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警车来得稍晚了，之前的警车和消防车都拉起了警戒线。
沈茵是站在警戒线外面的，但它径直开到了沈茵的身边。
杨晓一开始还没多想，看到沈永春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还高兴起来。
这不是那个来过他家里做调查的沈局吗？
杨晓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准备上去跟对方套个近乎。
清算诈骗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混个脸熟，方便他实施下一步计划。
但没等计划到下一步，杨晓的下一个脚步就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拐弯。
上一秒的时候，杨晓看到沈永春从车上下来，车门都还没关，就冲到了沈茵的身边。
虽然杨晓还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沈永春焦急关切的表情，和沈茵的摇头回应，都足以证明他们是认识的。
“卧槽！怎么忘记了，他们都姓沈？”
杨晓缩了缩脖子。
他刚才看沈永春，还像家里遭鼠患的农场主看到了猫猫特工队的队长。
但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见到大猫需要赶紧抱头鼠窜的耗子......
“舅舅，我真的没事。这血都是别人的，我刚才......”
沈茵是看到杨晓过来的。
现在舅舅出现在面前，她便一边应付舅舅的关心，一边偷瞄了一下杨晓的情况。
看到杨晓见势不妙，蹑手蹑脚打算开溜，女孩有点没忍住，嘴角一抿，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还是刚才那个面对着危机能够从容不迫地指挥救援，面对警察询问也能侃侃而谈的大男孩吗？
沈茵的笑意被沈永春看到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沈永春眼神何等毒辣，他敏锐地转头，盯上了鬼鬼祟祟的杨晓。
“建飞。”
沈永春下巴示意一下，他身边开车的年轻警察马上窜了出去。
没一会儿，杨晓就低着脑袋，乖乖地跟着李建飞回来。
“舅舅，你别怪他。刚才还是杨晓救了我......”
沈茵担心舅舅误会，没轻没重地让杨晓受伤。
舅舅？
杨晓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太大的意外。
因为沈茵说过她妈妈不在金河，只有舅舅照顾她。
但舅舅怎么跟她一个姓？
难道沈茵随她妈妈的姓？
“我没怪他，他救了你我更不可能怪他。舅舅只是问他几句话。”
沈永春温和地安慰着外甥女。
他心里有点纳闷，沈茵从小到大，都是人淡如菊的性格。
没见她对什么人，对什么事物这么上心。
这个男生什么来头？
怎么外甥女说他救了她？
沈永春打量了一下杨晓，发现他身上的血迹比沈茵的还多。
而且不只是衣服脏脏兮兮，腿上、胳膊上都有鲜血结痂的痕迹。
“同学，你这里、这里受伤了吗？”
沈永春一眼就看出来，杨晓身上有些血迹不是染上去的，真的有伤！
“啊？哦，有一点擦伤，没事没事，我回去拿碘酊擦一擦就好。”
杨晓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都有些惊讶。
应该是躲避车撞的那一下受的伤。
又是被掀翻在地，又是被石头砸，毫发无损是不可能的。
但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被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下，他完全没有察觉。
转头就投入到更加紧张的救人行动中。
杨晓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到了沈茵担忧的眼神。
别担心。
杨晓眼神安抚，用笑容告诉沈茵他没有大碍。
不过，这一看，也让他的脸暴露在了沈永春的面前。
咦，有点眼熟？
沈永春先排除了杨晓是通缉犯的可能性——印象中没有哪个通缉犯是中学生。
然后他很快想到了一个曾经给他留下过很深印象的中学生。
而且，那家伙就是自己外甥女所就读的那个金河一中的！
沈永春挥了挥手，把李建飞叫过来，跟他嘀咕两句。
“咳，同学，小茵说你姓杨？”
在李建飞回车上拿笔记本的时候，沈永春已经在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杨晓的脸了。
虽然杨晓灰头灰脸的，让人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这浓眉大眼的标志性特征依旧很明显。
杨晓听到他问自己姓不姓杨，就知道自己已经让沈永春认了出来，躲不过去了！
“是啊，沈局好啊！”
杨晓干笑着，抬手摸了摸鼻子。
“果然是你小子！”
哪里还用李建飞去查啊，沈永春眼睛一瞪，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回轮到沈茵懵了。
啥意思？
舅舅还认识杨晓？
不过，怎么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像对哑谜呢？气氛非常微妙！
沈茵哪里知道，他们何止是在对哑谜。
他们简直是浑身插满了心眼，句句都藏着杀招！
“怎么？今天你不给我们派烟了？”
沈永春呵呵一笑，很刻意地在“派烟”这个词上用了重音。
“沈叔叔不知道，后来我爸爸把我揍了一顿，说我偷他的烟给您抽。做人哪能像我爸那么吝啬，沈叔叔，您说是吧！”
杨晓说得非常愤慨。
远在家里的杨业成打了个喷嚏。
他握着毛巾，疑惑地起身。
今天擦一下自己的宝贝摩托车，都能搞感冒了？
“沈局，确实是叫杨晓。”
李建飞拿着笔记本回来，沈永春跟杨晓已经在言语上交锋了几轮。
一个“夸”杨晓点烟的姿势很标准。
一个叹息家里有个老烟民，为了能有多点零花钱，他只能细心地给老爸点烟拍马屁。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刚才都没认出来，原来是沈局和建飞大哥！”
杨晓热情地向李建飞伸出双手。
刚才面对沈永春，他还紧张兮兮、小心翼翼的。
现在他要迎上李建飞这个新警蛋子，主动出击。
李建飞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了看沈永春，再看了看沈茵，还是犹犹豫豫地伸出手。
不知道沈局会怎么处理杨晓。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先别急着站队，尽量不得罪人吧......
杨晓握住了他的手，就跟见到了组织一样，一脸感动地顺杆子往上爬：
“建飞大哥，我们家被诈骗的案子，抓到犯罪嫌疑人，把钱追讨回来了吗？”
李建飞顿时尴尬了起来。
这个案子，他们还在查。
可是眼瞅着快到了市里要求的一个月破案的期限，他们还没把赵振国、杨敬东的下落查出来，钱财的追讨更是遥遥无期！
“咳，杨晓同学，你们家不是没有被骗钱吗？”沈永春也有点尴尬。
刚才准备“揭穿”杨晓真实面目的念头也被打消了大半。
“虽然我们家没有被骗钱，但那几个亲戚也是我们杨家的啊！看着他们天天愁眉苦脸的，我爸爸也是很难受，天天以泪洗脸。”
老杨同志在家已经被媳妇按着披上了军大衣。
“杨晓同学，我能理解你们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但查案子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有结果。”
沈永春都上阵安抚杨晓了。
“沈叔叔，请问要多久才能有结果？我真不是要催你们，我知道你们工作也很忙。”
沈永春看着杨晓，心里咬牙切齿。
这家伙！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能装？
沈永春都没注意到杨晓称呼上的变化。
“这是跨越了近千公里的连环诈骗案，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给你们一个交代！”
“沈叔叔，谢谢你！也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沈茵同学，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沈永春最后看见杨晓跟他摆手离开，都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计划，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踏马的，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