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来万湖山庄送帖子的人络绎不绝,管家金流客忙得不可开交。刚送走扬州知府身边的小厮,又看见永州钱家的管家踏了进来。
虽是寒冬腊月,金流客的额头却累得渗出细密汗珠,他用帕子细细地抹去汗珠,又整理一番衣襟,方才不急不慢地迎了出去。
永州钱家是商户起家,这些年靠着钱老爷一掷千金支持民政、结交权贵,地位节节攀升。
如今钱家的二小姐与天水宗结亲,成了天水宗的代宗主,这钱家送上门的帖子,得接,但可以缓缓地接。
想到钱家的那位二小姐,金流客心中又不免有一丝戚戚然。
钱二小姐出身不算高贵,虽带着巨额嫁妆,可终是没有得力娘家为后盾,又不会武功,掌天水宗的家谈何容易。
若是以前,还有徐长老和她的夫君为她撑腰。
可自从一年前徐长老病逝,紧接着她的夫君赵景年又莫名其妙一病不起,如今她在天水宗是寸步难行,处处受到大弟子吕溱的掣肘。
这一年间,钱二小姐多次求助于自家姑爷,希望身为武林盟主的姑爷能出面帮一帮她,可……
金流客的目光不由得往点雨阁望去,小姐这一病就是三年,姑爷哪儿来的精力管这些闲事。
思及此,金流客微微蹙起眉头,总觉得小姐的病颇为蹊跷,可隔三差五地,霜儿姑娘会陪着小姐出来散散心,倒是又让人察觉不到异常。
蹊跷的还不止这一处,姑爷和他的叔叔任来之间,虽表面上看着依旧和和气气的,但金流客常看在眼里,直觉二人之间是暗流涌动,各不相让,稍一个不注意,水面的平静便会打破。
金流客不禁轻叹口气,自庄主和夫人去后,这万湖山庄的一切都变了。
想着想着,钱家的管家钱福已是到了跟前。
钱福双手递上帖子,笑得有几分讨好:“金管家,我家老爷腊月二十要在永州设宴,特遣小的来请秦盟主一聚,还望金管家将帖子转交秦盟主。”
金流客接过帖子,看似随意问道:“这席面,你家老爷还邀了些什么人?”
钱福赶紧回道:“还请了永州知州沈大人。今年沈大人和秦盟主联手捣毁暗市,安置流民,可谓是大功一件。我家老爷每每谈起,都是崇敬不已,现下正逢年关,给了我家老爷一个机会,向两位大人聊表敬意。”
闻言,金流客心中已是了然。
永州暗市近十年来一直是永州的毒瘤,里面不仅流民众多,更为棘手的是,暗处势力错综复杂,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那是做得如火如荼,遍及整个江南。
前几任永州知州都曾想过捣毁暗市,可皆是“出身未捷身先死”,不疾而终。
今年永州知州沈大人和姑爷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雷霆手段捣毁暗市,一举解决这个顽疾,朝廷民间皆是赞不绝口。
在安置流民时,钱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得到朝廷的褒赏。钱福隐去这个不谈,只说沈大人和自家姑爷的功绩,乃是谦逊而已。
金流客收起帖子,想着这席面自家姑爷定是会去。
又着人打发给钱福一袋碎银:“如今天寒地冻,钱管家从永州前来,跑这一趟也是不容易,路上买些酒喝,暖暖身子。”
钱福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假意推拒。二人装腔作势地来上几个回合后,钱福方才收下银子,喜笑颜开地道了谢。
送走钱福后,金流客将送进门的帖子一一整理,将姑爷可能会去的帖子叠在一起,送到皓元那儿。
姑爷有自己的身边人,自己便不能如以前服侍庄主那般,事事都亲自为庄主打理。
至于剩下的帖子,届时备些礼,遣个小厮去回了便是。
腊月二十,小雪,宜会亲友、订盟、祈福、合婚。
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急不缓地自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宛如一张巨大的白色纱幕,从苍穹垂落。
小河依旧静静地流淌,河面上,薄雾缭绕。雪花飘落水中,瞬间融化,在河面上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沿着小河向远处望去,如梦似幻的雪幕之后,隐约可见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正驰骋而来,如同一团在雪花中燃烧的火焰。
骏马越来越近,马蹄有力地踏在石板路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细碎雪水,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清晰。
马背上的男人身姿挺拔,一袭月白云缎锦衣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锦衣边缘绣着精致的金色祥纹,在雪花的映衬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似有繁星洒落其上。腰间悬着的珠玉在风中荡起,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行至聚华苑前门,秦烬阳提缰勒马,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候在门前的钱大爷和管家钱福赶紧迎上前去。
钱大爷脸有福相,笑起来平白多添几道褶子:“秦盟主,好久不见,可把您给盼来了。”
秦烬阳抬眼打量着此处别苑:“钱老爷倒是寻着个好地方,此处清幽,一路行来风景也甚美,这雪中的小桥流水颇为别致。”
他看着别苑的匾额,接着说道:“聚华苑,钱老爷已是江南巨富,还有什么需要聚的?”
