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的两面焦黄的鱼显然不宜再待在锅里,等鱼盛起来后,赵榆决定先熬汁。
一瓢凉水下锅,在放入各种调料就差不多了。
首先葱段、蒜头、姜切碎下锅,然后再倒上些许酱油,还要放些猪油,再滴上几滴醋……
赵榆快速扫过灶台案板,上面各种瓶瓶罐罐,没个标签,她一时也分不清,于是每样都尝了尝。
这是黄酒,倒上一些,这是方糖,放一小块。
这个罐子装的什么?
赵榆拿起闻了闻,又弄些出来试试味,原来是黄豆酱,不过好像发酵的时间还不够,味道差了些,无妨,先放了再说。
这是什么?丁香?放一点。
继续从瓶瓶罐罐里抖些料汁粉末进锅里之后,再就是放盐了,可是赵榆做菜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搁多少盐才是适量。
她能尝出并且记住吃过的菜的味道,所以放配料倒不是难事,只要灶房里有的,她就能放,可就是这盐她一时不好下手。
侧头问向一旁失了神的人,“你来搁盐?”
“不不!”少年人接连摆手后退,这不是搁盐的问题,而是这“汤”能不能给县令吃,万一出了事,别说他们两个,就是福临楼都得遭难。
一瓢水里怎能放这么多东西?宛如小孩儿什么都不懂的在作乱。
他颤抖着嘴角道:“姑娘,这么做真的不会出事么?”
赵榆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继续一点点往锅里放盐。
少年人看着赵榆一边搁盐一边品尝那状似有毒的“汤水”,实在担心她会和大厨子一样晕倒。
赵榆不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觉得咸味儿够了,这才停了手。
最后见竹篮里放着新鲜的花椒,眼睛一亮,拿起一些洗干净也给丢了进去,盖上锅盖,等着这锅加了各种配料的水煮开。
等差不多了,这才将有些碎的鱼给倒进去,让它吸吸汤汁,便可出锅。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的正是管事以及一位身材辽阔的胖老爷。
胖老爷跑得很急,腰间宛如箍水桶的腰带几乎都快绑不住那堆肉,似乎下一刻就会断开。
还未踏进门,就听见他急切且带着大喘气的声音传过来,“鱼呢?县令大人带过来的鱼呢?!”
灶房里所有人看向赵榆这边。
县令要吃到最好的手艺,而福临楼烧鱼一绝的便是大厨子了。
可大厨子这时候不是还昏睡不醒?那属于他的锅里此时正烧着什么?
胖老爷双眼惧颤,双脚停住,甚至不敢靠近这个锅,他双眼扫视一圈,气息不稳地问道:“小子,交给大厨子的鱼呢?”
少年人名叫小二,此刻被掌柜的这般盯着,他本就没指望的心越发的受不住,颤巍巍地就想给掌柜跪下。
胖掌柜急得不行,大声问道:“鱼呢?”
不等小二指给他看,赵榆先一步示意道,“这呢。”说着她退后一步,让出位子来。
胖掌柜看着烧得正欢的锅,嘴边的两撇胡子立时一翘一翘的,他紧张中带着些许期待,问道:“这是谁做的?”
问完他转身看向其他的厨子,不是大厨子做的没关系,别的厨子手艺也不差,只要色香味俱全,即便不是俱佳,他也能让县令不怪罪。
然而,他看了这些他仰仗的人大半响,竟一个都不作声。
就在他要再问一遍时,身侧传来小心翼翼的回应,“我。”
胖掌柜霎时转头,对上赵榆清亮的瞳仁。
这是个瘦削温婉的姑娘,瞧着不像是个经常颠锅的,他不确定地问道:“.…..你会厨艺?”
赵榆想到自己曾吃过的美食,以及记下来的不大全面的菜谱,略显心虚地回道:“差不多。”
胖掌柜像是受到了打击似的,声音都变得无力起来,“.…..差不多?”那是差多少?
小二已经双腿发软跪下了,想到赵榆是帮自己,哭道:“掌柜的,人姑娘是好心帮我,这才……”
胖掌柜已经听不下去了,尤其是这个大厨子的帮工一脸凄楚的模样,他一颗心就像是放在锅里熬煮一般。
虚虚地叹出一口气,他向面前煮得咕噜作响的锅伸出手,脑子里还在不停想着解决办法,眼看着那条金贵的鱼是被祸害了,他是不是得找一条合适的来替上?
