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福祸
    崔停清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看到宇文柏在大门前等着,一股暖意在心中流淌。她侧首略带歉意地看向平安,“很是不凑巧,宇文郎中接我,我便不耽误平安侍官的时间。”

    平安嫣然一笑,仔细看眼角还带上一丝暧昧,瞧得崔停清很是不好意思,不自在地剜了眼平安,道:“再这么看我,改日我定然让公主给你挑个夫婿。”

    笑而不露齿,平安眉眼弯弯如月,对崔停清行礼,“是。崔理正前去天武县,务必小心行事,切莫听信那边任何人,如若有难……”

    说着,她左右看了眼身侧的人,待她们退下,她才继续说道:“天武县寻赤橙底色菊花袁家旗帜铺子,进去问掌柜要与花有关的物品,你道‘花无叶不妍,红浅白无色’,掌柜对出‘此花名价别,开艳益皇都’,你可向此人调遣天武县的暗卫。”

    闻言,崔停清吃惊地看向公主府内,微张的嘴巴久久合不拢。被平安小动作示意,崔停清这才对着公主府内的方向深深作揖。

    虽然还未理解元寿公主为何会把暗卫对接方式告诉自己,但是崔停清的内心感激万分。当朝盐铁转运使,太子美人的一家在天武县被人残忍杀害,光凭他们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踏入天武县的地界,指不定就会被人盯着,做事很不方便。暗卫,一直潜伏在天武县,做事掩人耳目。

    崔停清转身上了宇文柏的马车,小脸因公主对她的态度而泛红,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还未来上都城的时候,一直梦想着当一名大理寺官员,潜心破案。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官场之上怎么可能只有简单的破案,更多的是人心与人性的斗争。

    思及此,她叹息一声。

    “为何叹气?”宇文柏看向崔停清,“元寿为难你了?”

    “我有一事不明白。”崔停清对上宇文柏的视线,看着他长而翘的睫毛,淡淡的阴影在他眼下。宇文柏未回话,只是轻轻抬了下下颚。

    “陛下为何会命我主要为这起案件负责?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或者我家人的手笔?以我的资历,很多人认为我还不够格去处理。我知道这个案子交给我,有不少人咬牙切齿,毕竟直面陛下,事情办好了,便是升官发财。”

    宇文柏被崔停清犀利的眼神吓一跳,忙开口解释道:“此事我毫不知情。我整日忙得紧,不过比你早知道发生命案半个时辰罢了。或许你前几次的案子处理妥当,陛下信任你,便让你成为主导。”

    崔停清轻轻摇头,“不,这个话说服不了我。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说到这里,崔停清恍然大悟,“是不是这个案子太危险了,其他人只想着升官发财,对案子在乎程度没有我们,哦,不,没有我纯粹,因此陛下将案子交给我。”

    听到这话,宇文柏刚要回复,便看到崔停清委屈的小表情十分可爱,她嘟囔:“其实我也很怕死的呀,升官发财和命相比,肯定选择命呀!”

    “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宇文柏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崔停清那张带着委屈的脸。少女的脸在少年郎的掌心中,显得有些娇小,错愕的眼神犹如惊鹿。忽然意识到彼此不太对劲,反应过来,觉得浑身不自在。

    车刚到崔府门前,崔停清不等车停稳,匆匆逃离那个暧昧的小地方。冷风将她吹清醒,这种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少年时期纯真的暧昧可真上头啊!

    跑入府邸,她恰好撞见崔宇宁。崔安宁看到崔停清顿时停下脚步,安静地站在一旁,好似无辜鹌鹑。崔停清跑过去时,还对崔安宁打了个招呼,崔宇宁本能地对崔停清行礼。

    一阵风扫过面颊,崔宇宁心有余悸地看向崔停清消失的地方,呆愣地对身侧伺候的侍女说道:“她方才对我说,吃了没……她这是,对我,放下芥蒂了吗?”

    侍女倒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回她:“好像不是吧,她每回见到认识的人,都会与人交谈一两句。”

    “啊……”肉眼可见的失落浮现在崔宇宁的脸上,“听说她官品又升了,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她。日后还是要与她交好,这般才能在我成婚之后有个好照应。”

    “安宇!”

