又歪头将脸颊枕着少女丰盈馥郁的发顶。

    少女发间的香味和秀发的丰盈,这一切如此真实,再不是梦境的虚幻了。

    沈盈风闭上眼。

    “息息……”男人喟叹般唤道。

    沈盈息顿了一顿,沈盈风的声音虽然含着放松和笑意,但她还是听出来了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疲惫。

    犹豫了片刻,沈盈息还是伸出双臂,试探地放到了男人宽阔的后背上,而后小心又生疏地轻拍了拍。

    沈盈风一愣,继而挽唇笑了。

    薄唇吐出感叹:“我们息息还真是长大了。”

    沈盈息闻言,突然抬头,目光专注地观察起沈盈风。

    沈家没有貌丑的,她这位嫡亲兄长生一副金质玉相,身形瘦削而结实,气质淡然,但并非毫无棱角的温和。

    更准确地讲,沈盈风是游刃有余、好像能掌控万物的大儒商模样。

    除了对自家嫡亲妹妹笑得真心实意,沈盈风待其他任何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疏离。

    他是真心爱护沈盈息,所以愿意将偌大沈家给沈盈息,让她做有实权的家主,而自己屈位,成了众人口中的“大少爷”。

    察觉到沈盈息的目光,沈盈风退出怀抱,低头看向她:“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沈盈息盯着黑暗里男人含笑的长眸,忽而问道:“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没有经商天赋,家族生意几乎全是沈盈风在忙碌,她近乎是毫无付出地享受着金钱和权利,以及自由。

    就算是亲兄妹,这样不公正的待遇,久而久之也会有不平衡的心理吧。

    可是沈盈风从未表现过怨怼,他心甘情愿,甚而像甘之若饴。

    沈盈风似乎没想到沈盈息会这样问,怔了一怔。

    他眼底闪过一丝极不明显的慌乱,而后又迅速镇定下来,垂眼望着沈盈息,笑道:“说什么呢,我比息息大十岁,作为兄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所谓兄长的责任?

    沈盈息奥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男人生出青茬的下巴,垂眼道:“这不是对哥哥太不公平了吗?”

    沈盈风握住少女的手,完全地包裹住,而后送至冰凉的唇边,吻了下少女指尖,“息息平安健康地活一辈子,便是上天给哥哥的最好回报了。没什么不公平的。”

    不知是什么话题触动了男人,沈盈风眼神微凝,望着少女稚嫩美好的脸庞,忽而又将其抱紧。

    双手紧紧环住少女,鼻尖满是少女温润的清香,青年闷声强调:“很公平的交换,哥哥赚钱息息花,息息开心哥哥开心,息息只要这么一直平安开心下去,这就是世上最公平的事。”

    沈盈息歪头,脸颊贴着男人肩膀,眼神微顿。

    是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沈盈风强调太多次她的“平安”了?

    他好像一直在担心失去她。

    是不是在沈盈风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她会不平安,会被失去”的秘密?

    沈盈息抚着沈盈风紧实的后背,若有似无地安慰了下。

    夜深,小叙完毕,困意重新涌上来,沈盈息的眼皮越来越沉。

    沈盈风忽而察觉到肩上的重量重了些,紧接着耳边就听到了少女平稳的呼吸声,他微微一愣,而后勾起唇温柔地笑了笑。

    将脸颊轻柔地贴了贴少女的发顶,安静地享受了会儿家人重聚的温情。

    一直在外提防冰冷的心,忽而被这难得的温情熨得满是柔软,沈盈风不舍又留恋地抱了会儿睡着的沈盈息。

    但月至中天,让息息在怀中睡实是委屈她,沈盈风最终还是松开手臂,轻柔地把少女平放回软榻之中。

    高大男人坐在床侧,伸手将被角仔仔细细地掖严实了。

    一切照顾完毕,他却并未收回手,那垂下的指尖在被角上微顿,又缓缓移上少女的颈侧。

    指腹之下,温热的颈动脉有力而沉闷地跳动着,昭示着少女蓬勃的生命力。

    沈盈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归家前一直担心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此时随着少女蓬勃有力的生命力象征,也跟着平稳下来。

    沈盈风伸手缓缓整理着下妹妹额角乱发,视线始终停在少女不知世事的面庞上。

    看着看着,由心底生出一股至深的爱意与庆幸。

    这股过分满溢的情绪挠得他心肝生出痒意。

    男人不由低声喃喃,似乎要藉由低喃,来稍微缓解心底膨胀的爱怜:“没事的,一切都会平安的。我们息息当然能平安活过十七岁,我们息息这么好的姑娘,吉人自有天佑。”

    夜凉如水,时辰不知不觉地流逝了。

    沈盈息翌日醒来,眼皮尚未完全睁开时,便察觉到脸上有道不可忽视的视线。

    许是也发现了她的苏醒,床边人用熟悉的温柔声音道:“息息醒了?”

    沈盈息缓缓睁眼,浓密的长睫扑朔两下,眼尾洇出生理性的泪意,她眨了眨眼,视线方清明起来。

    她双手伸出被褥,歪过头对沈盈风露出个松懒的微笑:“哥哥,你又在我这儿待了一夜?”

