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的意识回到脑袋里时,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抽疼。
太阳穴鼓胀着带来刺痛,他咬牙想要强行挣脱这种感觉,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好像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在他拼尽全力想要指挥自己身体任何一块肌肉移动的时候,猛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他的额头,驱散那莫名的烦闷狂躁,就连精神都放松下去,终于陷入深沉的睡眠里。
当他再度醒过来时,他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轻了很多,仿佛有什么一直背负着的东西被悄无声息的卸下,让人不自觉的想伸懒腰。
还是他对陌生环境本能的警惕迅速唤回他的清醒。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靠在床头打盹的神无月君寻。
这个男人似乎经过非常疲惫的时间,眉头紧皱,眼窝深黑,下巴上都冒出浅浅的青色胡茬。
他双手环胸,维持着某种警惕的神态打盹,黑泽阵只是稍微移动脑袋,皮肤和床被摩擦的声音就让男人瞬间惊醒。
神无月君寻睁开双眼,内里清明一片,仿佛根本没有睡着过。
“醒了?”他对着少年笑笑,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
黑泽阵感受到熟悉的冰凉,带着奇妙的镇定作用,让人心情不自觉平静下来。
僵硬的少年渐渐放松下来。
“嗯,退烧了,”神无月君寻无知无觉的收回手,“休息吧,今天放半天假。”
黑泽阵沉默着目送他离开,那双翠绿色的双眸里蕴含着某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意味。
神无月君寻秉持着自己要对小孩们负责的心态照料了小狼崽子,黑泽阵造成这样的情况,他也在照顾对方的间隙抽空了解过,知道他紧绷着神经攻击一切的理由后就没放在心上。
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惨烈破碎的过去,和他们相比至少小狼崽子还有反击的心气和能力,他也相信黑泽阵修整后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果然,午餐时间,绷着脸的少年就出现在食堂里。
他的脸色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除了左手打着绷带外和昨天也没什么区别。
相对之下的,似乎周围人也并没有发现他昨天的不对劲,依旧在热闹且迅速的用餐。
黑泽阵暗自松了口气,随大流去取餐。
然后他发现自己放心太早,不少人的目光都在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但当他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移视线。
黑泽阵:“……”
神无月君寻依旧站在餐台后面给大家打菜,这个鬼地方实在是缺人,他就差从上到下都兼职了。
看到少年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扬起微笑想要关怀一下对方的身体,胳膊更是习惯性的抬起——
这时候某人应该已经直接踢上来了,这个高度正好可以格挡一下。
让他惊讶的是,这次伸到面前的不是少年的攻击,而是一个安然无恙的盘子。
喧闹的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啊??
不是。
那谁,今天,竟然,老老实实打饭不打人了??
眼看少年若有所觉即将抬头,神无月君寻第一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重重地清嗓提醒大家收敛一点。
别到时候让人恼羞成怒了啊!
这小狼崽子打人可疼可疼!
眼看大家终于如梦初醒,他率先扬起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笑,给少年的盘里添了鹰嘴豆酱和杂豆饭。
“今天吃咖喱鸡,”他随口说道,“我的拿手菜,应该还不错,他们都喜欢吃,你也尝尝。”
少年终于抬头看他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闷不吭声的往后挪,毛茸茸的银色脑袋很快就游离到人群里。
神无月君寻咂咂嘴,还是决定放弃分析少年心事。
费那劲干嘛,人还活蹦乱跳就行。
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懒得分析没错,但架不住人家往上送啊。
收拾完厨房后基地有一段时间的午休——完全是为了避开外面毒辣的阳光,他原本准备借此机会和外面联系一下,结果直接被少年堵在墙角。
“……?”神无月君寻有点困惑,“你不休息?”
“暂时不累。”少年紧绷着脸打量他,“还有,我有话和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逃跑。
这话好像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眼看少年还是非常坚持的模样,神无月君寻还是点头。
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宿舍休息。
神无月君寻作为基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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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人,勉强还是有一个单独的房间的,只是里面东西很简单,除了必需品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昨天晚上黑泽阵在他房间休息的时候,他也只能靠在床头勉强眯一会儿。
此时这里用来做一个私密的谈话场所也是可以的,反正神无月君寻并不觉得有问题。
他做上床,拍拍身边的位置。
“坐。”
少年的翠绿色双眸闪烁着,似乎在思量权衡着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慢慢的坐下,和神无月君寻保持了一个有些微妙的距离。
神无月君寻摸摸鼻子,没把他的警惕放在心上。
“你想谈谈什么?”
他随口问道。
他没想到,少年看起来比他更惊讶。
“你没什么想问的?”黑泽阵的表情隐约有些古怪,“关于我为什么针对你,以及昨天晚上为什么会那样。”
神无月君寻艰难的压抑住自己的笑意。
“我不会问的,”他努力摆出很值得相信的笑脸,“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尊重你的隐私,同时也相信你会处理好。”
“是……吗?”少年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
神无月君寻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要告诉我吗?”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实在是刺眼,少年立刻弹起来怒声回答:“不要!”
神无月君寻哈哈大笑。
眼看少年恼羞成怒真要夺门而出了,他才伸出手拉过对方的小臂。
“别着急走啊,换下纱布再说。”他笑眯眯表示。
少年不情不愿地再度坐下,只是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带上了些许愤懑不满。
嗯,至少比刚来时那副恨不得杀了全世界的样子要好得多。
神无月君寻低头拆着纱布,声音温和平缓。
“谢谢你。”
“你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下定决心要告诉我的吧?”
“没关系哦,不说也没关系的。”
“我们就此作为契机,以后好好相处吧。”
“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绷紧的肩头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好半晌,低得像是落羽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