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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着半残的身体跌跌撞撞移到门口时,金正在给凯特讲解念的基础内容。

    “……念能力也会受本人的偏好或执念影响。”他朝我瞥了一眼,“喏,典型案例来了。”

    “卡若瓦!”凯特冲到我身边,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视野中所有色彩都非常鲜明,嗓子因为异物的存在有些发痒,我估计自己只要开口就会呕出内脏碎片。

    扼腕放弃和金对呛的机会,我带着安抚摸摸凯特的额头,尴尬地发现自己蹭红了小男孩的银发。

    挑染也挺好看的,我想着,然后在他惊惧的目光中晕厥过去。

    真他妈痛。

    再次醒来时,凯特正坐在床头一抽一抽地抹眼泪,见我挣扎着坐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我怀里。

    我发誓我听见了肋骨的呻吟。

    一通瞪眼皱眉,才终于请动坐在窗台边幸灾乐祸的大爷起身。

    “行了,早说过她没事。”金走过来扯住凯特衣领,朝空中随意一甩。

    “师父!”

    凯特在半空调整好姿势无声落地,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怎么能对伤员说这种话呢?卡若瓦听到会很伤心的。”

    伤不伤心是不知道,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但当凯特看过来时,我用沾了口水的食指在眼下点出水光:

    “我哭了,没想到金你居然会这么说我。”

    “……”金翻个白眼,不想理会我们,“过来,课还没上完呢!”

    “卡若瓦为什么受伤了?”凯特问。

    “无关课业的问题少提。”

    “你们为什么要在我床边上课?”我问。

    “教具不准说话。”

    凯特冲不讲理的老师做了个鬼脸,又贴心地给教具递了一杯水,入手温热,刚好适合入口。

    “师父让我用念加热的。”他悄悄对我说。

    “咳!学生不准和教具说小话!”金拖来一把椅子,岔开腿反着坐下去,“现在,说说你的想法。”

    我迷茫地围观。

    “我想具现化出一把多形态的武器!”凯特摊开手心,努力想要将气聚合成某种样式,“匕首太短,枪和箭只适合远攻,刀和剑用法单一,斧头不够帅气,对了,而且这些都是攻击性的武器,我还想要防御的……”

    停停停,金举手打断,他揉着额角:“想法很好,实操性不足。”

    凯特失望地垂下手。

    “但是。”他接着说,“念能力无所不能,只要你想法够强烈,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你就可以做到。”

    “现在请教具展示。”

    我配合着单手一直,藏在墙角缝隙里的几颗仙人掌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眨眼间便顶开地板,攀上窗台后冲着我邀请般地摇晃。

    “我的念能力是创造生命,出于我对太阳的执念。”

    我朝凯特眨眨眼,又翻手催生出两朵黄色小花,一朵给他,一朵别在自己耳侧。

    他新奇地观察花瓣,用手轻轻捻上去,瞪大了眼睛:“是真实的!动物也可以吗?”

    “可以。”我托腮看着他,“任何生命。”

    “那人呢?人也可以吗?”凯特追着问。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金:“当然。”

    “那……”

    凯特似乎有很多问题,金赶忙拉回课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

    他手肘随意撑着椅子靠背,扬起下巴点点我。

    “既然她能创造生命,那就不能残害生命,否则会成现在这样;而你。”

    金伸长手臂敲小男孩的脑袋,“你想要多形态的武器,为了尽可能地实现这一点,你能付出什么?”

    **

    我和芭娜娜解释刚才只是一场玩笑,换来了她奇怪的眼神,大概意思是“你们职业猎人管瞄准要害的打斗叫开玩笑?”

    被我哈哈两声略过去。

    简单的晚饭过后,我和凯特又来了场切磋。没有场外因素的干扰,我们两个点到为止的对抗能打个平手。

    “哎呀。”我拍拍他的肩膀,“小蘑菇也成长为靠谱的大人了!”

    凯特显而易见地对这个绰号颇有微词,但忍着没有抱怨,可能预感到抱怨后他将会得到更多的奇怪称呼。

    他犹豫一会儿说:“你退步了。”

    终于。

    我心说。

    听到芭娜娜喊出我的名字时,凯特有稍纵即逝的停顿,基于此,暂且能推测出三种可能:

    一、他不知道我的死讯,停顿是出于多年不见的欣喜;

    二、他知道我的死讯,停顿是对死者复活的惊讶。或者他知道我的死讯,但不认为这是真的,停顿是他见到我的释怀;

    三、他知道我的死讯,也从金那里得知了部分真相(我认为金在背后把控全局的可能性非常高,他就是这么恶劣的人),停顿是因为和我见面出乎他的意料。

    “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没回答他的话,我拉着人坐在河边,准备来一场久别重逢的促膝长谈。

    “好几年了,我记得,当时小杰才四岁。”他仰着头回忆了片刻。

    我默默计算了一下,大概是在我27岁的时候,意思是我是在27岁后“死亡”的?但死亡注销又是发生在10年前,我24岁时。

    金篡改了后台时间,为什么?