    沈盈风俯身,扶着沈盈息的双肩将人带坐起来,“息息睡觉真乖,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动不闹的。”

    沈盈息被动坐起身,眼皮微垂,双手搓了搓脸,“哥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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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就要这样,我都快习惯你每次用夸我的借口来送礼物了,说吧,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习惯就习惯了,哥哥一辈子陪息息,有什么不好,”沈盈风道,长眸半敛,伸出手掌拍了拍少女睡得蓬乱的秀发,而后又低笑,“果然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息息。”

    沈盈息撇嘴,坐到床边的同时,小声道:“都是老把戏了,有什么好瞒的。”

    沈盈风自然地捉过少女纤细脚腕,一手把床榻下的绣鞋提上来,慢慢给少女穿鞋袜的时候,柔和的嗓音如温水般流入耳中:“把戏虽老,礼物是新啊。”

    穿好了鞋,沈盈风的手还握着沈盈息纤长的小腿,他捏了捏,抬头对少女认真地道:“息息怎么瘦了?”

    “是不是……”沈盈风霎时间眯起长眸,眸中划过一丝危险。

    沈盈息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家兄长想的是什么,不由翻了个白眼:“又来又来,说过多少次了嘛。你在外面的时候,府里没人敢待我不好的,我是家主啊,沈府的主人欸。”

    闻言,沈盈风没脾气地嗯嗯两声,眼光还停留在沈盈息纤瘦许多的小腿上。

    “哥哥!”少女忽地嗔怒一声,一把跳到男人背上,死死搂着兄长脖子,咬牙切切道:“别看了别摸了,我就不能长高啊。你妹妹我过了年都十六了,身段早该窈窕起来了,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嘛!”

    “十六……”沈盈风突然哑了声,他维持着半蹲的姿态,双手下意识护着背上的少女,脸色有瞬间的空茫。

    沈盈息察觉到不对劲,探头去看,沈盈风却扭过脸,不让她看,而且绷着声道:“息息再大,在我这儿也就是个孩子。”

    沈盈息往常被兄长一说是孩子,铁定是要恼的。

    或许半大的少年就是这样,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年纪轻,别人一说,就好像是被人看轻似的。

    在过分的自尊心驱使下,少年总也忍不住说些刺耳的反驳话,以证自己有“远超同龄孩子的成熟”,好像驳倒了别人对自己是个孩子的证言,就能自觉高人一等般。

    兄妹二人的爹娘早年海上经商时溺亡,沈盈风十五岁就担起了沈家。

    这十年来,他才是那位过分早熟、过早地从孩子成长为担当一切的大人。

    而面对真正的孩子,他不知面临了多少次妹妹关于“她不是个孩子”的驳斥和愤怒。

    他没有一次生过气。

    在沈盈息所有的恼怒背后,沈盈风比谁都清楚,妹妹想要快快长大,不止是少年意气,她其实只是因为不想,让他孤军作战。

    爹娘猝死,平静的家族忽而掀起万丈波涛。

    叔伯婶娘们虎视眈眈,生意对手们落井下石,各路官员们不怀好意,一切群魔乱舞,沈盈风看得见,小小的沈盈息感觉得到。

    沈盈风不想让沈盈息过早地接触这些腌臜的东西,他逼迫自己迅速成才,一年不到就雷厉风行地安定下了沈家,还他挚爱的妹妹一片纯净与安静。

    但同时作为代价,他和沈盈息聚少离多,常年在外奔波经营,一年内能回家相聚的日子不过短短二十多天。

    沈盈息是天性骄傲的人,她很聪明,后来也能从表面平静的家族氛围,以及和哥哥的分离中感受到许多深意。

    所以她会时常问起:“我何时才能接手家里的事情?”

    沈盈风这时总会抱着她,耐心地说:“再等等,再等等。”

    他欣然接受妹妹对权柄的追求,甚而会骄傲于她有时过分宏大乃至显得贪婪的野心。

    这是他的妹妹,他沈盈风的妹妹。

    如果他的妹妹能活过十七岁,沈盈风想,他会亲自带她一点点熟悉家族生意,从轮廓到内里,从天长到地久。

    只要再等等。

    “息息,我们吃早饭吧。”

    半晌,男人重新恢复了温柔的模样,转回脸,对背上的少女道。

    沈盈息咕哝一声,“哥哥,你肯定有秘密。”

    说完,她跳下男人的背,径直走向餐桌,边走边说:“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对了,哥哥,你这次何时再走?”

    沈盈风眨了眨眼,他忽而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跟着站起来,咳了声,清除喉中的钝涩,换上轻松的笑声道:“这次哥哥不走了,陪息息过年。”

    “嗯?”沈盈息坐在餐桌旁,闻言困惑地扭头,“真的?”

    沈盈风大步走过去,撩起少女额发,柔柔地在其眉心印下一吻,“千真万确。”

    沈盈息霎时间喜笑颜开,猛地伸出双手,用力搓了搓兄长的脸颊,笑得眉不见眼,嗓音饱含蜜意:“这真是哥哥给我带过的最好、最棒、最厉害的礼物了!”

    沈盈风被沈盈息欢呼雀跃的模样可爱到,他伸手捂住胸膛,眼睛跟着笑得眯成两道好看的弯弧。

    肋骨后心脏终于没再装满阴谋诡计,而被温热干净的喜悦代替。

    沈盈风望着沈盈息的笑脸,忽而有种重见天日、从窒息中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救赎感。

    他克制不住,伸手紧紧抱住妹妹,心底饱胀的情意到了一定临界点,生出像受伤一样愉悦的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