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也听不懂,她只觉得章潮出现在星见月的照片里不是一件坏事,他就像个纽带,把两个失联已久的人重新连接在一起。
只要有了联系,一来二去,隔阂总会消除。
他们订的是周一返程的机票,还能在安淮再待一天。
时昶有人照顾,星见月就抽空去了趟警局,李警官外出,接待她的是一位女警。
冯芸的车祸已经认定为意外,事情过去了半个月,星见月才见到肇事司机和其家属,丈夫神情木然,沉默不言,妻子挺着大肚子,哭着要跪下给星见月道歉。
星家一家三口都爱管闲事,也容易心软,就算遇到什么事,是对方理亏,但只要诚心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可这场车祸带走的是一条人命,是星见月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别说跪下道歉,伏地磕头都没用,她永远都和解不了,甚至希望能多判几年。
在江边撞伤时昶并且试图二次伤害星见月的嫌疑人钱武斌还没有找到,这起案件,警方还在侦办中。
女警提醒星见月,天黑后尽量不要单独外出,也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星见月自知危险还没有结束,连车都不打,出行靠地铁,买东西也都是选择人流量大、有监控的区域。
她调整好情绪,打算买点菜回家给时昶做病号餐,总不能让他顿顿吃外卖。
冯芸以前喜欢去小区附近的农贸市场买菜,星见月跟她去过几次。
正是下班时间,市场里人多,星见月要买一块牛腩,她跟老板说话,被挤得没站稳,不知道踩了谁一下,等她回头就找不着人了,身边都是些走得慢的老年人,但能闻到空气里一股浓浓的烟味。
星见月转过身,看到肉店老板叼了根烟,就没多想。
她不常进厨房,会做的菜不多,番茄牛腩算是拿手菜。
砂锅里炖煮出浓郁的番茄味,星见月拿勺子尝尝咸淡,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舌头酸酸的,心也酸酸的,她都没做给妈妈吃过。
她把饭菜打包好,赶在天黑前到了医院。
病房里和昨天一样,还是那档脱口秀节目,坐沙发上的三个人已经无聊到开始打牌了。
姜冬也贴了一脑门的小纸片,回头跟星见月打招呼。
“明天几点飞机?”星见月问。
“我和江祁是下午三点多的,一燃哥早上十点就得去机场,”姜冬也吹掉挡眼睛的小纸片,“见月姐姐,辛苦你照顾我哥,我们周末再过来。”
“应该的,你们放心,”星见月把枕头垫在时昶身后,让他靠着舒服点,“那个……真不用跟你爸妈说一声吗?”
时昶退烧了,精神好了很多,眼神不再像前两天那么浑浊,抬头看她时,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你想见他们?”
星见月:“……”
那倒不是。
害他遭这么一难,她怪不好意思的。
时昶没醒的时候,闻一燃就替他做主瞒着他父母,也是担心时昶父母知道了会对星见月有意见。
打了半天牌,闻一燃站起来活动筋骨,“今天晚上谁留下?”
“让我留下吧,回家我也睡不着,”星见月看向时昶,“我在这儿陪你,行吗?”
那可太行了。
“好吧,”闻一燃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这菜太清淡了,你们俩吃,我们去外面吃火锅,吃完回酒店,不来医院了啊。”
姜冬也心领神会,拉着江祁出门,把空间留给时昶和星见月。
闻一燃跑这么快,星见月以为他是对多年前那份没熟的豆角心有余悸,就没留他。
星见月去洗手间打湿毛巾,坐到病床边帮时昶擦手。
章潮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星见月莫名有种被抓现场的感觉,她没接,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塞进兜里。
“怎么不接?”时昶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垃圾电话,”星见月随便搪塞过去,“吃饭吧。”
“今天去哪儿了?”
“我去了趟警局,见到了撞我妈的肇事者,他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他老婆大着肚子又哭又跪,好像我是个不近人情的罪人,尽管如此,我也不要原谅他们。”
时昶拿筷子的手顿住。
他的目光在饭桌上停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落在她脸上,星见月形容不出这是什么眼神,情绪很复杂,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后悔,有潮湿的泪意。
他在心疼她吗?
看来闻一燃没有告诉他,星见月不想让气氛太沉重,影响他的情绪,但实在笑不出来。
“对不起,”时昶心里五味杂陈。
那晚在江边见到她时,脑海里尘封的记忆立刻就翻涌而出。
高考后那晚,他送她回家,在家属楼前的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她跟他约好第二天傍晚在公园见面。
他到家后,凌晨五点多才睡,早上八点不到就醒了,那天的时间真是漫长,好不容易到了约定时间,他在公园等了又等,她都没来,微信联系不上,手机也关机。
等他找到她家,才得知她们一大早就搬走了。
闻一燃得知自己被欺骗之后,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乱砸东西,时昶却平静地不太正常。
十八岁的年纪,告白失败可是天大的事,自尊心和毫无保留的初恋都被践踏,足以让一朵没有经历多少挫败的太阳花低迷不振。
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一觉睡醒就没再提起过。
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而已,他说服自己,星星和月亮,哪里都看得到。
大学里有个老师在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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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讲,初恋只适合怀念,如果非要强求再见一面,得到的,要么是被遗忘的惆怅,要么是双方的灾难。
时昶深以为然,直到他回昌宜一中参加校庆活动,偶然从高三班主任口中听到她消息,如同一颗野草种子落在心头,只需要汲取一点点养分就能疯狂生长,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好吧他承认,他没那么潇洒,每每想起当年的事依旧如鲠在喉,无论他是不是会错了意,他都要亲耳听到她的答案。
所以他来到她身边,然而好几次预谋已久的擦肩而过,她的目光没有一刻看向他,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忘了他。
她过得好,他不痛快。
她过得不好,他更不痛快。
长久以来,时昶在跟星见月较劲,也在跟自己较劲,以至于醒来后面对她时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对不起,”他低声重复,声音沙哑。
“你干嘛道歉,”星见月垂着脑袋,“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失约了。”
但她并不怪冯芸连夜带她逃离那栋家属楼。
“时昶,我好想我妈啊,她把你带到了我身边,可我还是很想她。小时候,别人学钢琴学舞蹈,她也送我去最好的机构培养兴趣爱好,别人到各种地方旅游,她也经常带我出去玩,她也问过我想不想有个爸爸,可不等我回答,她就摇摇头说不行,她怕不是亲生的,人家对我不好,怕我受委屈。她一个人把我养大,生活全都围着我转,不到五十岁就有白头发了。”
这些天,她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妈妈的身影。
星见月哽咽地说:“她是在收到死亡威胁,急着去报警的路上和一辆车撞上的,那怎么能算意外呢?”
在眼泪面前,语言显得笨拙。
时昶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痛楚,却找不到一句恰当的安慰,他只能用这具内外都是伤的身体抱抱她。
星见月闭上眼睛,许久没都没说话。
这个冬天真冷,她想回到昌宜,回到那个有妈妈有朋友的时空。
病房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时昶回过神,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他爸,他爸是律师。
星见月惊醒,眼前还是25岁的时昶,他在医院待了几天,下巴长出了短短的胡茬。
时昶低头看她。
“我以为,你又一次把我带回昌宜了,”她有些失望。
时空穿越失效了吗?
他轻声问:“你想回去?”
“想,做梦都想,”星见月有点后悔上一个时空因为恐惧而跑下楼去抱他。
她说:“如果那天晚上在江边你没有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的结局应该是溺水而死。时昶,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了,晚了这么多年才告诉你答案,对不起。”