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减了几分蝉鸣的聒噪。
梁嬿缓缓睁开眼睛,屋中空无一人,垂眸看着身上披的外衣,有几分错愕。
她记得这外衣被她放在一旁。
还未开眠的她慢吞吞眨眼睛,缓了一阵终是醒了。
梁嬿慢吞吞支起身子,足腕红绳上的铃铛叮咛作响,好似欢快的曲子,悦耳动听。
眸光流转,梁嬿发现桌上多了个长颈花瓶。
单支荷花孤零零的。
笑了笑,梁嬿即刻便明白了。
给她披衣裳的不是秋月,是十七。
这荷花也是十七还回来的。
梁嬿攥住手中的外衣,笑容越发明艳。
适才她午眠时,便感觉有只手在抚摸她眉间,轻轻柔柔的。
梁嬿弯唇,指腹落在她眉间,缓缓向下,最后停在小巧的鼻尖——这地方,似乎也被十七碰过。
*
“为何不要本宫送你的花?”梁嬿去了十七房中,质问道。
这次梁嬿将上午摘回来的花全放十七房中。
且是十七床边,最显眼的地方。
蔫气的荷花因有了水,盛开得娇艳,可却在十七眼中异常刺眼。
他拉下嘴角,冷声道:“我并未答应长公主,是长公主执意塞花给我。”
梁嬿遣走秋月,在一旁坐下。她倒了一杯茶,缓缓转动茶盏,醇厚的茶汤在盏中荡漾。
“本宫硬塞给你衣裳,怎不见你还回来?”
十七身上所有,皆是梁嬿所赠。
他微怔,背过身去,道:“长公主稍作回避。”
梁嬿没动,目不转睛盯着十七。
瘦长的指节搭在腰带边,十七顿住,复而又道:“衣裳的钱,先记下,我会还的。”
买衣裳时,他便讲清楚了,赊账,日后再还。
十七蹙眉,心想梁嬿此话,怕不是想趁机看光他。
梁嬿笑道:“一辈子。”
赊一辈子的账。
晃动茶盏,梁嬿浅浅呷口茶,解释道:“本宫今日泛舟游湖,同行之人是神武军都指挥使的亲妹妹,裴舞,跳舞的舞。十七莫要乱吃味。”
梁嬿起身,裙摆逶迤在地,道:“以后除了十七送的东西,其余的本宫皆瞧不上,十七且安心。荷花便不要退回来了,好生照顾。”
脚步声轻盈,直到那一抹倩影在门口消失不见,十七才敛了缓缓敛了目光。
他没有吃味。
十七立在桌边,那被梁嬿喝过的白玉茶盏落下了一抹唇印。
艳丽,惹眼。
十七拿起茶盏,指腹在那唇印上缓缓摩挲。
须臾之后松了手,瓷白杯盏上的唇印淡了几分。
而十七指腹,染上了那红艳的印子。
望着指腹零星的红痕,十七隐约闻到了清幽花香。
是梁嬿身上的脂粉味。
幽暗的眸子逐渐深沉,十七忽觉口干燥热,他揉着指腹,渐渐手上的唇印摸得干干净净,又似乎是将其揉进了体|内。
十七去了净室,一瓢冷水唰唰冲下,勉强退去夏日的燥热。
几瓢凉水后,腹下也恢复如常。
===
这日,十七午眠被缓缓的琴音吵醒。
十七素来耳力好,琴音中,似乎还夹杂了谈话声。
片刻后,十七出了屋子,不巧遇见也是刚出屋子的梁嬿。
梁嬿淡淡瞥他一眼,并未多言,笑着往前去,似乎也是去寻那琴声,只是比他欢愉罢了。
十七蹙眉,跟在梁嬿后面。
院子里琴声缓缓,凉亭中一艳衣人打扮得花里胡哨分外妖娆,修长的指甲拨弄琴弦。
袅袅琴音,闻者舒心愉悦。
若非那人喉结明显,单凭妆容,十七恐是要其认成女子。
而那妖娆男子身后站着的是路燚,十七认识。
路燚瞧见朝这边来的梁嬿,招手喊道:“殿下,老二回来了!”