钱大爷赶紧陪笑:“我们小门小户的,怎当得起巨富之称。这需要聚的财宝运势,自然是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
二人正寒暄间,从街道另一头,传来“咯吱咯吱”车轮蹍过石板上薄雪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身以名贵乌木打造而成,在雪花的映衬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车头挂着一盏精致华贵的琉璃风灯,上面隐隐可见刻着的“钱”字。
马车旁,一人骑着黑色骏马,伴着马车缓缓前行。骏马如丝般光泽的皮毛上,垂着靛蓝的披风,披风之下,是一袭天青色锦袍,腰间束着石绿宽边锦带。
沈世遇从马上下来,行至檐下,将披风解开,随手递给身旁候着的小厮。
沈世遇身后,马车车夫跳下车,将脚凳放置妥当,方才掀开车帘。
见到马车中下来的人,秦烬阳微微颔首:“钱大小姐,好久不见。”
钱情柔浅笑着福身:“秦盟主好快的马,竟将我和沈大人远远甩在身后。”
闻言,秦烬阳眼眉微挑:“出门时耽搁了一会儿,行得有些急。路上倒是没注意到沈大人和钱大小姐,实在是失礼。”
“秦盟主哪里的话。”钱情柔回道,
“我与沈大人快到街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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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秦盟主骑着骏马从另一侧奔驰而过。待我们转弯过来,便只看见秦盟主的一片衣角转眼消失不见。”
众人进入聚华苑,只觉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庭院的两池温泉水腾起袅袅水雾,将整个聚华苑笼罩在一片暖意之中。
钱情柔这才脱下大袄,笑道:“这青眉山的温泉果真是名不虚传。爹,你几时置的这处别苑,竟是连女儿也不知。”
钱老爷带着几分嗔怪回着:“你日日都往外跑,若非我三令五申,今年新春你怕是又不知在何处。”
钱情柔撇了撇嘴:“女儿若是回来过年,又要惹得你家夫人不高兴。”
钱老爷“嗞”了一声,有些无奈,不再理会钱情柔,朝秦烬阳和沈世遇看去。
秦烬阳喜玄色,极少穿着浅色锦袍,今日一袭月白色锦袍,与沈世遇的天青色锦袍正好相互辉映,衬得二人皆是丰神俊朗。
钱老爷不禁叹道:“永州真乃钟灵毓秀之地,竟同时有二位这般举世无双之才,真乃永州之幸。”
闻得此言,一直未说话的沈世遇终于开口:
“秦盟主不是永州人吧。说起来,我与秦盟主相识数载,却从不知道秦盟主父母何在,家在何处,可还有其他亲眷?”
秦烬阳脚步一滞,随即平静说道:“双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也再无亲眷在世上。”
“原来如此,是我冒犯,还望秦盟主不要往心里去。”
沈世遇虽这样说着,但语气和神情并无半点愧疚之意,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所幸这点小插曲并未影响到众人,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沈世遇刚从蜀州公办归来,谈起蜀州的风土人情,与钱情柔颇有共鸣。
雪越下越大,虽是落不到庭院之中,但从窗外望去,屋顶和苑外的枯柳枝已是银装素裹。
近处的小河上,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惊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随即又消失在远处的雾气之中,只留下一串串悠长的鸣叫声,回荡在这静谧中。
秦烬阳笑着:“钱老爷这别苑甚好,此处欣赏雪景一绝。”
“的确是个好地方。”钱情柔附和着,可随之话锋一转,“可论起永州观雪景之处,最绝的还得是沈大人的花雪台。”
一刹那,沈世遇有些愣住,对钱情柔的话不置可否。
钱情柔恍若未觉,接着说道:“我幼时曾误入花雪台,被美景所震撼,可惜之后再无机会欣赏。花雪台离此处不远,沈大人可否邀我们同去一赏?”
沈世遇面色有些莫测,半晌,才说道:“花雪台并非沈某私产,乃是沈氏一族的产业。”言下之意,便是拒了钱情柔。
可这一来二去,倒是激起秦烬阳的兴致:“如今沈氏一族在永州全倚仗着沈大人。今日既已到这儿,沈大人便让我等开开眼如何?”
如此一来,沈世遇再不好推辞。
花雪台东暖阁内,檀香袅袅,与窗外飘进的温泉雾气混在一起,只让人觉得温暖又宁静。
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推门而入,她穿得极为单薄,刚刚的疾行让她额上滚落汗珠。
她走到正在铜镜前梳妆的女子身前,回道:“小姐,他们朝花雪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