这么想着,他已经提起了锅盖,随着缝隙渐大,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钻了出来……
胖掌柜下意识的一吸,浓郁的辛香直逼天灵盖。
他震惊,“.…..这……这”
跪地上的小二也被香味铺了一脸,他包着泪的眼都睁得大了些。
赵榆闻着这香味,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有些窃喜,果然调料这些东西不分先后,即便一股脑全丢下去,味道也不会差。
等着白色的热气消散,胖掌柜立即凑近往锅里看,深浓的汤底裹着鱼在热锅中翻腾,热汤翻卷中他瞧见了葱姜蒜以及花椒等配料交替着飘上来。
不知是这香味安慰了他,还是见到这些正经的配料让他能得以安心,总之,胖掌柜心里松了不少。
这时门外又有人问鱼做的怎么样,看来是县令他们等不急了。
胖掌柜不敢耽误,看着锅里很让人有食欲的鱼,咬了咬牙,吩咐身后的管事将其盛起来,然后看了一眼赵榆,这才带着人匆匆离开。
等人都走了,地上的小二才敢起身,他心中不安,问向赵榆,“姑娘,这鱼吃了应该没事吧?”
味道好不好他已经顾不上,他只担心县令他们会不会吃坏肚子。
他虽来福临楼没多久,可一段时间下来,他可没瞧见过大厨子会那般放配料,恨不得每个瓶瓶罐罐里都弄些下去。
赵榆不解,“能有什么事?”她放的是配料,又不是毒药。
另一边,福临楼二楼的雅间门外
胖掌柜暗悔自己没先尝一口再送上来,这下进退无路了,无法,只能深吸口气,胖脸上重新染上笑,轻敲了敲门,代里面允许过后,这才乐呵呵地推门进去。
独留管事趴在门外听动静。
片刻功夫,屋里响起了碗筷磕碰的声音。
推杯换盏间,管事耳尖的听到了那位县令对那盘鱼的赞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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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鱼滋味真不错,不愧是福临楼,手艺一绝。”
胖掌柜一听,奉承道:“县令大人及各位大人能来我这小食肆,真乃蓬荜生辉,我家厨子都说,今儿用同一个锅做菜,这滋味不知怎的,竟比平日还要香泽不少。”
胖掌柜起身为县令倒上酒水,“我看呐,这都是托了各位大人的福才对。”
......
见里头聊得欢,吃得也欢,管事这才放心,他悄声的退出二楼,快步往后厨赶。
赵榆正坐在石阶上等着呢,见管事急匆匆的赶来,也是心中发紧,可当看清对方脸上的笑意后,这才放下心。
不等赵榆开口,管事已经先一步出声,“小姑娘今日多亏了你,为了报答,你这板栗七文一斤我全要了!日后若还有,你也给送来,我都按七文收!”
赵榆一喜,这下乌栗有销路了。
揣着还没焐热的一百八十二文外加管事送的一坛好酒,赵榆和周谷满足地出了酒楼。
来到城门口,黄老伯还没来,五六只鸭不是那么容易卖的。
瞧着已近午时,赵榆决定买些吃的来掂掂肚子。
街边卖混沌的生意好,一碗装的满满当当,要卖四文。
赵榆见周谷饿得慌,不顾他的推辞给他点了一碗,而她自己则是去另一个摊子买了一张新鲜出炉的大饼。
大饼可以走着吃,趁着黄老伯还没来,她可以去那些铺子里瞧瞧。
尤其是成衣铺子,她得去问问袄子是个什么价钱。
临走时赵榆多买了一块,这饼吃着香,带一块回去给大牛二牛他们。
突然,她想到什么。
避着路人躲在一个角落,将筐子取下,将上面的遮挡物掀开,就见猴子窝在里头呼呼大睡。
在筐子里待久了,也不知它饿不饿。
赵榆撕了一些大饼凑近猴子嘴边,就见它鼻头动了动,还没睁开那对猴眼,它就“哇哇”一声叫。
“嘘!别出声,吃饼不?”
“哇哇!”声音小了不少。
猴子大嘴一张,将嘴边的饼包进嘴里,嚼了嚼给吞咽下去。
“哇哇!”
赵榆一听,又给它撕了一大块。
待猴子透完气后,赵榆这才背着它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眼下虽还不冷,但这些开衣铺的已经早早备上冬衣,赵榆一问袄子,店家就拿出了一件厚实的。
一问价钱,就是一两五钱。
赵榆被吓到。
买上衣还得有下裤,再一问裤子,一两二钱。
“这么贵?”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绣娘得给工钱,绢布也不便宜,尤其是这棉花,紧凑的很,若不是小店有些本事,这棉花可不好弄到手。”
赵榆恍然,她都忘了这是一个凭棉断富贵的时代。
她才只存下一百来文,离一两都还差得远,别说将袄子买回去了。
气虚地冲店家笑了笑,道谢过后,就要离开,不想一转身,竟照见了柜台上的一面镜子。
赵榆克制不住凑近了些,将镜子里的人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