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引诱上钩的鱼饵
    李惟初接过衣裳,指腹上下抚摸着那块被火烧的痕迹。

    眼波微动,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才道:“刘世尧今日来过了。”

    赵疏玉眉头一挑,垂眸看向端坐在蒲团上的李惟初,道:“他又来闹了?”

    他摇摇头,道:“他没这个胆子。”又道,“他倒是无关紧要,只是他身后的势力……”

    他眯了眯眼,“不容小觑啊。”

    “你是指,巡抚?”赵疏玉问道。

    “那二十七个女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赵疏玉从他手上拿回周德的衣裳,她道:“自然。”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将那二十七个女子全都烧死?”

    赵疏玉一愣,他竟然就这么肯定这把火是刘世尧放的了吗?证据呢?

    李惟初见她半天不说话,站起身,缓缓走到赵疏玉身前,眼神幽暗地盯着她看,道:“如今耳环的主人尚未眉目,你可有法子?”

    赵疏玉抬眼,看见他眸中的寒意,眉眼淡淡,“你还记得在大堂之上周德对我说的那番话吗?”

    “你是指,婉姐姐?”

    赵疏玉点头,“不错。”

    似蹙非蹙的远山眉好似在表露她现下略微愁闷的心绪,她无奈道:“周德很是讨厌我,我实在没办法从他口里套出更多的东西来。”

    “没有办法?你是在向他,向刘世尧认输吗?”李惟初看向她幽暗的眸光逐渐加深,声音沉沉地问道。

    赵疏玉两团远山眉紧紧蹙起,否认道:“当然没有!”

    “天下没有一个罪犯会喜欢衙役。”李惟初似乎在教她,“威逼利诱,严刑逼供,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音色沉沉,极具威严,听在任何人耳里都会到汗毛倒竖的地步。

    “只要能问出你想要的东西。”

    但赵疏玉却是丝毫不惧,她的眸中露出一丝玩味,唇角微微上扬,但弧度并不明显,问道:“就像那次你对我严刑威吓,逼我说出真相是吗?”

    李惟初身体往后倾了倾,他一挑眉,不置可否。

    二人眼神相视,不遑多让,最终李惟初将目光移到门上,道:“走吧。”

    “去哪儿?”赵疏玉一头雾水。

    “见犯人。”李惟初淡淡说道,可是语气中却多了一丝厌恶。

    能让李惟初如此恶心的,就只有窦扬和春禧两个人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对他们那么厌恶?

    李惟初对他们的名字说都不想说出口,连提一嘴都嫌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厌恶他们?

    不过是走了歪路的饮食男女罢了,为什么会对他们这么厌恶?

    李惟初余光不经意间瞥到赵疏玉对自己认真探究的小脸蛋,他神色从容,忽然开口问道:“为何这般看着本官?”

    赵疏玉却也不含糊,有什么话当即便说出来了。

    “你好像对窦扬他们厌恶至极?”

    李惟初似乎并不意外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空气还是静默了一瞬。

    他们依旧并肩走着,一路无言,却在赵疏玉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李惟初却忽然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恨他们?”

    赵疏玉在心底盘算了很久的原因,当即便答道:“他们是你手底下的人,但也是刘世尧的内应。”

    “他们背叛了你,你自然厌恶。”

    她顿了顿,李惟初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给她时间。

    可心下始终想不明白一点。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他们那么讨厌。”

    过了很久,李惟初道:“安插内应,背叛旧主的事我见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说出一句令赵疏玉无法理解的话。

    “赵疏玉。”他停下脚步侧眸看向赵疏玉,里面的眸色却竟然涌现出一抹悲伤。

    赵疏玉惊呆在原地。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难道连这其中的弯绕都想不明白吗?”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李惟初缓缓道来,“刘世尧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府里安插内应?”

    “他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松,还是嫌亲族太多了么?”

    闻言,赵疏玉的神色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如今心有余悸。

    一种出于本能对未知的恐惧,心脏的跳动不断加快,她听得胸膛中犹如惊堂鼓般的心跳,心下隐隐浮上一丝猜测,在她说出这个猜想时,头皮似乎也阵阵发麻。

    “你的意思是,窦扬和春禧背后另有其人吗?”赵疏玉眼珠在眼眶中疯转,却想不出所以然来,脑海中浮现出的,只有一人。

    她缓缓抬头与李惟初对视,轻言吐出问道:“巡抚?”

    李惟初的目光却从她那一双水涟涟的眸子中离去,望向更远的远方。

    “是他么?”

    李惟初嘲讽似的哼笑一声。

    闪烁其词道:“当然不是。”

    “他只不过是那些人手里的一条鱼——一条引我上钩,置我死地的鱼饵罢了。”

    赵疏玉则是越听越糊涂。

    她垂下眸,心中不禁有一个猜测——李惟初并不只是江南县令这么简单。

    江南,并不是她原本世界里的“鱼米之乡”江南。

    恰恰相反,这里的江南离朝廷三千里远,土地贫瘠,生态凌乱,朝中官员哪个愿意从舒适富庶的京都来到这穷乡僻壤的江南来?

    远离朝廷三千里外放委任官职?

