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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露华仙姬的事,全部交给了智黎。
纪娴山带着两位天兵,从府衙出来,转头去拜见明炤,不久前明炤给她传信,明娜记起了六十年前的凶案细节。
纪娴山和明炤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但她还是迟到了。她和两位天兵穿着深色的衣袍,从头到脚包裹得很严实,仍旧在路上被人拉着去领赏,甚至还有人对他们吐痰:“你们这些仙界的人,言而无信,道貌岸然,都不是好东西!”
好在有个小侍卫经过,他认出来纪娴山,这才帮助他们解围。
纪娴山终于进入宫内,见到了明娜公主。
明娜脸色苍白,病弱地躺在床上,明炤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
纪娴山站在床边,仔细打量明娜。
上一次见到明娜,是在小巷子里,她用一根木棍,把成年男子捅得浑身是洞,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那时候的明娜,享受暴力的快乐。
与这时候截然不同。
明娜说:“我想起来,那凶手先把我打晕,然后拖了许久的路程,经过一片桃树林。”
“公主为何说是桃树林?我记得案发是晚上。”
“是晚上,但我闻到浓郁的桃子香味。”明娜望着青纱帐,眼神涣散,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他拖着我进了一个竹楼。”
说着,明娜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她头疼欲裂。
明炤心疼她,将她抱在怀里:“没事,想不出来,就不要强迫自己。”
纪娴山又问:“公主还能记起凶手的相貌,或者是其他特征吗?”
明娜咬着牙:“我能记得都只是碎片一样的画面,当时我中途醒来,看到他戴着黑色面罩,只有眉眼露在外面……”
“无妨,按照公主的记忆,我让人画出来。”纪娴山转头对其中一个天兵安排,“你派人来负责此事,越快越好。”
而纪娴山则先行告退。
临走之前,明娜努力支撑着上身,看着她:“纪仙子,你要帮我抓到他!”
上一次见面,她们针锋相对。
“这是本仙的职责,公主放心。”
·
纪娴山去到府衙里,取阂郡以及周边的详细车舆图。
她正伏案细细研究,华智风尘仆仆赶过来:“我已命人盯紧彦仲仙君,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纪娴山点头,继续研究车舆图,将明娜公主记起来的信息跟他说了。
“光只是靠桃子的气味,很难确定什么。”华智摸着下巴,“为了搜查朱小九和露华仙姬,这周围我都跑遍了,因此我知道,在阂郡、代县和祈城,种植的桃树到处都是。”
纪娴山皱着眉头:“那看来桃树林这个信息,作用不大,只能到确认地点的时候用。”
华智点头,他从胸前掏出一本小册子来:“这是我记录的三个城邑中,女子失踪时的大概位置统计。我来的路上想到了一个确认凶手作案位置的方法。”
华智说着,抽出一根毛笔,根据失踪女子的位置信息,一个个地点在车舆图上。
他只画了五个点,纪娴山就知道了他的用意:“凶手的作案位置,定然是在这些失踪位置的中心。”
华智点头,递给她一支笔。
纪娴山接过笔,和他一起伏案点画,不一会就完工。
两人站直身体,拉开与书案的距离,可以清晰地看到,女子失踪的地点,主要分为四块。
纪娴山换了朱砂笔,在每一块最中心确定一个点,这样就获得了四个红点。将四个红点连成一个椭圆,即可确认其大致的圆心所在。
纪娴山和华智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拿起车舆图,立刻动身。
马上就要天黑了。天黑了可不好分辨桃树和其他什么树。
·
纪娴山刚出府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瘦瘦干干的,穿着宽大的黑色长袍,走到一个面馆里,背对着他们而坐。
纪娴山皱眉:“那是彦仲仙君?”
华智摸着下巴:“不太可能啊,我让几个人盯着。如果真有问题,他们早该告诉我了。”
纪娴山盯着那背影,琢磨着是否要走过去一探究竟。
这时候智黎迎面跑来:“纪仙子,公主说她想起了那凶手的长相。仙界的画像师还没到,想请您先走一趟。”
纪娴山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两相权衡后,说:“让明娜公主先等等,我有要紧事,晚上定然会来找她。”
明娜公主的记忆不会跑,但是凶案现场的证据和痕迹,可能会被毁损。
时间不等人,纪娴山不再管什么彦仲仙君的事了,她当机立断,去搜寻作案现场。
他们顾不上真气耗散,直接御气飞行,定在空中,观察暮色中的旷野,旷野中树木参差。
桃树低矮,间隔稀疏。但是竹林就不一样了,密且高,会随风摆动。
不多会,他们就找到了明娜所说的那一幢竹楼。
竹楼和竹林都被十里桃林围住。鲜少有人能走进来,还不迷路的。
此时,天几乎全黑了,纪娴山和华智停在阁楼顶上,屏息观察四周,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没人在这里。
于是,他们点燃火折子,进入二楼。
这竹楼建造的非常精巧和扎实,摆设也相当的讲究,如果忽略这满地暗色血迹的话。
地上铺满了血液,它们的颜色深浅不同,显然是来自于不同时期的受害者。
华智蹲下,用一把小刀,从地上刮了一块,凑到微弱的火折子前查看:“血迹湿腻,看来,凶手近期有作案。”
纪娴山没有回应。
华智抬头,只见纪娴山站在一面墙边上,仰头看着墙面上钉着的小东西,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正面墙壁。
直觉不太好。
华智起身,走近一看,被腥臭味冲得直皱眉:“这是受害者的舌头?”
