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赵榆紧紧裹着被褥,不敢留一丝缝隙,她实在太受不住寒凉。
门外依旧是冷风呼啸,好在她已经将门关严实,就连门缝她都特意用稻草堵住,只为了让屋里暖和些。
伴着如泣如诉的风声,赵榆将自己缩成一团,双眼紧闭,催着自己快快入睡,这样就能忘了还在发凉的手脚。
好在没过多久,被褥里头渐渐暖和起来,赵榆酝酿多时的睡意浮了上来。
然而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挠门声,以及猴子气急败坏的吱哇乱叫。
赵榆睁开眼,无奈极了,她好不容易才暖和起来,实在不想去给它开门。
“哇哇哇!”猴子还在不断催促。
赵榆叹息一声,只能起身。
门被打开,风裹着雨雪吹在身上,冷的她打了个寒颤,见猴子仍旧蹲坐在门口“哇哇”个没完,她受不住地直接伸手按住它的脑袋,将其给扒拉进了屋子。
“哇哇哇!”嚎的更大声了,约莫是没被赵榆礼遇,从而跳脚。
赵榆没搭理它,将门重新关上之后,寻摸着上了床。
猴子跳上木椅,嘴里仍旧闹腾,仿佛还心有不甘。
赵榆嫌它吵,可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不得不轻声哄了它几句,这才将它安抚下来。
也不知是跑累了,还是烧鹅给它吃撑了,这才闭嘴没多久,就见它灯笼似的眼睛缓缓闭上,竟是比她还快入睡。
若不是赵榆受不了寒,她必定下床将猴子摇醒,它倒是倒头就睡,反倒她因为它的一通搅和,睡意散了个干净。
真真是有气无处撒!
*
次日醒来,外头已经铺了一层白茫茫。
可即便如此,上竹林挖冬笋的人依旧不少,甚至还有隔壁大河村的青壮也都扛着锄头从周家门前经过。
这些人挖笋是为了拿去县城换钱,年前的冬笋鲜甜,一斤可卖两三文,冬日能靠挖笋赚得一笔也是十分不错。
但也因为如此,竹林的冬笋越发紧俏起来。
周青连着几日空手而归,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上山。
用他的话说,竹林的地被人翻来覆去地挖,冬笋根本不敢冒头,去了也是白去,不仅受冻,还两手空空的平白惹人笑话。
冬笋不好找,周婆子不求他挖笋赚钱,可好歹也该带一两个歪瓜裂枣回来,做不成菜,煮一碗冬笋汤也是好的,可这老四是个懒的,现在连出门都不愿意。
正暗自可惜家里不能吃一顿新鲜冬笋,就见赵榆背着竹筐,拿上锄头就要出去。
周婆子:“阿榆,你干啥去?”
赵榆待在屋里冷的不行,就想着干干活让身体热起来,见有人挖笋便也想跟去碰个运气。
周婆子一听,心想老四这个挖笋老手都没个收获,你这小姑娘怕不是笋皮都不能见到一个。
但见她兴致昂扬,便也没说这些话打击她,看了眼她脚上的鞋,这还是大丫没许人前在家穿的,足有八成新,被她洗刷干净后收了起来,等到天冷了,才拿出来给了赵榆。
这事惹得周麦好一顿气,她早早就盯上了阿姐的这双鞋,哪想娘竟先她一步给了赵榆。
周麦被周婆子的偏心气得直掉眼泪,赵榆她不是很能耐么,给福临楼做活,一个月二两银子,既然能赚这么多,怎就不能买一双新的,偏要和自己抢!
赵榆可不知道自己现在穿的鞋子有这番缘故,不过这鞋尚且保暖,鞋底不薄,雪天穿出去正合适。
周婆子拦住她,进屋翻出了两张鹿皮来,皮子不大,是老三几年前带回来的。
周婆子亲自将鹿皮裹在赵榆腿上,将裤腿扎紧,这样不仅不会被雪打湿,冷风也钻不进去。
赵榆感受一番,还真暖和不少,感谢了一番周婆子后,她这才带着猴子出了院子。
路上碰见了刘贵,但瞧他准备充分的模样,又是锄头又是柴刀,一看就是要进深山。
不止赵榆看的出来,别人也是。
有人请求刘贵带他一道,但刘贵以深山危险给拒了,可这人不好打发,认为是刘贵心眼紧,不愿意带他挖笋,于是任由刘贵如何赶人,这人始终死皮赖脸的跟着不放。
刘贵被他拖住,是又气又无奈。
这人可真不知好歹,大山是那么好进的么?他怎么只瞧见他带了锄头,不见他腰间还别了一把柴刀呢?
冬日深山比平时更危险,山中少食,饥饿许久的野兽只会越发凶悍。
就是他进深山挖笋也是提着心,不敢有丝毫松懈。
刘贵好说歹说让这人不要跟着他,他能力不足,根本无法照应到别人。
可这人不信,他虽是隔壁大河村的,也听说了这九龙村的刘贵几乎日日进山,山里的好东西全被他一人给占了。
这次他不过是央求一同进山挖笋,这人竟然也不愿意,果然就像九龙村一些人说的那样,这刘贵心黑!