路燚口中的老二,名唤花无影,一月前外出,今日午后才归。
花无影穿了女装,红色眼尾微微上扬,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化了妆容的他,神韵竟与梁嬿有几分相似,倒也算得上是位美人。
可惜,他是男子。
花无影是个怪人,明是位容貌尚可的男子,一月之中总有那么几日穿女装,将自个儿打扮得妖娆妩媚。
花无影见梁嬿出现在院子里,止了琴声,提着裙摆出了凉亭。
他扭着细腰,迈着小碎步出现在梁嬿跟前,声音如女儿家般娇软,娇滴滴的仿佛能捏出水来,“殿下午睡醒了?这一月不在,奴家可担心坏啦~”
男子的声音纵使再刻意,也终究不是女子的嗓音,但花无影这声音倒能以假乱真。
因为他吃了尹况给的变声药。
媚眼打量一圈梁嬿,花无影一笑柔情似水,一根琴弦在他指尖缠绕不断,声音软软的,“听说摄政王让殿下去俘虏场,那老东西他该庆幸没让奴家的长公主殿下受伤,否则奴家让他拿命来偿还。”
拨弄着团扇流苏,梁嬿笑笑,花无影确实有这个能力,这也是她招千方百计留花无影在她府上的原因。
此人的琴声,能乱人心智,杀人于无形。
“本宫还要感谢皇叔,让本宫寻到了位美男子。”
梁嬿走了几步,对花无影道:“府上来了新人,叫十七。路燚那大嘴巴应当同你讲过了。”
那男子,真是个狐狸精。
如今梁嬿一提起,满眼都是他那盈盈桃花眼。
此人一身傲骨,骨子里矜贵清傲,梁嬿忽来兴致,拉他下神坛又何妨?
突然被提到的路燚礼貌笑笑,他是同花无影简单讲了讲。
花无影嗔娇一声,那绕在手指上的琴弦又被他松开,“殿下又看上别的男子了,是奴家不够俊美,尹况不够体贴,还是路燚不够好玩?”
“自然是,”梁嬿扇动团扇,垂落的碎发随风飘逸,朱唇轻启,笑道:“他正合本宫心意。”
兰花指一捻,花无影手背轻擦下颌,轻哼一声,“殿下喜新厌旧,奴家可要伤心了。”
望着梁嬿的背影,花无影收起断了的琴弦到袖中。
来新人便来新人罢,只要那男子不伤他的阿茴,他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生相待。
阿茴,花无影亡去的妹妹。
这厢,凉亭中的路燚看见远处的十七,被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掌心的瓜子洒了一地,“呀,十七来了。”
花无影闻声望过去,与十七打了个照面。
“模样倒是俊美无俦,就是眼神凶。”花无影挪回视线,评价道。
“随了本宫。”梁嬿骄傲般笑了笑,并未回头,夏风吹动耳边碎发,她伸手敛至耳后,道:“本宫正好需要你相助。”
花无影眉梢轻扬,竟也有梁嬿办不到的事情?