这些就是凶手作案中收集的战利品了。
纪娴山点头,她弯腰去看最下面一排:“还没有开始腐烂,应该是一个月内的受害者。”
时间长的舌头,都风干成了一长条,形态诡异。
而在挂着的舌头下面,有两把凶器,是十字镐。十字镐的下面挂着络子。
络子上的花纹,纪娴山见过,在春拂仙姬的房间里,在六十年前的那桩案子里。
当年明娜公主死里逃生,她身上就插着这样的十字镐。被呈上作为证据。
华智正准备将两个十字镐收起来,作为证据。
纪娴山阻止了他:“凶手作案频次增加,他还会回来。”
华智赶紧缩回手,他差点忘记了这茬:“你是想要当场抓获?”
“这样更有说服力。”纪娴山拿着火折子,往后面一个小隔间走去。
直觉这里面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华智示意她站在门后,自己抽出匕首,对准隔间门缝。
他给出眼神示意,纪娴山当即拉开竹门。
没有任何动静。
气息沉默得让人觉得诡异。
火光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内室。
内室中有几口缸,每一口缸有成人展臂的长宽。而几乎每一口缸中都插满了画幅,只有其中一幅画挂在房间中央。
画上的是以为窈窕女子。
纪娴山慢慢走过去,她手中的火折子照亮了画中女子的容颜。
这是……明娜公主。
华智指着画像的一角:“你看。”
纪娴山看着画像左上角的一绺头发,粘在画纸上:“凶手给每个受害人都画了画,还取了他们的头发。”
似乎映证一般,纪娴山从缸中抽出一幅画,打开来,果然,是女子的全身画像,左上角沾了一绺头发。
纪娴山捏紧手中的画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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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如同小山一样堆着的画幅。
这些都曾是美丽的生命,悄无声息地殒没了。
华智走到门口没有满的那口缸前面,捡起最上面的一幅画,打开。
画中女子郝然跃然纸上,她方脸剑眉,目光刚强,身姿魁梧,英气满满。
·
纪娴山再次御气飞行,回到宫殿去。
她还记着明娜公主的事。
谁知道,公主的侍女说,公主出去了。公主担心记忆再次消失,自己去府衙等纪娴山。
纪娴山只得再次出宫去府衙,寻明娜公主。
府衙中也没有明娜公主的身影,值班的侍卫说,明娜公主根本就没有来过。
没有来过?
纪娴山有些担心。不过据侍女所说,明娜公主外出时带着暗卫,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现在夜深了,明娜公主她在哪里呢?
纪娴山循着常走的小路,走到一半,她突然定下来。
旁边的小巷子里,有个小酒馆。
明娜公主女扮男装,她坐在酒馆前,端着酒碗,一饮而尽。
她身旁站着智黎。
这时候纪娴山的传音石动了,是华智的传信:天兵被迷晕,跟丢了彦仲仙君,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
纪娴山看完传信,走向明娜公主。
明娜公主看到她,笑靥如花,递给她一碗:“纪仙子。”
纪娴山接过酒碗,但直接放在了桌上:“听说公主你想起了凶手的相貌——”
“当时脑子里有个人像一闪而过,可是随后便忘了。”明娜毫不在意地喝下一大碗酒,十分畅快。
如果真的忘了,就该惋惜。
明娜在想办法掩盖凶手的信息。
为什么呢?
纪娴山眉心皱起来。她明知道明娜有所隐瞒,但无法强迫公主告知真相。
明娜起身,歪倒在智黎的怀中,她挣扎起来,眼眸晶亮,问纪娴山:“仙子你,曾经被人那般冤枉、抛弃,你如何能抚平心中的伤口?”
“我会查明真相,将他们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明娜仰头看星空中漫天繁星,“绳之以法,这件事就能彻底过去吗?我听说,纪仙子你最忠诚的下属,因为你死掉了。你把坏人抓起来,你的阿洛……也不会重新活过来,你心中的痛苦能到此为止吗?”
明娜直视纪娴山的眼睛。她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直剖对方的心底。
纪娴山撇开了眼睛。
向来,纪娴山的人生守则就是堂堂正正做人做事,作为司法天神,更应该是做好榜样。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得知阿洛的死因后,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每一个夜里,她闭眼躺在床上时,都有挣扎过,她应该手刃假传旨意的仙官,应该去杀了那个仙官。
纪娴山干巴巴地说:“任何人做错事,都应该付出代价。”
可是,仅仅只是将那个仙官绳之以法,代价太轻,根本比不上阿洛的命。
纪娴山为之苦恼,她想要选择的,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一直在逃避这个苦恼,直到被明娜公主直接戳中。
明娜走近两步,咄咄逼人地看着纪娴山,脸上是释然后的笑容:“看来纪仙子还没有想清楚,毕竟过去好多年,你查案,都查的是别人的血案。”
纪娴山重新看向明娜,明娜的目光异常坚定,其中有火焰熊熊燃烧,又像是熔岩翻涌。
明娜已经想清楚,并且做好了抉择。半个时辰之前,她在府衙门口,见到了那个凶手。
所有被切碎的记忆全部重合。
凶手甚至脸带笑意看着她,如同看着掌中玩物。
明娜被他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觉发抖,抖得浑身冰凉。
那个凶手,最好不要落在她的手里。
否则,她曾经受过的痛苦,会千百倍施加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