    赵疏玉心里不禁哂笑一句。

    怕是流放三千里才更有信服力一些。

    而李惟初撑死不过25岁的年纪,却被斩断青云路遣到这处地方来。

    可想而知他曾在朝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

    想到此处,赵疏玉看向李惟初的目光更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李惟初却伸出一只手掌轻轻附在赵疏玉的眼前。

    听得他微微叹息一声,似乎很是无可奈何,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别这样看我。”

    赵疏玉听得这话,脑海中紧跟着竟补上了两个词。

    求你。

    她脑海一怔,立马将这个可怕的脑补出来的语气赶紧淡忘掉,却越是刻意去忘记,越是清晰。

    最后她简直放弃抵抗,颇有些郁闷,闷闷开口,“我知道了。”

    她扒拉了一下李惟初附在她眼前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去狱中审春禧他们。”

    李惟初看她这阳奉阴违,却很理直气壮的样子,既无可奈何也哭笑不得,只好冷着脸冷冰冰地“嗯”了一声。

    ——牢狱。

    窦扬和春禧一齐被关在“特狱”中,那里重兵值守,隔音极差,连小声耳语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二人并肩走在阴暗潮湿的狱中,平稳的脚步声与“滴答”清脆的水滴声混为一声,给人以无形的威压。

    李惟初幽深清冷的眸光看向看守此处的衙役,凛声命令道:“开门。”

    看守连头都没敢抬一下,低头赶忙以嘴快的速度开了门。

    赵疏玉不禁心中感叹,‘李惟初这样雷厉风行,风云叱咤颇有威慑力的人物,便是帮天子问鼎天下都极有可能,怎会沦落至此?’

    这里各州各县中,州牧统管各县衙,县令的官位最是微末。

    赵疏玉不禁替他感到惋惜。

    二人进狱中后,窦扬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旁边的春禧却还懵然不知,两眼仍扑在窦扬身上。

    李惟初的目光自始至终就只是这样冰冷地看着他们二人,眼底是滔天的愤怒与仇恨。

    他胸膛上下起伏,刚开口时差点没控制好语气,泄出一丝颤抖的音色来,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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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便恢复原本不带一丝感情的音调。

    “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窦扬一抖,他死死低着头,不语。

    而赵疏玉则是走上前掰过他的嘴,掐住他的下颌,往他口腔里面看去。

    没有□□。

    她又以同样的方式去检查一番春禧,和窦扬一样。

    可她刚站起身往旁边走去,空出位置让给李惟初,却不曾想下一刻他竟直直抽出腰上的配剑,似是疯魔了一般,举起剑就往窦扬头上砍去。

    春禧两眼圆睁,立马扑到窦扬身前抱住他,而赵疏玉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冲上前攥住他飞驰向前的手腕。

    李惟初的眼神中再无往日的镇定和晦暗,眸中只有一片盛大的怒火与滔天的恨意,两束令赵疏玉毫不理解的恨意。

    她紧紧攥住李惟初的手腕,可他却立马挣脱,在宝剑即将插/入春禧胸膛的那一刻,危机之下赵疏玉大喊道:“你若把人私下里杀了,传出去,你的官声,你的仕途,你所有的一切都要不要了?!”

    李惟初紧紧攥着剑,却在插/进春禧心脏的前一刻止住了手。

    他剑光一转,斩断春禧鬓边发丝后安然入鞘。

    “我的仕途早就被毁了。”李惟初的眼帘微垂,鸦羽般的眼睫遮掩住他眸中无尽的沉痛,留下的只有一汪寒潭。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毁得一干二净!”他目光恨恨地盯着他们,几乎是低吼着出声。

    他将春禧推搡一旁,将窦扬背对着他不断颤抖的身体掰过来,而后在窦扬惊惧的神色中狠狠踢了他一脚。

    霎时间窦扬喷出一口鲜血,血珠似如花洒一般喷在半空中,落在身前不远处的稻草上。

    他被一脚踹到墙上,痛苦地捂住胸口,无助地喘息。

    可李惟初却没有丝毫想放过他的想法,他冲上前,一把拽住窦扬胸前的衣领,眼尾猩红,眸中是嗜血的狠戾,他紧扯着窦扬,咬紧牙关,声音似是从牙缝中狠狠挤出来,里头有着绝望的嘶鸣。

    “你们还想要我怎样,到底要我怎样,才肯放过我的……”

    话说此处,他忽然噤声。

    而后攥起拳头,铆足劲打在窦扬的胸上。

    “噗——”

    又是一口鲜血。

    春禧在旁边惊叫连连,而赵疏玉的脑中却是百思不解,脑袋似乎都要转爆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

    他为什么不再说下去?

    正在她心中无限连问的时候,李惟初却是淡淡地回眸,朝赵疏玉吩咐道:“本想教你该如何审讯犯人,可惜啊……”

    在他回头看向窦扬的一瞬间,李惟初的眸光阴森可怖,令窦扬毛骨悚然。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回头尽量控制住语气,温声对赵疏玉道:“疏玉。别学我,这样是触犯律法的,明白了吗?”

    赵疏玉僵硬地点点头。

    内心惊叹于他的语气和脸色可以转变如此之快。

    “现在……”他接着用一种赵疏玉很陌生的温柔,冷漠地对她说道,“出去。”

    他话中的威压无处不在释放,整个人显得格外有攻击性。

    赵疏玉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他最愤怒的时候惹他不快。

    只是……

    她瞥了一眼地上时刻准备去“解救”窦扬的春禧,好意提醒道:“春禧,你是受他唆使,受他蛊惑才做了蠢事,可千万要警醒着些……”

    “真正爱你的男人,是不会置你于如此危险之镜,更不会让你面临生死危机。”

    只是这样善意的提醒不知道春禧听进去了几分,她确实跟着窦扬背叛了李惟初,间接导致唯一能够扳倒刘世尧的线索毁于一旦。

    这样恶劣的行为,事后也不知悔改的态度。

    李惟初真的会饶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