……
凉亭边树荫投下,清风阵阵。
“花无影便是我早点对你说的,府上第三个不能惹的人。我觉得花无影比尹况厉害一点点,毕竟尹况用毒需入口入鼻,但老二就不一样了,他那琴声,想让你头痛欲裂,你便头痛欲裂;想让你疯癫,你便疯癫,堵上耳朵也没用。”路燚磕着瓜子,在石桌边同十七说道说道,“不过他这人也怪,每月初一至初三打扮成女子。”
扳指头算了算,路燚道:“刚好,今日初三。”
“他长得也不算俊美。”十七掌心握住腰间的凤鸟玉佩,面色沉了下去,在路燚喝水的空档说道。
梁嬿为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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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便如此欢喜。
*
“自然欢喜,你回来可省了本宫不少精力。”梁嬿去了花无影房中,长乐在她腿边乱蹿,她无奈下只好抱起长乐,坐下安慰道:“逝者已逝,莫要太伤心。”
上月初一,是花无茴祭日。
花无影与妹妹花无茴早年失散,苦苦寻觅,后来遇到一瘦马,觉得格外亲切,然而花无影得知那瘦马是妹妹时,为时已晚,他妹妹阿茴在卖身那日投湖自尽。
花无茴才十四岁,整日学的便是如何讨男子欢心,七年日复一日地学。
白纸被生生染脏。
而彼时的花无影是七星宫门主最得意的弟子,琴弦一拨,无人难逃。
可他还是没能救下阿茴。
当夜,那间不能见光的小楼滴血未见,但却无人生还。
花无影翻看妹妹屋中手札,每看一页,手指止不住颤抖。
他的心在滴血。
文字内容不堪入目,记录的皆是如何讨男子欢心,如何用登不上台面的伎俩让男子欢愉,卑微求存。
后来,花无影在人群中见到梁嬿,女子高昂着头,骄傲高贵,模样和阿茴相似。
或许是自欺欺人,花无影竟真的将梁嬿当成了他妹妹阿茴。
他自请入了长公主府,动动琴弦就可帮梁嬿扫清障碍,护她安好。
梁嬿欢愉,他便开心。
“无事。”花无影施施然落座,举手投足间如姑娘般的媚态,问道:“殿下需要我帮什么忙?”
梁嬿三缄其口,道:“本宫想要你记录的手札,让男子对本宫死心塌地,离不开本宫。”
她这些日在十七面前故意撩拨,皆是以往见男扮女装的花无影故做媚态对待其他男子,偷学来的。
目前尚可,似乎撩乱了十七的心。
花无影未回话,凝眸看她一眼。
阿茴死后,花无影有阵子流连秦楼楚馆,窥得脏男心性,将肮脏龌龊的心思记录在册,再借这心思,将这些脏男一个一个送去西天。
花无影着女装一来是替阿茴,二来是为杀尽脏男为阿茴陪葬。
“是为了长公主新收的男子?”花无影问道。
梁嬿没有片刻犹豫,点头道:“是他,是以本宫想荒唐一回。”
荒唐过了两年,总算遇到一个能入她眼的男子。
十七失忆,并非姜国人,如今他家里人恐怕早认为他在沙场战死,就算以后恢复记忆,也回不去了。
况且,梁嬿将他抢来身边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摄政王,与其做戏,不如把这事弄成真,让十七真正爱上她,对她死心塌地。
当然其中有她的私心……
“荒唐!”十七怒拍桌面,震得路燚忙将盘中瓜子护在怀中,“青天白日长公主与花无影共处一室,能谈何正经事?”
路燚不过是安慰十七莫要多想,梁嬿与花无影是有紧急正事商议。
“老六这般急,”路燚“哦”一声,音调上扬,戳破道:“你爱慕殿下,如今吃味了!”
*
花无影扬起唇角,道:“是因爱慕,殿下真对他有意?”
只要阿茴想要的,他都可帮阿茴实现。
梁嬿沉默一阵,未给出答复,她也不知是否喜欢。
喜欢是个奢侈的词。
以梁嬿如今的臭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寻到真心待她的良人。
室中安静,须臾后花无影道:“我明白了,我会帮殿下的。”
他起身,找来详记的手札,交到梁嬿手中,但却不愿松开握住书脊的手,“希望殿下尽量不要看,脏眼。”
花无影手肘一抬,将手札拿高,他还是不忍污了梁嬿的眼,道:“我有个法子,但凡出手,必定保证十七对殿下动心,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