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烬阳合上舆图,算算日子,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这一次再至天山,便是辰千澈的死期。
那味千重杀,是师娘留下的。当年师娘与师父玩笑,说师父若是敢与别的小娘子欢好,便将这千重杀下给小娘子,好让师父知道什么叫“牡丹花下死”。
师娘当年带着小师妹走得匆忙,这瓶千重杀被留在了琴心派。师父醉心武学,一心只想突破琴心剑谱第十层,师娘走后,师父也从未有过什么小娘子。
那场大火烧尽了琴心派的一切,可藏在地窖中的珍贵毒药却都留了下来。
秦烬阳思忖着,救回辰洛后,辰千澈若与辰洛两相欢好,毒便会渡到辰千澈身上。就算二人并未亲密,待辰洛毒发,辰千澈亦会换血中毒。
如今辰千澈死于千重杀,也算是因果报应,自有轮回。
皓元此刻进门禀告道:“任掌事坚持要一起上天山。”
秦烬阳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突然轻笑道:“他要去便带着他一起去吧,他活着,不就是靠这点念想么。我们,全靠复仇这口气吊着。”
秦烬阳忆起十余年前,他在天山脚下遇见任来的那天,天山下重逢,两人并未有丝毫的惊讶。两个被仇恨笼罩的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杀上天山。
可他们,根本不是辰千澈的对手,任来脸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被辰千澈用任来自己的刀,划在了任来的脸上。
这样的仇恨,笼罩他俩十年。这十年来,自己和任来都活在黑暗之中,唯有复仇的执念支撑着他们走到今天。
不过有一事,秦烬阳一直没想明白,那时候辰千澈为何不杀了他们,这对于他来说,应是手到擒来。或许,辰千澈临死前,自己会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天山上的雪,自辰千澈归来那日,便再未停过。
众人顶着风雪再次来到辰星教。与上次不同,今日的辰星教大门紧闭,唯有呼啸的风雪声穿梭于山巅。
见辰星教迟迟不应战,众人喜上眉梢,开始强攻。辰星教的大门打开,里面是由莫罗耶带领的严阵以待的辰星教弟子,厮杀瞬间触发。
秦烬阳震开围攻上来的人群,轻盈地穿过厮杀的人群,朝莫罗耶袭去。
秦烬阳剑光凌厉,莫罗耶虽武功不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落下风。一个失误,秦烬阳跃然而起,将剑刃抵在了莫罗耶的脖颈。
秦烬阳问道:“辰千澈在哪儿?”
莫罗耶恶狠狠地说道:“凭你,也想见我们教主,做梦!”
秦烬阳将剑刃抵得更深一分,冷冷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辰千澈在哪儿?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还未等莫罗耶回答,一个声音飘然响起:“秦盟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秦烬阳猛然回头,只见辰千澈依旧一袭白衣,站在身后不远处,面上是一贯的从容与不屑。
秦烬阳有一刹那的难以置信,但转瞬即逝,嘲讽道:“看来辰教主对圣女也不过如此。”
秦烬阳心知肚明,有辰千澈的辰星教是攻不下来的,虽然他怀疑辰千澈姗姗来迟,是不是因为已经中毒,可现下已不宜再做无谓的牺牲。
秦烬阳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撤退,可辰千澈哪儿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辰千澈厉声说道:“辰星教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身影翻飞,刹那之间,已有多人被击倒。秦烬阳奋力抵抗,可终是不敌,被掀翻在地,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他的脖颈。
秦烬阳的眼睛陡然睁大,眼中满是不甘,他的双手拼命地抓住扼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想要将其掰开,然而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深渊。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你不要杀他,我求求你了,你放过他吧”。
窒息感突然消失,秦烬阳侧头看着身旁跪着的辰洛,沙哑问道:“为什么?”
辰洛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含着泪水推了推他的身体:“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秦烬阳死死抓着辰洛的衣摆:“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可辰洛只是拼命地摇头,直到皓元将秦烬阳带走,所有人都离开,辰星教内又归于平静。只有辰千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辰洛跌坐在地上。
辰千澈一直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辰洛,突然无厘头地问了一句:“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辰洛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辰千澈,动了动唇,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破碎自辰千澈眸中裂开,他绝望地闭上双眼,拂袖而去。可还未走两步,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远处莫仲青正骂骂咧咧地赶来:“我针都没行完,你怎么就跑了?”