这人一边心想着,一边道:“这时候山里哪还有野兽,熊瞎子都寻个窝熬冬了,这时候进山再安全不过!”
刘贵冷笑,“谁说山里只有熊瞎子?!”豺狼虎豹饿极了,一个赛一个的凶狠!
这人见刘贵一直不同意,气性也起来了,“这山又不是你刘家的,你还能拦着我不成?”
他看了眼刘贵身后背的竹筐,比他的要大出一倍来,定是深山里有许多笋,否则带这么大的筐作甚?
越想这人心里越不顺,“话说的那么好听,什么照应不照应,无非是担心我和你抢笋!”
赵榆听了一耳朵,见这人不把刘贵的好心当回事,忍不住多了一嘴,“刘家大哥没说假话,山里真的很危险。”
峡谷悬崖就不说了,失足滑下去命就得交代,至于野兽,她进山这么多次,虽然虎豹没碰见过,但野猪可没少见。
一家老小十好几只的野猪群,这要是被它们围攻,很难撑住一口气。
听见声,这人转头,见赵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立时撇嘴不屑,“你插什么嘴?山里什么情况我不比你清楚?用得着你多话?!”
赵榆扛着锄头从他面前经过,心想:比了解大山,你还真没我清楚,毕竟深山老林我都去了无数趟,次次还都是好手好脚的回来。
提这一嘴是她好心,但这人显然不接受,赵榆也不在意,和刘贵打了声招呼后,就将这事抛在脑后,继续往不远处的竹林走。
就像周青说的那样,竹林的地被十好几把锄头翻过,可就算这样,仍旧还有不少人在闷头找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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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有外村的人在这,也有好几个赵榆认识的。
李家那些人,也就是郑婆子的几个儿子以及陶氏的儿子汪文……
这些人见到赵榆也是没个好脸色,尤其郑婆子的儿子们,他们可还记着赵榆抢走兔子的事!
其中有人道:“怎么到哪都能碰见讨人嫌的人?晦气!”
赵榆本不想理他们,听见这话忍不住回嘴,道:“嫌晦气你就离开,我又没留你!”
郑婆子儿子们:……到底是谁先来的?
赵榆不再搭理他们,选了一个“被破坏”不是很严重的地方就开始下锄头。
李家人看赵榆兀自挥着锄头十分起劲,冷笑一声,“就她也想挖到笋?可别把自个儿脚指头锄断了!”
听到那群人里发出一阵笑,不用想都知道是在说她坏话。
赵榆冷冷瞥了眼他们,继续低头寻起冬笋。
任他们笑,待她挖出大笋来,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
虽是这般想,可这片林子实在被挖过太多遍,别说大笋,笋芽都被挖了去,赵榆都累出了汗,还一个笋皮都没瞧见,反倒李家和汪家那边传出动静来,赵榆好奇地看了一眼,不过半个巴掌大。
他们拿着笋冲着赵榆显摆,“有人挖了半天,笋影子都没见着,快别瞎耽搁功夫了,碍眼得紧!”
赵榆懒得与他们计较,还没巴掌大呢,这么点煮汤都没个鲜味儿,还以为有多了不得!
她继续往上走了走,离他们远了些,看见有微微拱起的地方就试着用锄头挖一挖……
一刻钟后,她竟真的在一个大石头底下锄到了两个嫩黄嫩黄的笋头!
起先锄头落在石头旁边时她也没在意,直到注意到石头底部松动,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拱起了似的,赵榆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头一阵发热。
果然,当她使力把石头推开,用锄头轻轻拨开一层薄土后,两个嫩声声的笋尖就露了出来!
还是一对长在黄泥里的双生笋!
赵榆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用锄头将土挖开。
这对笋不小,赵榆挖出不少土出来,却仍不见笋的根部。
见此,赵榆越发欣喜,这就说明她找到的笋十分像样,至少够炒一盘菜了!
赵榆挖得更加来劲,坑越挖越深,没多会儿,她瞧见了一颗颗的红点,这是笋的根部,她终于是挖到了!
为了不把笋挖毁掉,赵榆又将坑挖大了一点,待找好角度后,举起锄头果断挥下去,锄头的刃口正正好砸进了红点那处,又继续连挥了几次后,新鲜出炉的大冬笋终于被她挖了出来。
笋上裹着一层黄泥,赵榆一点不嫌弃,将它拿在手里好一番欣赏,这才满意的放在一边,继续挖起另一个。
剩下的那棵笋同样不小,赵榆又费了些力,这才将其挖出来。
两个足有小臂长的冬笋被赵榆一手抓一个,沉甸甸的,让她直泛喜色。
想到什么,她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李家汪家打声招呼,然后举起手,将两个大笋展露出来,直到那些人面色发僵,她这才满意。
赵榆面上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不仅挖到笋,还出了气,真真是舒心!
然而,没多会儿,她这笑意就维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