    娇俏的女娘声音突然响起来,崔宇宁回头一看,是闺中好友。

    她与闺中好友约好今日要出门逛逛。说来也奇怪,往常这个好友没有这么热情,但这段时日走得极近。

    崔宇宁上下打量闺中好友,只见她身穿一袭水青色长袍,显得极为柔弱纤细,水青色衣衫的温柔稳重与她脸上明媚的笑在一处,显得极其美好。

    “小溪!”崔宇宁上前几步,亲昵地挽上陈溪的手。陈溪笑吟吟地说道:“你真真是个大忙人,写帖子请你好几回出去走走逛逛,你都说没有时间,你说说,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小情郎?”

    “那怎能呢!”崔宇宁瞪大双眸,总不能说她前些日子得罪了县主妹妹,自己的阿姊,被禁足不能外出吧?

    这一次,是她这么久第一回出门。

    …………

    平宁上马的动作十分利落,褪去寒冬的初春风拂过她的面颊,随她轻盈的脚步一同蹦蹦跳跳,转眼间她的身影出现在公主府内。

    平安看到她,默契地为她掀起门口的帘子,与她一起进入屋内。

    元寿公主此时对着一盘子愁眉苦脸。

    “公主,他们启程了。”平宁说道。

    元寿指尖的黑子清脆地落在棋盘上,弧度柔和顺畅的侧脸在阳光下有些许模糊了轮廓。她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很不错,声音愉悦:“让那人行动吧。”

    东宫柳美人院子中,好几个宫女凑到一块窃窃私语,其中一人注意到柳美人的身影从游廊过来,悄然加大些许声音,引来柳美人的注意。

    柳美人婀娜多姿,面部白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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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瞧着天然楚楚可怜之态,让人不由心生爱护之意。可她看到那些宫女之后,顿时变脸,先前该有的柔弱姿态消失殆尽。

    伺候的老嬷嬷见状,立即扬声训斥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在那处作甚?没有旁的事情忙了吗?”

    几个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来任何话。隔壁院子的王昭仪眨了下纯真的大眼睛,站在圆月门下,像是无心,又像是坦率,道:“柳阿姊不知道吗?”

    柳美人双眉舒缓,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王昭仪,“王妹妹,可是知道什么事情?”

    “大理寺和刑部司有人匆匆离开上都城,说是前去调查天武县一桩案子。我听闻宫中的人说,这是陛下下旨前去的,似乎和天武县的盐铁转运使有关。

    听闻,出事的是盐铁转运使。一家子都惨死,连皮都没有了,整个府邸全是血迹斑斑,看得让人害怕。”王昭仪说着,自己大吃一惊,“哎呀!妹妹我记得,柳阿姊也是来自天武县的吧?你的阿父也是盐铁转运使。”

    自幼生活在天武县的柳美人自是知道天武县有多少盐铁转运使,哪怕进入东宫,与家中每月也有信件往来。细细算来,最近的一封信应该送到东宫了才是,怎么感觉好像没有收到。

    闻言,柳美人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若不是身侧的老嬷嬷将她扶住,她或许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她强装镇定,左手无力地抓住老嬷嬷,指尖发白,“王妹妹可别乱说话,免得惹祸在身。”

    王昭仪无辜道:“此事东宫上下传得沸沸扬扬、热热闹闹,柳阿姊去打听一二便能知晓。柳阿姊无人可用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不用。”柳美人说完,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房中,她发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双唇早已没有颜色,听不到幼儿在床上的轻轻哼唧。柳美人对身侧的侍女道:“你们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要快!”

    侍女领命离去,她开始煎熬地等待。

    阿父身为盐铁转运使,是个肥差。但是家中的钱财,不敢随便使用,牵连到她。分明不需要在东宫过得如此清贫,可阿父不敢给她过多钱财,害怕被旁人忌恨,弹劾自己。

    如果,如果真的是自家出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美人木讷地躺在床上,挨着幼儿,侧头看向孩子无知的脸,孩子正在酣睡,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害怕地抱着孩子,脑海里不好的事情出现千万遍。

    他那么厉害,不过六品官员,也非上都城的官员,都能将我送到东宫,肯定不会有事的。他说了,等太子登基,我便是妃子,那时家中钱财可肆意挥霍。

    她无声地说着自我安慰的话。伺候在身旁的老嬷嬷担心不已,她是看着柳美人长大的人,知晓柳家的底细,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为她盖了个小毯子。

    是福是祸,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