见到辰千澈这副模样,莫仲青赶紧扶他坐下。但她并未看辰千澈,转而朝辰洛问道:“丫头,你是想让他今天死,还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辰洛神色慌张,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莫仲青。
莫仲青重重叹口气:“罢了,我先将他的命拖着,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你刚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被那些人下了毒,你这条命,是辰千澈救回来的。”
回到胥凉城,程宿怒气冲冲地闯入秦烬阳的房间:“千重杀怎么回事?辰洛没死,辰千澈也安然无恙。
秦烬阳,我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诛杀辰千澈,出一口恶气。现在折了这么多人进去,辰千澈一根头发都没少,你让我怎么跟大伙交代。”
还不等秦烬阳回答,程宿继续说道:“还有莫仲青,你故意让辰千澈劫走莫仲青,害得任来重伤无人医治。”
“莫仲青就算在这儿,她也绝不会为任叔医治。”秦烬阳打断程宿,“至于辰千澈,想要他死的可不止我们。”
程宿被噎的说不出话,只好再怒气冲冲地离开。
皓元不满道:“楼主,程宿仗着自己在万湖山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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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威望,愈发大胆了。”
秦烬阳揉着眉心:“他本就是因着和任叔的交情才帮我们,为的是万湖山庄的权利。如今我计划失败,影响到他拢权,自然是火气大。任叔怎么样了?”
皓元:“从天山回来,任掌事身体愈加差了。我本找了两个普通大夫替他看着,可昨日程宿托人从凉州带来几个极好的大夫,已将我请的那两个大夫赶走了。”
秦烬阳眉头微蹙,他五岁时,便跟着师父和任叔闯荡,虽分隔过一段日子,但自从在天山相遇后,他和任叔便是复仇之路上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可自从任来枉顾他的意愿,擅自杀害萧慕棉的父母和杜衡后,两人之间便变得十分微妙。
他们有共同的目标,这是两人之间牢不可破的纽带,可如今,二人同样互相提防,皆有着自己的打算。
皓元问道:“楼主,您刚刚说,还有其他人想要辰千澈死?”
秦烬阳靠在椅背上,手指捏着眉心:“西域诸国,辰千澈得罪过的可不少,不久前他还杀了沙罗国的国王和王子,因为沙罗拒绝向辰星教上供,并出言辱骂辰千澈。”
“西域各大门派,亦是长期生活在辰星教的威压之下。若是辰星教倒了,势力格局必将大变,谁都会想当新的大哥。有这个实力的,比如,血月门。”
皓元有些惊讶:“楼主,我们可是要寻血月门合作?可据说血月门极为神秘,没有人知道血月门在何处。”
秦烬阳轻笑道:“若没有人知道血月门在何处,那些名字又是如何被送进血月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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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轻轻地洒落在山谷之中。山谷间,晨雾渐渐散去,山峰的石壁被阳光勾勒出明亮的线条,那些原本幽暗的角落,此刻也被照亮。
微风拂过山谷,归来的萧慕棉有些惊叹于这样的美景,可惜自己提着的人头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这个名字,是被一位绝望的母亲递进血月门的,她年仅十岁的孩子,被此人玷污。因此人是扶璃国右将军的侄子,故而只赔了些财物,便草草了事。
随后,这位母亲便献上全部的财物,将名字送进了血月门。萧慕棉在下手时,没有丝毫的犹豫。
穿过奇异的怪石阵,萧慕棉突然停下脚步。
血月门的大门前,此时坐着一位衣着华美的女子,亚麻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笼罩着一层金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典型的西域美人。
美人身后,是许久未见的莫心悠。见到莫心悠,萧慕棉眸中闪过光芒,心中很是开心。
虽然绯月和寒凌时不时会告诉她一点关于莫心悠的消息,但莫心悠能出现在自己眼前,萧慕棉心中也放心些。
萧慕棉不动声色,只是在擦肩而过时,与莫心悠交换了一个互相安慰的眼神。
突然,那个女子开口,叫住萧慕棉:“你就是舞影?”
萧慕棉打量了她一番,回道:“正是,雪茉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