    “小杰?哦对,那时候小杰刚好四岁了。”

    我小心措辞,猜测以“我”的性格,肯定和小杰关系很近。

    “我来之前还遇见他了呢,听说要去朋友家。”

    凯特有些意外:“你和那孩子见面了?”

    什么意思?“我”不打算和小杰见面?

    “毕竟是金的儿子嘛,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连忙打上补丁,转移话题道,“小杰现在也是个职业猎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凯特赞同地点头。

    “小杰很有天赋,继承了你和金先生优点。”

    我眨眨眼,有些奇怪。

    “不说他了。”凯特长舒一口气,“你来找我光是叙旧吗?如果要问金先生的身在何处,我也无能为力。”

    “我就不能单纯因为想你了来找你吗。”我捞起他的长发,用食指画圈,“小时候还会因为见不到我,在被子里哭呢,现在居然开始嫌弃我了。”

    凯特有些无奈地压压帽子。

    眼看两人之间的氛围往温馨中滑去,我自然地开口:“要不要猜猜,我这几年干嘛去了?”

    玩头发的动作不停,我余光关注着他的表情,只要露出一点意外之色,凯特知晓我死亡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

    ——没有任何破绽。

    装的?还是真的不知情?

    “猜中的话,有奖励吗?”凯特见我同意了,直率地说,“F-378号新物种,味美鱼,我们对它的广泛培育工作陷入了瓶颈……”

    “你希望我用念能力帮你们模拟出最适合它的生存环境,然后好发展成产业端上餐桌?”我接口,“名字就叫味美鱼了?也太随意了吧。”

    “只是暂时这么称呼,方便而已。”凯特点头,“怎么样?应该不难吧,我记得以前你也改善过沙漠的整体环境。”

    改善沙漠环境……我心下惊讶,未来的“我”经历了什么?

    面对凯特期待的目光,我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抱歉。”我语气有几分低落,“我,原因我不太想说,但是……对不起,你换个要求吧。”

    我不想使用我的念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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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凯特没表露出失望,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扶了下帽沿。

    “你今年多少岁?”他问。

    暴露了。

    我脑子里闪过这三个字。

    “20岁。”我小声回答,泄气般摊在草地上,“如果是现在的卡若瓦,会选择帮你吗?”

    “如果我要求,应该会。”凯特说,“但不是现在的你,是27岁的你。”

    难以想象。我对自己说,什么情况下我会违背我的原则?

    为什么专门挑出27岁这个时间,他口中的“现在的卡若瓦”是多少岁?34岁吗?

    我头脑风暴,凯特也一言不发。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蓦地,他长叹一口气。

    “我现在知道金先生为什么会给我那样的嘱托了。”凯特头疼似的眯起眼,“虽然他是我尊敬的师父,但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我就知道里面有他的事!”我猛地坐起来,“他都给你说什么了?可恶,等抓住他一定要好好揍一顿!”

    “大概在……我从金先生那里接到最终测试不久,我正满世界地寻找他的踪迹。”

    他轻笑一声。

    “就和你现在一样。”

    我轻哼:“看来我没猜错,他果然把你扔下了!”

    “而在此之前,大概是小杰6岁的时候,我从金先生那儿得知你出了意外,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提,只是说你会消失一段时间,让我不要擅自联系或者对外说起你。”

    他微微闭眼,陷在回忆里。

    “我在全世界找他的时候,曾去过一次鲸鱼岛,当时小杰大概是8、9岁吧。也是那时候才得知,金先生居然把小杰送回了他的老家抚养。

    “我乘上离开鲸鱼岛的客船,行径了大概50海里时,收到了他用念兽传来的信件。信件用特殊的材料包裹,附加了确认守信人的念,即只有输入我的念才能打开,否则信件会瞬间被破坏。

    “信纸在我阅读完毕后自燃,化为了灰烬,所以我现在只能转述给你听了。”

    听他说了一长串话,我主动奉上了一碗水。

    凯特稳稳地端着碗,没有喝:“信上说,过几年我会遇见自称是20岁的你,然后让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你。”

    他说完,一口气干完了水。

    …………

    …………

    我一愣:“没了?”

    “没了。”

    “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我一把夺过碗,狠狠地往地上摔。

    这人怎么好意思喝我的水的!

    “怎么没说,我都说完了啊。”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不要破坏生活用品,森林里环境很艰苦的。”

    “难怪你开头要说那么多废话,分明是一句话就能讲完的事让你也很不好开口吧!”我抄着手,气鼓鼓道。

    “不是废话。”凯特想起什么似的,嘴角要勾不勾,“你知道小杰是谁吗?”

    我斜睨他一眼:“金的儿子。”

    “奇怪,金先生没说吗?”他低声自言自语,然后提高了音量问我,“你知道小杰怎么来的吗?”

    我翻个白眼:“人类生孩子还能怎么来的,不就那样。”

    接触到他奇特的目光,我心头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很奇怪吗?”

    好像有几分不妙。

    “啊,可能因为,我在看能不用那样就创造生命的人吧。”

    “……”

    我全身开始颤抖,想起了离开贪婪之岛前我都干了些什么。

    “怀……怀孕石?”

    “怀孕石。”

    “所以?”

    “所以。”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